“嘀嗒。”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
辛甘白用手擦去,却看到指腹鲜红一片。
林沫探头出去闻了闻,随即缩回来后退几步,“辛甘白,下血了。”
是血?
辛甘白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短袖被溅上斑斑点点的血渍,而更多的血水正顺着走廊围墙流下,蜿蜒流向两人脚下。
“砰!砰!”
细密的血雨中,从天上不时仍坠下黑色重物。
“走吧,继续往前走。”
辛甘白收回目光,他有一种预感,或许到达倒计时最后一天的教室时,会得到一些答案。
血雨越下越大,嘈杂的雨声甚至有种散步雨间的莫名安逸感。
“哐!”
铁门倒地的声音瞬间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逸。
”嗬……嗬……”
血人挤过连廊,毫无理智地冲了过来。
一时间,灰雾裹挟着嘶吼声,朝两人迎面扑来。
“跑!”
林沫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辛甘白向前狂奔。
“倒计时75……64……52……”
林沫余光看着教室黑板,心里一边倒数,她跑得飞快,虽然不知前方是死是活,但两人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间教室。
既然研究员给出了一个调查目标,那作为记录员的自己一定要带他看到结果。
脚下血迹粘腻,时不时打滑、摔倒,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林沫一咬牙,她掏出折叠小刀挡在辛甘白面前,她面向走廊深处,那里的灰雾里有人影密密麻麻走近。
“辛甘白,我大概能挡二十分钟,你现在快跑,一定要找到灰雾最后的真相!”
“啊?”
辛甘白愣了一下,他看着林沫的背影,觉得这女孩又中二又实在。
林沫没回头,直到听到身后辛甘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收回所有的注意力,眯起眼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怪物。
“……嗬……嗬……”
嘶哑的低吼声听得人嗓子发干,脚下隐隐传来颤动,几乎下一秒,无数黑影破雾而出。
林沫站在原地,瞬间被怪物淹没。
血腥味浓重,林沫敛息,她侧身躲过血手的袭击,手持折叠小刀无声划过血人的脖子,鲜血四溅。
“……林……林沫……”
嘈杂的嘶吼声中,夹杂着一个女声的凄厉惨叫。
林沫喘了口气,视野摇晃,借着昏黄的灯光,拥挤的血人中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叮铃。”
手腕上银镯子的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沫一脚踹倒旁边的血人,血人猛得飞出,惯性撞倒后面一片怪物。
“……林……沫林……沫……”
林沫看着它的眼睛,忽然想起来了,那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
“丁沂?”
“林沫……救我……”
周围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林沫耳边只有那个凄惨的呼救。
鬼使神差的,林沫抬手,朝那个血人的方向伸了过去。
突然,一只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
林沫转头,看到一个血人正看着自己,眼神意味不明。
它忽然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枚甜枣。
……他是辛甘白?
林沫眨眨眼,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甜枣被拋起、落下。
最后被手掌握住,用力朝血人群外扔了出去。
林沫忽然福至心灵,她一手攀上窗框,踩上窗台几步逃出血人包围,朝甜枣的方向跑了过去。
甜枣落下的前方不远处,在走廊墙上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字——把血涂在身上。
正巧,外面血雨下得正大。
于是,当辛甘白混在血人中走在最前面,就见不远处有个扭曲的人淋在雨中,那人匍匐趴在地上,腰活生生扭了一圈,血红的脸龇牙咧嘴地冲着天花板,全身不断滴着鲜血。
辛甘白:“……”
姐,也玩太大了!
林沫抬起头,四肢开始不受驯服地摆动,跌跌撞撞地朝辛甘白慢慢爬过去。
如此诡异的一幕,饶是怪物看了都脚步一顿。
辛甘白见状,头一歪,像丧尸一样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最后,两只奇行种一前一后走进浓雾消失。
“没跟上来?”
“没跟上来。”
“哦,咱们要一直这样走吗?”
“行了,它们只是思维迟钝,又不是傻子,等它们反应过来,咱们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走了好一段路,林沫才把腰扭回来,她起身甩甩胳膊,全身骨头噼里啪啦地响。
辛甘白听得牙酸,他看着林沫被血浸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活像刚被捞上来的落水鬼。
“呕。”
他转身扶着墙吐了点酸水,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汗味,熏得他反胃。
林沫耐心在一旁等他吐完,她看向教室,黑板上写着离高考倒计时还有19天,课桌上的书都堆得很高,几乎要挡住学生的半个头。
她好奇地走近窗边,靠窗的是一个男生,桌上书堆上随意放着几张试卷。
其中一张印着“新历1976年高考英语模拟题试卷(全国甲卷) ”,姓名:王昌国。
这人英语考得很不错,模拟卷考了98分。
透过高高的书堆缝隙,林沫看到“王昌国”似乎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字。
她不由靠近了些,才看到草稿纸已经被画满涂黑,“王昌国”握着笔一直在纸上疯狂重复写着什么。
林沫歪头仔细看,那是个从没见过的字,又或者说是一个符号?
看得正入神,“王昌国”突然猛得抬头,它平坦的脸上没有五官,凹陷的眼窝正空洞地盯着自己。
啊!
高桉夏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
辛甘白皱眉看过来,他又跑又吐的,脚步有点虚。
林沫眨眨眼,教室里的“王昌国”依旧低着头,只是桌上的草稿纸换成了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
“……没什么。”
林沫摇摇头,怀疑刚才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辛甘白也看了眼“王昌国”,却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对了,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傻站着?”他问。
林沫回神,她回想道:“我看到丁沂了。”
“丁沂?”
林沫抬起右手,她的手腕上戴了个银镯子,上面流苏晃动,“她死了,我在厕所门口捡到了她的镯子。”
“那你怎么又说见到她了?”
“因为她跟我说话了。”林沫道:“她说,林沫,救我,把我的皮还给我。”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辛甘白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说,丁沂没了皮,成了在灰雾中游荡的血人?”
“大概吧。”
林沫刚才还想救丁沂出来,没想到被辛甘白打断。
外面雨还在下个不停,世界一片血色。
“快走吧,辛甘白,前面就快到了。”
林沫走了几步,却见辛甘白站在原地没跟上来。
辛甘白皱眉思索,脸色越来越凝重,一边喃喃自语着,“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所有出去的人最终都会回到灰雾了。”
忽然,他抬头对林沫道:“不好,周昊宇有危险!”
“叩叩。”
周昊宇站在宿舍109室窗边,看着外面浓雾翻滚,今夜似乎特别漫长,也不知道林沫他们如今是死是活。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
“请进。”
进来的是个高壮的男人,他站在门口,局促地搓着手,“那个,我能拿一张准考证吗?”
“请便,准考证就放在正对门口的床上。”
周昊宇把那叠准考证放床上后就没再管,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末位的危机足以让最后几名老实合作。
经过大半个晚上,大约来了有十几个人,他们偷偷摸摸地进来,拿走准考证后,很快又神色匆匆地离开。
但眼前这个人却挑挑拣拣了许久,直到把所有准考证铺散在床上。嘴里还在低声念个不停。
“……没有啊,没找到啊……怎么会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周昊宇皱眉道。
那男人不停在翻找,神情越来越癫狂,突然,他抬起头,双眼充血赤红,“我想起来了,我的准考证被我塞给那个人,扔下楼了。”
周昊宇没说话,他感觉这个人不对劲,怕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已经疯了。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见过的,我就坐在你后面两排。”
那个人冲过来,激动地对着周昊宇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怎么这么蠢啊,到现在还没发现!”
“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得前仰后翻,脸上通红。
“你在笑什么?”周昊宇强装镇定道。
那人过了许久才止住了笑,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透着狂热的崇拜,“我只要一想到在全知全能的那位面前,你们每一句话都无知得可笑,每一次挣扎都滑稽得可怜。
你们是愚昧的,终将像蝼蚁一样在灰雾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周昊宇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异样,“你说的那位是谁?”
“他是……”
男人的脸上咧开越来越大的笑容,“他是神啊,是主宰这个灰雾世界的神。
而我,则是被选中的信徒,终将要把神的旨意带出去,让所有人都了解神的伟大。”
男人朝周昊宇一步一步走过去,“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出去的方法,只要最后只剩下30人,校车马上就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