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简,关于这孩子的宿舍问题……”
“关于那个,族长已经与我沟通过,”简低声说,“他的室友已经决定,是帕洛特的伦斯同学。正好,伦斯之前没有在学校住宿,现在直接可以把他们分在同一间宿舍。”
照简这个说法,帕洛特家的伦斯大概就是奥斯顿口中的“保护者”。
阿普利亚作为一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畸形种”,并不怎么受人待见地度过了五十年,也在迭泽尔城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早就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不需要什么保护者。
他已经到了自己保护自己的年龄,保护不了就是他自己没用。
龙族这些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族之长如果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能保护他们一族吗?当个吉祥物还差不多。
别说阿普利亚现在无法和他们沟通,就算可以,他也不会对此发表意见——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当什么族长。
简和奥斯顿又交谈了几句,在离开之前,奥斯顿让简给阿普利亚弄一份学院地图,以便阿普利亚到第六等级分院去找他。
简还特地在地图上给他标了需要注意的地方。
阿普利亚点头表示对他们的感谢,把地图收下了。
奥斯顿见状,打趣说:“看来要讨你欢心,还是得做点实际的事情。”
阿普利亚:“……”
奥斯顿离开之后,简带着阿普利亚去往他们上课的教室。
一路上,阿普利亚额前的双角收获了足够多的注目,也让他体会了一把“明星”抛头露面般的滋味。
简原本还担心周围那些目光与指指点点会让阿普利亚反感,转头却发现阿普利亚表情纹丝不动,可以说是定力非凡。
以龙族年龄算起来才刚成年的畸形种,脊背挺得笔直,迈出每一步都干脆利落,带着无法形容的冷然气势。
那些稍作梳理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脸颊边,将那张略显冷淡的脸衬得有几分秀气。金色眼瞳色浅,看上去更像含着日光的玻璃球。
若不是头上那对长短不一的角,他会是个就外貌而言无可挑剔的龙族。
简在心里惋惜地想。
又是族长亲自安排进入学院,又是让帕洛特家的蓝龙贴身保护,她再没脑子也能猜到这位“啊噗利亚”是什么身份——
族长的下任继承者。
族长不可能挑选这样一个饱受争议的第十三任族长,所以,肯定是智慧之眼选择的结果。
“简,他是谁?”
阿普利亚脚步稍顿,循声看去,堵在教室门外的是几个看着就好惹事的小鬼。站在最前边的那个头顶红色龙角,对着阿普利亚一番打量。
“嘿,他是畸形种!”
“要不然怎么这么高大了还得留在第一等级段呢?”
简举起手里的细长法杖:“好了。再出口不逊的话,我让你们通通变成哑巴。”
站在最前面的红龙种小鬼并不害怕:“我们可没有胡说,他不就是畸形种吗?”
简没好气地说:“他有名字,叫啊噗利亚。你们得用名字称呼他。”
阿普利亚:……不叫啊噗利亚,谢谢。
不远处传来清越的钟声,一长两短,就算身在教学楼内也听得清楚。简板起脸,对一群小鬼说:“快点进去,我们要准备上课了。”
走进这间算是宽敞的教室,阿普利亚才发现教室里的龙族年龄普遍偏小,换算一下,大概是人类十岁左右的长相。
就年龄而言,他比他们大一轮,在这群小孩中间确实算是大人了。
“插班生”自我介绍是传统,就算换一个种族也不例外。阿普利亚往台上一杵,干巴巴地张口:“阿普利亚。”
知道他不会说话,本要代他介绍的简噎了一下,把准备好的说辞全给咽回去了。
她清清嗓子,接着说:
“嗯,阿噗利亚来自路希法家,身份有点特殊,所以上学晚了点……”
何止是晚了一点。
25岁被允许进入第一等级段,正常的龙族50岁再怎么样都能第三等级段毕业了,阿普利亚这个年龄往这里一钻,满身满脸写着“荒唐”两个大字。
况且龙族天生听得懂龙语。同为第一等级,其他小孩在环境下耳濡目染,早就掌握龙语的听和说,就差学习拼写,阿普利亚才算是真的从零开始。
讲台下方的龙族一听“来自路希法”,议论声由小转大,时不时夹杂着听得一清二楚的“畸形种”几个字。
简重重敲击讲台,又一次取出法杖:“谁再吵闹,我就要把你们禁言了!”
阿普利亚对这种小屁孩的嘲讽浑不在意,找了个最后一排的空位落座,翻了翻手里的教材——
入手的纸张质地丝滑,触感极佳。
纸面上的文字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爬虫的轨迹,没一个眼熟的。
别的龙族进度早就超过学习发音这一段,因此简不可能在课上专门为了阿普利亚讲这些。她上课该教什么教什么,落下的基础都需要阿普利亚自己捡。
反正这次的阶段测试过不去,也不过在第一等级再留一年而已。
而已。
阿普利亚面无表情地想:那可不是一般的丢脸。
被惊蛰和C区研究所的大家夸过聪明的他丢不起这个脸。
坐在前面的龙族小孩们纷纷转头看他,被他无视得彻彻底底。
就这么盯着教材看了几分钟,阿普利亚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教材上的文字好像蹭上了一点荧荧的绿光,无形之中引诱着阿普利亚上手摸一把。阿普利亚这才回想起简说过这教材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所以“特地准备”不是指给他找来了课本,而是给他找来的课本暗藏玄机?
阿普利亚伸出手指摸索文字,便听到那文字的发音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如同有人在为他解答疑惑。
前排的学生正在跟着简读新的龙语故事,完全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异样。
阿普利亚恍然大悟。
他拿出纸笔记下刚才那个词的发音和感觉,在跟读声中低低念了几遍,再用手指多次抚摸,最后确定一个词能反复“播放”三遍。
讲台上,简逮着空子向阿普利亚投去一眼,发现对方正低头认认真真研究课本,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她担心阿普利亚会受“畸形种”称呼的影响而愤懑感伤,又或者干脆不听课也不学习,坐在最后排岁月静好。
但就目前来看,这孩子的表现出人意料。
嗯,是个好学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龙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