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都要走,她还在回信。看着挑灯看信的平阳,代鸿飞不由得摇头:“你哟,认真起来居然是为这等事。”
平阳浅叹,挑眉,有些骄傲:“你这种人,如何能懂我这种大家的认真呢。”
代鸿飞正饮茶,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丫头,才混迹文坛几日,就大家。”
浅星和弯月伺候的好,平阳就和郎沅要了人。左右她二人也自小就被卖入郎府,也没什么家人。
浅星性子活脱,她嬉笑着伏在平阳膝上,抬头问:“主子,那千金有没有和那先生私奔啊?”
提起这话,弯月也凑过来。
代鸿飞只觉二人小女儿性子,摇摇头,便出了屋。抬头看着皎洁的月色,心中任有一份牵挂放不下。
驿站外,郎沅咬唇扣着手指,纠结要不要去送别。
正想着,忽然发觉代鸿飞一人独自走出驿站。出于好奇,郎沅跟了上去。
只见代鸿飞径自走向,京都最热闹的风月场所。看着眼前已然发白的招牌—醉月楼,郎沅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刹那碎裂。
眼眶微红,郎沅寻了个小厮,让他进去确认。
那小厮收下银子,颠巴颠巴跑进去,不到一会就出来。
“姑娘,您说的那位公子,他点了醉月楼的头牌——汐月。而且......已然连着点了几日。”
拳头握地发白,郎沅哽着喉,却是红了眼眶。心里一阵酸楚,咬唇,掏出银子打发小厮后,一人靠在墙角暗自伤怀。
驿站的平阳自然不知代鸿飞流连青楼,她正和浅星说着千金小姐之事。
“当然是没有啊,那先生听闻有钱可拿,便欣然接受。至于那小姐,伤怀几日后,便在未婚夫婿的陪伴下缓过来。”
说话间,平阳收好最后一笔。这些个那匿名信无非都是闺门深怨、姐妹情裂、痴情缠绵。
面露无奈,说实话,平阳自己倒是从未有过这等烦恼。
任由浅星给自己揉手腕,忍不住想那个人,唇边不禁呢喃:“令她们心生忧愁的,左右无非是一个情字。是与爱侣痴缠之情,亦是与家人不舍之情,还有求而不得爱而不舍之情。”
浅星看着她失了神,忍不住问:“那,郡主也会有这些烦忧么?”
平阳一愣,而后嫣然一笑,摇摇头。
她怎么会有,她可是东夏最娇贵的郡主殿下。
业王府内,解易安看着手中的锦凤帕,想起今日墙角种种,唇边不由自主轻轻上扬。
暗雨在暗处看着解易安这模样,心中不免生怨。不过是个娇横的郡主,竟能让自家主子露出如此温柔的笑。
若然心生牵挂,就会有弱点,一旦有弱点就容易任人拿捏。
似察觉暗雨在看着自己,解易安眉梢微蹙:“暗雨,如今你胆子且大,竟敢偷窥本王!”
他忽厉声叱责,暗雨心下惊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他跟前。
单膝跪地,暗雨低着头不敢回话,气愤一度降至冰点。
解易安扶额闭眸:“你如今跟本王日子久,是越发不上规矩,行事也十分鲁莽。”
暗雨抱拳,身子已然开始发颤:“主子,是暗雨僭越,还请主子责罚。”
解易安揉眉:“去,查出到底是谁,在本王眼皮底下做鬼。做得好就免去责罚,否则,三日。”
听到不用责罚,暗雨心中松了一口气,答一声是起身就要走。
“另外,送一份薄礼去东夏皇后的寝宫,务必要叫她长长记性。”睁眸,此刻的解易安仿佛寒夜中的饿狼。
暗雨消失,解易安看着书案上的浅百合,眼中越发深不可测。
天才渐渐亮,二侍婢就已将行礼收拾好。待一起整合妥当,平阳才起身沐浴更衣。
特意换上马装,这一番回去,她定要将赐婚之事驳回。
挑的都是大周八百里好马,平阳抬跨上马,在驿站门口遥遥相望。也许,她早已动心,只是不愿承认。
解易安和李元策马而来,随身还带着包袱,看得代鸿飞眉头微蹙。
“王爷这是作何,难不成要随我等回去?”
解易安的双眸,却是每刻都在看着平阳,眸中是写不进的柔情:“当然,不仅如此,本王还要当面向昭帝求亲。”
平阳心中大惊,他竟这么着急。
这一路根本不停歇,换了三四匹好马,只用了整三日就到东夏的京都。
快行至城门至极,平阳喝住马儿,看向身边的解易安调笑:“你看这偌大的汜水城,比之你们临安又如何?不如,留下吧。”
是试探也是邀请,若他答应,平阳愿扶他登位。而后直挥军北上,帮他收了属于他的皇位。
解易安浮尔一笑:“不了,汜水城固然好,可临安没了谁都不能没了我。”
笑容僵在平阳的脸上,抹去眼眸中的失望,她抿唇。
终究,他还是放不下权势和地位。与当年的自己,又有何区别。
看不清任何人和事,双眼被权势所蒙。也许,他此番来求亲,也只是想凭借自己的权势罢了。
心中燃起的那团小火苗,在解易安拒绝的那一刻,被浇灭。
“走吧,陛下还在等着我们。”代鸿飞倒是春风得意,不过郎沅今日并未来相送啊。
平阳本来还有些不解,但看到他身上的香囊后,不禁面色严峻。郎沅乃将门虎女,如何能编地手工如此巧妙的香囊。
他,定是负了郎沅。
大殿之上,一众人行跪礼,解易安站着。
这么些日子没看到女儿,昭帝愁的胡子一茬一茬。许靖轩也十分担心,万一她再出什么事,自己就真的完了。
昭帝看着似成长些的女儿,是又气又心疼。
他收到消息,平阳自去他国,不但招待不周还被人欺负。本来想派兵直接去接她,奈何她执意不肯。
长孙红本也应出席,但昨日却忽然称病,且起身都困难。
故此,丽妃作陪,正巧她大病初愈。心中也是思念女儿至极,平阳此一去,她自问很是担忧。
“棠儿,你,你当真是被朕宠坏,竟敢私逃出宫去!不但如此,还代表东夏去往大周,你可知......你可知这一路凶险。”又气又爱,昭帝只恨不得打她两下才解气。
平阳跪着,这还未抬头,眼泪就已下来。四分真情,六分心累吧,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一抬头,她眼含清泪,哭得梨花带雨:“棠儿知错,但叫父皇责罚。只这一路,棠儿也是受尽委屈,差点连性命都没了。如今还能回宫,当真是父皇皇恩庇佑。”
说罢,她抬手,行大礼伏在地上。
她这一哭,可不得了,昭帝直接起身行至她跟前。看着心疼的女儿如此,昭帝的心那是说不出的疼啊。
昭帝抬手扶起她,平阳趁势扑进他的怀中,抱着父皇就哭个不停。
抬手轻拍平阳的后背,安抚:“唉,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你与父皇说来便是。这又何苦为难自己,你可知你这一去,叫父皇与你母妃寝食难安。”
哭得累了,平阳抬起头:“父皇,棠儿就是不想嫁人,棠儿想陪伴父皇左右。让父皇母后操心,是儿臣的错,父皇责怪儿臣就是了。”
哭得说话都一顿一顿,看着小女儿如此,昭帝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半哄半吓地搂着她:“好好好,你不想嫁,不嫁就是。父皇说什么了么,那都是父皇醉酒胡说的,当不得真。你瞧瞧,你这小孩子脾气耍的,闹得人大周都不安宁。”
噘嘴,哭红脸的平阳眼睛都肿了:“父皇还说呢,儿臣可不是瞎跑,此番去大周可算是替我东夏正名。”
正说着,解易安见平阳的伤口似在渗血,不禁蹙眉。
上前躬身抱拳:“陛下,郡主受了伤,又连日赶路,不妨先让郡主稍事休息。”
昭帝一听,当即蹙眉,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儿,再三检查。
发觉她肩上似有伤,当即震怒:“是何人敢伤我东夏郡主,解易安,在你大周境内出事,你是否查清!”
解易安面色冷峻,但昭帝已习以为常。
他眼眸流转,薄唇微抿:“此次动手的,除去大周的人,还有另一路人马。看身手和武功路数,只怕是出自东夏!”
昭帝眸中闪过惊讶,沉淀后,他心中了然。
这后宫之中,除许靖轩外,还有一个人看不得平阳好。许靖轩本就自身难保,断不会做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来。
那,能有这滔天本事,在大周境内直奔平阳而去的。只怕是只有这后宫中,一时半会连昭帝也动不得的人。
长孙红!
御医看过后,连连叹气,纷纷说平阳能保住这只胳膊真不容易。
伤口之深,加上这几日的赶路,得不到及时的换药。
换完药后,平阳小脸煞白,额间渗着豆大的汗珠。
刀伤极难好,加上她本就体虚,更不容易。
“启禀陛下,郡主这伤,只怕是治好也会落下病根。且伤口太深,很难不留疤痕。”
昭帝此刻杀了长孙红的心都有,可他不能,长孙红母家的势力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是动不得。
但,这口气他一定要替平阳出!
“来人,皇后既然身体乏累,就先待在未央宫内,暂时休养些时日。后宫内其他事,先交由淑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