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栖居行迹 第1章 1.变异体和机械人

暴雨天，乌云密布，雷声轰隆，雨水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街道上的下水口已经多年没有修理了，那里都是落叶，泥土以及垃圾。

远处的破败建筑物也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雨水混合的清新气息，但也夹杂着一种湿漉漉的压抑。

哗啦哗啦——

仿佛有人在水里行走。

周听酌穿着一身白色的雨衣，黑色的修身西装上有一条白色渐变黑色的机械腰带，那腰带已经见了水，正在噼里啪啦放火花。

“难得，”周听酌嘴边的热气越发明显。

自从“冬眠”结束之后，他就被委以重任，说什么肩上背负着整个半机械化机体群的重担。

在他看来都是瞎扯。

那群人帮过他了吗？在他有危难的时候拉过他一把了吗？现在就要让他去为一群机械当炮灰，想都别想。

周听酌一把薅下那漏电的腰带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那腰带遇水漏电的概率很小，在他们口中是多次实验的结晶，只可惜这次出外勤竟然刚好让周听酌遇见了。

“哈哈哈……就连老天都在帮我，”周听酌戏谑地看着那腰带:“再见咯您嘞。”

他的沿着破旧的街道一直走，路过很多长满绿植的建筑物，他的身影被雨水打散，脚步从未停歇。

就在这混沌不清的夜色中，一抹不祥的阴影悄然逼近。

那是一辆废旧皮卡，它仿佛从黑暗中挣脱的猛兽，正无声无息地向周听酌的方向猛冲而来。

或许是因为雨幕的遮掩，又或是夜色太过深沉，那辆没有开车灯的车，同幽灵般在马路上穿梭，而司机却对前方的危机浑然不觉。

那一阵由远及近、异常刺耳的引擎轰鸣瞬间让周听酌的神经猛地敲响了。

当他回头的时候，那辆皮卡几乎已经要贴到脸上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听酌本能地抬起了机械制成的右来格挡。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声，那辆汽车的车头竟在他手中如同纸糊一般被压得严重变形，车身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失控，后轮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周听酌距离挡风玻璃只有一掌的距离，这也让他清楚地看见了皮卡里面坐着的司机。

司机小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碰吓了一跳，事故发生时就连耳朵上的耳机都没摘下来。

刚离开那晦气的地方就遇到了车祸，起码自己没受伤。

皮卡在重力的作用下后轮落地。

周听酌来到驾驶室，看着晕过去的司机小哥贴心地送了他一耳巴子。

“兄弟，你还好吗？”

司机小哥如梦初醒:“我天，我是不是到天堂了？”

周听酌简单扫描了一下，在简单的投影面板上，他看到了“变异体”三个字。

“我天机器人！活的吗？”

周听酌对这个疑问表示不解。

机器人可以是死的人，但是如果机器人是人的话那也可以是活的人……所以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呢？自己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个课题。

“或者你可以叫我活死人？”

“啊？”司机小哥忐忑了一小会，从废旧的皮卡里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行驶证:“那，活死人先生，我这是正规驾驶……”

看上去好像是他们那边独特的行驶证。

周听酌点了点头，随后指了一个方向:“带我去那边，可以吗？”

司机小哥一看那方向，这好说，跟自己同一条路的话，顺带接着他并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

“您太敬业了。”周听酌隆重地说:“我从来没在末世见过晚上下雨还来跑单的司机。”

司机小哥愣了几秒，他呆滞地看着周听酌，就连手都哆嗦了。

他极度怀疑这个人是个鬼。

因为这个末世的司机跑单制只有在五个世纪前才存在，现在早就没了。

不光是因为废旧的汽车和皮卡太难修补，零件和设备也残缺不全，还有就是现在谁都不敢离开领地出去探索。

不然就会被某些变异怪物吃掉，变成冢中枯骨。

主要是刚才他还让自己喊他活死人！！

我焯！

“你怎么了兄弟？身体不舒服的话……”

周听酌也愣了，他隐约记得处理知识库的时候，好像有几条关于变异体的知识点。

他们好像并不接受半机械化人的“机油”来回复体力和伤口。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他已经逃离自己的生存领地了，总不能再回去找人帮忙救一下吧？

“兄弟你别吓我啊，这荒山野岭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时不时还会打雷打闪。

那打闪的光从周听酌上方照下来显得他更可怕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人是个鬼差。司机小哥吓得又要昏厥过去了，还好周听酌在他身边又抽了他一巴掌。

“您是不是太累了，我帮着清醒一下。”

“打住！”这下司机小哥明白了，他既然是实体的那么就肯定不可能是鬼:“别打了哥，我是只章鱼，再打脑袋就瘪了……”

章鱼变异体？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章鱼和人的合成体，当时机械联盟那边因为合成体种类太多了，于是起了一个总称，就叫变异体。

简直是难以置信，周听酌本以为那些变异人距离机械联盟很远，二人能力悬殊，有些机械人此生都没有见过变异体。

“你们那边怎么支付？用血液吗？”

周听酌也是第一次见到变异体，不清楚他们那边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

“啊？血，血液？你是机械联盟的半机械机体人类？”那个人精神有些恍惚，他赶忙收回了驾驶证，目光也快速移开。

机械联盟的半机械机体人类主要的生存方式就是“供血”，那种“血”是独特的，只能半机械机体人使用。

他们那边流动性最强的就是“血液”，所以是用“血液”交易。

“正是。”周听酌没有否定。

“太好了！”

那司机师傅似乎很激动，不仅如此，他还冒着雨下来亲自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顺便收拾了一下。

实在是太完美了，那优美的皮质座椅，再加上毛茸坐垫，靠背也从直角变成了钝角。

经过司机小哥改造之后，破旧皮卡的副驾驶位子已经完好如初，跟新的一样。

周听酌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机械手臂:“没必要兄弟……”

“您如果真的想要支付些什么作为答谢的话，能否……帮我一个忙？”

司机小哥郑重地朝着周听酌行了一礼。

周听酌若有所思，但是又不好推脱。

“请讲。”

“求您帮帮我家大哥，我家大哥是底层变异体援助会会长，他向中层借了一笔钱但是还不上了……”

“慢着。”周听酌示意让司机小哥回到驾驶室，“这不还是钱的问题吗？需要多少？”

司机小哥回到驾驶室，熄了火之后重新打起了火:“不不不……我大哥说会还的，只是那边的人着实有些不讲理了，说是今天晚上要跟大哥大战一场。”

“我明白了。”

车子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经过了一段漫长而神秘的旅程后，一座孤寂的城市轮廓渐渐在视线中清晰起来。

这并非寻常建筑，而是昔日辉煌的文明遗址，如今却化身为变异体徘徊的领地，每一砖一瓦都透露出岁月与灾难交织的沧桑。

随着车辆缓缓停下，眼前的景象既令人震撼又略带一丝诡异。城市的边缘，高楼耸立，有灯火在夜色中闪烁，照亮了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我们到地方了。”

司机小哥下了车来到副驾驶，贴心地给周听酌开了门。

“多谢。”

步入这座城市，街道两旁，变异体们或蹲或走，它们的行为却出乎意料的和谐，甚至有几只正围着一只蛐蛐嬉戏，仿佛在进行一场只有它们才能理解的游戏。

见周听酌看着他们的游戏出了神，司机小哥决定解释一下，“大伙都喜欢斗蛐蛐，这东西也便宜，说是赢了，就奖励对方一小罐子跳跳糖。”

“糖？”

“是啊，我们这边的糖算是稀有品种了，因为大家饭菜都是吃海里的东西，仅有的一些糖块还是从废墟里找到的。”

越过人群，周听酌来到了海边，距离海边不远处有一座海上的铁皮屋，上面爬满了藤蔓，唯一通往那个地方的路就是吊桥。

周听酌刚要前往就被司机小哥拉住了。

“先等等，您……想不想体验一下这边的贵宾服务？”

“谢邀，我没钱。”

“不要钱。”

司机小哥跟他说完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乐器一样的东西，他放在嘴边一吹，一首曲子在海边悠扬婉转。

周听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希望不是坑自己的……说实在的，这样免费的贵宾服务往往都是在为后续的推销做铺垫。

“大哥！您找的人来了！”

刹那间，海面仿佛被魔法点亮，各式各样的章鱼从深邃的蔚蓝中悠然升起，色彩斑斓，宛如海底绽放的万花筒。

在这片绚烂之中，一只尤为引人注目的章鱼缓缓游弋至中心，它的脖子上巧妙地缠绕着一条醒目的方格围巾，成为了这奇异景象中的焦点，深深吸引了周听酌的目光。

“这……”周听酌看向司机小哥:“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嗯，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帮您介绍一下大伙。”

“你们的热情好客我心领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的终点不在这里，我来到这不过是为了给你“车费”而已。”

“放心，我会跟大哥说的。”

那只方格围巾章鱼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缓缓向周听酌靠近，它那细长而灵活的触手轻轻伸出，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问候，却又不经意间将周听酌温柔地环绕其中。

“阿宵，你怎么带回一个美人来？”旁边的章鱼开口说话了。

司机小哥名唤阿宵，是一只缺少了一条触手的章鱼，他见周听酌被大哥带走之后一头扎进了海里，出来的时候也是章鱼的外表了。

“二哥！你有所不知，那可是机械联盟的人半机械机体人类。”

章鱼二哥猛地一拍海面:“胡闹，带个死对头的人来作甚？你这不是找抽吗？”

阿宵见状埋头进了海里，不料却被章鱼二哥当场抓了出来。

“二哥你看，大哥不是也没说什么吗？我就是想帮个忙……”

“你啊……欸……”章鱼二哥带着自己的触手抱住了铁皮屋，离开水面的一刹那，他在许多白色飞沫漫天飞舞的场景下变成了一个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变异体。

紧接着，不少的章鱼也离开了水面，只剩下方格围巾章鱼还在水中。

“他们都叫你美人？乍一看确实挺像，干干净净的，白白瘦瘦的。”

周听酌虽然被它的触手捆着，但是那触手丝毫没有用力，他想过，或许这是变异体章鱼的待客之道，于是也就没有挣扎。

“多谢夸奖，额……该怎么称呼？叫大哥吗？”

“哈哈哈，不必客气，叫我方惬即可。”

窃？方窃？这是到底什么鬼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