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王幼年时 第3章 测试（下）

里面共有两男一女，女人坐在长桌后面，看样子就是那个测试官了，两个男人则是靠墙坐着，一左一右守着身后墙上的两扇门。

左边的门上写着‘复测’，右边的门上则写着‘二测’。

“请坐，先生，请把身份证和说明册交给我，然后开始介绍你的作品。”

尽管内心难免有些紧张，亚尔维斯表面依旧镇定地坐下，把盾牌形状的徽章、身份证和说明册一起放在了桌上。

“我的作品是‘伤害延迟徽章’，使用方式为向其中注入魔力，佩戴在身上，效果为，使佩戴者受到的魔法攻击伤害延迟发作……”

在亚尔维斯说话的同时，测试官正打开说明册翻阅着，然而她很快就微微皱起眉头，一把合上册子，转而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延迟发作时间与魔法攻击的强度相关，在说明册附页，我列举了做过的几组实验，分别测试了徽章对水、火、风、土、雷五种基本元素魔法的延迟时间，以及攻击次数与延迟时间的关系。

“其中，徽章对雷系魔法攻击的可延迟时间最短，有三分十一秒；按照雷系魔法的攻击强度来看，当连续攻击三十七次时，才能够打破徽章的延迟效果……”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测试官伸出一只手掌，严肃地看着少年，斟酌着词语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够……让雷系魔法连续攻击三十七次？直接忽略念咒和施法的时间间隔？”

根据女人的表情，亚尔维斯意识到自己的实验数据似乎对她来说有些‘夸张’了。

“没错，女士，”他挑眉，干脆地大方承认了，微微抬起的下颌是自信和骄傲的弧度：

“我能够使用出来三十七次连续的、程度相同的雷系魔法攻击，如果非要计算施法时间的话，大概是总共两三秒左右，因此我偷了个懒，直接将其忽略不计。

“所以这条数据可以等同于‘同时受到三十七个人的雷系魔法攻击’的实验结果——而从现实角度来看，恰好，三十七个人也不可能分秒不差地‘同时’发出攻击。”

测试官听完只是轻扯嘴角，神色古怪，意味不明道：“你太急于证明自己了，孩子。”

随后她又向下瞥了眼少年的身份证，目光在姓名和出生日期上停留了许久——亚尔维斯·弗洛雷兹，安吉大陆著名的、唯一一个不具有白魔法天赋的天使后裔。

“我说的是事实。”亚尔维斯上扬的嘴角平缓下来，皱起了眉头。

测试官缓缓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指换了个交握的姿势，这使她看上去更加具有压迫感了。

“对于施法时间和次数这方面，法特俱乐部曾经公布过各项记录保持者的名字，哪怕过去几年了我也还记得——第一名是缇娜·赫拉克勒斯，她具有极高的白魔法天赋，十五岁就通过白魔法高级测试，十八岁就掌握一门稀有魔法并登记，二十四岁成为了‘施法最快’的纪录保持者，可以在半分钟内发出二十三道魔法，平均1.3秒一道。”

说完了一大串话，测试官最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你刚才的意思却是，你能反过来，1.3秒发出二十三道魔法攻击？恕我直言，亚尔维斯先生，你——”

“女士，容我解释一下，”亚尔维斯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嘴角勾起虚假的弧度：“我的炼金作品，伤害延迟，之所以能够实现延迟效果，正是因为它以‘时间魔法’为原理——如果你刚才有认真看过我的说明册，就应该知道这点，那么同样的，我能缩短施法时间，也有我自己的方法。”

“有你自己的方法？”测试官好笑地摇摇头，重复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尽管少年脸上还挂着假笑，但浅金的眸子已经冷了下去：“你当然可以对此、对任何不寻常的事情表示怀疑，但我也可以证明自己……”

“亚尔维斯先生，”测试官打断他的同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恕我直言，首先，并没有‘时间魔法’这种东西，其次，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很遗憾，你，甚至不具有白魔法天赋。”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七年前的今天。

白魔法天赋测试室内，测试员向他宣布：‘很遗憾，亚尔维斯先生，你不具有白魔法天赋。’

亚尔维斯猛地攥紧了拳头，耳边似乎有嗡嗡作响的声音不断响起：‘残缺的天使后裔’、‘天使血脉里的污点’、‘看来天使也不可能完美’……

然而那些都只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而已，现实中，就只有测试官刻板又不近人情的声音：“是的，很可惜，对此我也感到抱歉，所以我认为对于你的作品……”

“女士，你也恕我直言。”

亚尔维斯回过神来，极力克制着怒火打断她：“首先，你不知道的东西并不代表就不存在，那也可能说明了你的无知和愚蠢……”

测试官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真是‘不错’的家教，弗洛雷兹。”

“其次，”亚尔维斯继续说道：“我也向你陈述一个事实——在赫沦·米切尔十岁那年，他被测出不具有黑魔法天赋，但现在，他已经证明了天赋不是一切。”

测试官惊讶的神情，说明了她在此之前并不知晓这样的小道消息。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除了像亚尔维斯这样有着相同遭遇的‘废物’，几乎不会有人刻意去了解魔王那些不辉煌的过去。

“或许现在可以结束这个偏离过久的话题了？女士，我猜你还记得，我们应该讨论的是炼金作品，而不是我是否具有白魔法天赋吧？”

说着，亚尔维斯拿起桌上的徽章，注入魔力：“那么我们节约时间，接下来你可以直接朝我攻击，试验徽章的作用效果。”

“对，我们确实应该节约时间，”测试官竖起的眉毛还没落回去，双眼便眯了起来：“所以直接把试验的步骤留到复测吧，亚尔维斯先生，现在你可以把作品和说明册一起放进左边的房间里了，复测通过的话会联系你的。”

“真是‘不错’的职业素养，女士。”

亚尔维斯就连假笑也维持不住了，他明白对方是在报复他刚才的无礼，但他绝不可能为此道歉：“如果我的作品在后来被证实对战争有益，你却因为一些幼稚、愚蠢的报复心理，而把它扣在一测，迟迟不允许推广生产的话，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吧？”

如果测试官真的敢那样做，那他也不介意厚着脸皮回家跟哥哥撒个娇。

“我只是在按规矩办事罢了，亚尔维斯先生，毕竟按照正常的流程，进入炼金研究所参加测试是需要炼金资格证的，而资格证的获取，需要在学校选修‘炼金’课程，并在高级炼金测试中达到A及以上评级——请问，你达到这些条件了吗？”

连学校都没去过的亚尔维斯：“……”

哦，原来他已经走过后门了啊。

“转移话题并不能解决问题，女士，你无法拿别人的错误来掩盖你自己的错误，这并不是你失职的理由。”亚尔维斯耸了耸肩，表示一码归一码。

测试官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你想要解决问题，那么我假设你应该知道怎样做才能解决它吧？所以你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了？”

“那也应该是你先为自己的态度道歉。”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间都瞪视着对方，互不相让。

没过一会儿，亚尔维斯便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右腿搭上了左腿，姿态悠闲得像是在家喝茶。

“玛法达，别再继续耽误时间了。”其中一个男人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另一个男人接道：“赶快决定吧，不论结果如何，只要给出合适的理由，首席不会太过指责的。”

测试官仿佛被点醒，勾起了嘴角。

“测试结果我已经说过了，请亚尔维斯先生把作品和说明册一起放进左边的房间里，等待复测。

“至于理由，正巧刚才赫沦·米切尔的例子给了我灵感——为获取力量不择手段，黑魔法师的作风一向如此，因此天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绝对重要。

“但白魔法的学习与获取从来都遵循着一套既定的规律，当遇到这种‘打破规律’的情况时，我不、得、不保持警惕和怀疑，以免被黑、魔、法钻了空子，威胁到包括整个研究所以内的在场人士。”

黑魔法，这是相当严重的指控了。

自有记忆以来，亚尔维斯还是第二次对人起杀心——第一次是在七年前。

但很可惜，他做不到悄无声息，更不可能在明面上把事情闹大，那样会给洛维克惹麻烦的。

因此少年只是鼓掌，表示了对测试官女士这张嘴巴的认可：“很遗憾，一张好嘴并不能帮助我们赢得战争，甚至不能够收回被魔王大军占据的土地，而一个有用的炼金产品，显然比某些只会喷粪的嘴要有价值得多。”

“噗嗤……”房间内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没憋住的笑。

测试官得意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

“我、我——”

亚尔维斯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几样东西：“我就等着‘复测’的通知了。”

说完，他扫了眼测试官胸前的工作牌，然后快步走进了左边的房间里——很好，玛法达，他记住了。

在一道关门声响起后，玛法达回头，神色扭曲地看着后面的两个男人，咬牙切齿问道：“刚才是谁在笑？”

那边，亚尔维斯刚进门，就开始在脑海里复盘了。

虽然他非常确定失败的原因，归根结底在于那个测试官十分欠教训，但若想要进步和突破，就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应该想办法考个炼金资格证的，或者提前去法特俱乐部，打破缇娜·赫拉克勒斯的‘施法最快’记录……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亚尔维斯暂时复盘完毕，走到11号男士的箱子前观察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遵守规则，把作品和说明册放进来——这一枚徽章的制作就消耗了他大量精力和魔力，洛维克已经试过效果，确定了批量生产徽章是急迫的事情，因此公平公正的秩序部副首席，才会不惜走后门也要让弟弟来参加测试。

所以亚尔维斯不可能把唯一的成品留在这里吃灰，而是塞进衣兜里打算偷偷带走。

但他实在好奇11号测试者箱子表面的魔纹，于是就打算在房间里多耽误一会儿。

估计也耽误不了多久，亚尔维斯心想，每当他急着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能做得很快。

半眯着眼睛凑到箱子旁边，他努力在各种花里胡哨的颜色里，分辨着那些魔纹。

最后亚尔维斯发现，那位制作者的手法真是大胆又刁钻，竟然能在打乱了魔纹排列顺序的同时，让它们看上去依旧能够奏效。

他耐着性子一边看，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隐匿魔纹、加固魔纹、防护魔纹、未知魔纹……正当快要看到箱子顶部时，四根手指突然冒出来，挡住了几个魔纹。

“啧！”亚尔维斯顿时烦躁出声。

等等，手指？

浅金瞳孔猛地一缩。

他缓缓将视线移到手指上方，恰好看到一个脑袋从箱子里冒了出来——漆黑微卷的短发，苍白瘦削的面孔，以及一双不留眼白的全黑眼瞳。

这样的眼睛只属于一个人。

“赫沦·米切尔？”亚尔维斯震惊地喃喃出声。

完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的第二个想法是：愚蠢的玛法达，你还是被黑魔法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