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捉回雄兔又建好了宽敞舒适的兔子窝以后,林白的小窝已经足够完善,哪怕带上山的大米和方便面全都吃光,有了种下地的红薯、挖好的鱼池和兔子窝,上山的第一个冬天也不怕饿肚子了。
她在小家里休息了三天,说是休息,其实也忙碌的很。
虽说每天出门转悠,到潮湿的角落里采集菌菇,对于林白来说完全是一种享受,但菌菇的生长速度赶不上她频繁的采集速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周围的菌菇越来越少,需要林白每日走上更远的路去寻找鲜美的菌子,这让她颇为苦恼。
于是她决定采摘几种为她所熟悉的又口感肥软鲜美的菌子,带回小菜园自行培育。
将所在的大半座后山翻遍,林白找到了三种春季生长的野生菌,分别是猴头菇、草菇、羊肚菌,带回竹屋以后,她剪去菌柄,将它与菌伞相接的条纹状一面分别放置在一块芭蕉叶上,用竹筒盖住,过上两天,再将芭蕉叶上散落的孢子,洒进她在菜园附近的树下挖的小垄里,铺上腐植泥,浇一层水。
生长速度最快的当要属野生羊肚菌,按照林建忠的说法,最多只需要半个月就可以长到能食用的状态,其次是草菇,需要二十天左右,猴头菇的生长速度最慢,需要将近两个月。
这时候林白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多培育菌子,到时候晒干了可以长期保存,不然等到冬天,连雨水都很少,岂不是没得吃了?
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就是菌子,鲜美非常,哪怕是不占丝毫荤腥,也能带来肉一般的口感,非常能满足她的味蕾。在村子里封闭的数个月时间,把林白给馋的直流口水,一进山就快把附近的野生菌给摘秃了,这才萌生了自行培育菌子的想法。
找菌子,采孢子,再将孢子种下去,前前后后一共花费了林白三天时间,而这就是她的休息。
三天以后,闲着没事干的林白,又背着她的小竹篓,拎着砍刀,带着油光毛亮、日渐魁梧的小黑向着群山的深处走去。
清水村村民的足迹,一般仅局限于林白所在的这座“后山”,虽然后山并不是单指一座山,而是数座间隔不远几乎连绵的群山,但附近生活着许多个村落,每个村子有各自的活动轨迹,互相之间各不打扰成了一种既定的规矩,林白也只在少时迷路去过别的山,而后再没有踏足。
如今的世道,活着尚且艰难,又哪里还有规矩?
林白花了两个小时离开后山,沿途用砍刀刻下记号,在草木茂盛的小树林里走了十几分钟,很快就看到了另一座略低矮的山峰。
这便是属于南丰村的后山。
看到这座山,就想到南丰村,而一想到南丰村,林白就想到林建忠曾经提起过,十几年前,为了挣钱,清水村风靡过一阵砍树种木耳种菌子,而在一座山之隔的南丰村,流行的却是种植油茶树。
没过几年,清水村就不再种木耳菌子,但南丰村却一直种植着油茶树且效益不错。
有了茶油树不就可以炼茶籽油?那么以后就不用再省着油花了。
想到见底的野鸡油,林白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往南丰村的后山爬了不到半小时,很快就看到了一片片无人打理,杂乱生长的油茶树。
此时正值夏日,茶油树刚开始结果,树枝上多是一粒粒青涩的小果子,要等到采摘果子炼成茶籽油还需要半年时间,林白有些失望的抿住嘴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开始寻找可以用的上的东西。
很快,她的视线就被油茶树下一丛丛旺盛生长的深褐色细长菌子吸引住。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茶树菇晒干前的样子?
林白跑到一株油茶树下,闻了闻味道,确实是茶树菇特有的香味,又比晒干的茶树菇多了几分湿润新鲜的味道,看菌子的长势,已经到了采摘的时候!
现在摘回去就立马种下去,等到秋天又可以摘一波,再巧不过。林白想着,立马将小背篓放到地上,开始一丛丛连根拔起,很快就装满了一竹篓。
茶树菇需要在油茶树落叶腐烂的泥土里生长,她单挖回茶树菇,哪怕采集了孢子,也很难在普通的腐化土壤里种出来。所以林白又折了一大捆的油茶树树枝,用随身带的绳子捆作一团,打算带回去浇水制成腐殖土。
等到林白把该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时,她发现小黑又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到了一个新地方,跑出去撒欢了。
无奈等待时,林白拿出一个竹筒,准备开始她的午饭。
这个竹筒远比其他的大,里头能装得下的腊肠菌子竹筒饭也更多,原本还打算给小黑一份,但既然它又到处乱跑,林白就不打算给他留了,长个记性也是好的。
吃的正香,一道黑影从树丛里窜出来,正是小黑。
要换做往常,馋嘴的小黑肯定缠着林白要吃腊肠竹筒饭,但今天却很异样。像没有闻到腊肠香味一样,在林白身前的空地上不停地绕圈,又跑又跳,还时不时嗷呜叫一声。
一人一狗也相处了一个多月,林白又怎么可能看不懂小黑的意图?分明是发现了什么,催着她赶紧去查看,就像之前陷阱猎捕到野山鸡,发现野兔窝时的情形。
林白连忙盖上竹筒饭,没有带上竹篓,只拎了一把砍刀,边走边做记号,跟着小黑沿另一条没走过的路走了半个小时,先看到了一条不大的溪流,接着她看到了一个倒在树下的男人。
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半边身子被血迹染透,干涸成了奇怪的颜色,左手臂上敷着厚厚的一层变色的草药泥,看起来已经有点时间。哪怕没有上前查看,林白也知道草药泥下的手臂肯定已经化脓。
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一个受重伤的男人呢?他手臂上的伤口是源自什么?动物抓挠?看起来不太像,动物没法弄出巴掌大面积的伤口,又不是碰到熊了。
男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脸朝着溪水的方向,林白看不到他的表情,小黑在一旁汪汪叫了好几声,男人似是听到动静,右手指动了动,嘴唇嚅动着好像在呓语,但声音实在太小,没有出声。
林白确定了他不会攻击人,手里握着砍刀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边蹲下来,先是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没有反应,手底下传来高热的温度,这个男人很明显是发高烧了。
她放下砍刀,一手轻扶男人的左臂,一手攥住右肩膀将他翻了个身,很小心地将他的左臂放在地上,没有弄伤,而后用折叠钢刀的刀柄一点点抠去伤处的变色草药泥,避免直接用手指触碰到男人的伤处。
这倒不是怕感染了男人,而是林白怕他伤口不干净感染了自己。
挖去草药泥后,很快露出底下黄色脓液、血色和草汁混合,严重溃烂的巴掌大伤口。
这样的伤口?
林白皱着眉,环视四周,发现被溪水浅浅没过的地方有一把小刀,距离男人大约半米远的地方有一处湿润泥土颜色略深,味道带着腥气,像渗了血。还有一堆散落的细长小叶片,上面生有倒生小刺毛,哪怕没有完整的形态,林白也一眼认出,这是能够消肿镇痛的八仙草。
看样子是男人先受了伤,专门找了一处有水又距离山脚颇远的安全所在,自行处理了伤口,还采摘了草药试图自救,结果伤口发炎高烧,失去了知觉。
直觉告诉林白,男人的伤口可能是被丧尸抓挠过,否则根本不需要挖掉掌心大的区域——是的,那伤口完全不像是被野兽抓挠过,而像人为的用刀挖掉了伤处。
这让林白十分的纠结。
她上山是为了安稳的生活,万一带回去的人救不回来还感染成了丧尸,岂不是要多很多麻烦?可如果将他就这么放在这里,林白觉得自己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能救人却不救。
蹲在地上纠结了一分钟之久,林白还是决定把男人带回去了。到时候用绳子把他捆起来,要真的变成丧尸了,直接用刀切了脑袋,丢到山下去算了。
救错了人,总是好过不救人的。
也许当初养父把她从山上带回去抚养,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想到养父母,林白紧抿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但很快又变成了平直的线条。
她拉起男人两条手臂,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男人比她高出了大半个脑袋,失去意识以后,身体越发沉重,幸好没有带着小背篓出来,否则林白根本顾不上。
就这么半拖半背,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油茶树林子,林白把竹筒饭跟小黑分着吃完,将背篓背在男人的背上,油茶树枝叶和砍刀捆在小黑背上,一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回到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