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沉香袅袅,氤氲在屋内,慢慢悠散。
长孙红跪在佛堂里,手持佛珠,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陇霜敲门,立于佛堂门口却并未进。皇后有令,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佛堂半步。
睁眸,长孙皇后压着眼:“何事?”
陇霜双手合于小腹前,躬身低头:“禀主子,千禧宫送来了帖子,说是要商量丽妃娘娘寿诞之食。”
柳眉轻挑,长孙皇后看着眼前的观音像轻笑:“哦,这小丫头终还是按捺不住了。”
陇霜抬头:“那,要不推了?”
长孙红出侧目,眼里略过寒光,吓得陇霜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见此,长孙红这才满意地回首,双手合十:“本宫乃后宫之主,怎可因一个小丫头,就推这宴。叫别宫的知道,还当本宫心虚不敢去呢。”
陇霜点头,起身道“我这便去应了千禧宫的人。”
昂首,盯着眼前的观音像,长孙红的笑容中浮现阴狠:“小惩大诫,这丫头果然上钩。哼,当年没弄死你,今日就要你好好领教领教本宫的厉害。”
那观音面露慈善,可眼前的女子,却是目露凶光。
因皇后善妒,宫内没有背景的女子,一旦承宠便遭各种毒手。若是诞下子嗣,那可更只能自求多福。
皇后因一场大病,不能生育,看谁的孩子都眼红。因此,起先,后宫一度无所出。
后来太后得知真相,震怒,更是不顾阻拦,企图以七出之条废后。这才解了后宫之中,这无所出的诡相。
十六年前,平阳的生母便是知,若是不寻丽妃庇护,平阳根本活不过第二天。
而她也知道,唯有自己一死,皇后才能放下心来。
如今平阳万千恩宠于一身,比当年她生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能叫皇后不心生妒忌。
此番丽妃食物中毒,便只是个投路石,她不过是敲打平阳一下罢。
平阳当然知道,十六年前,母亲的死为的谁。她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如何强大。杀母之仇,她迟早会报,如今先解决丽妃之事。
不放心,平阳亲自去小厨房监工,务必要每道菜都浸海鲜汤两个时辰。
这样,就算她吃不到海鲜,也会因汤而中招。
特意挑了一身正红的裙子,平阳立于千禧宫偏殿殿中央,负手候着众嫔妃。
随着时辰到,众嫔妃陆陆续续到,唯有长孙红迟迟不到。
心知她这是故意而为,平阳也不揭穿,只是笑着轻各位娘娘入座。
膝下无子的端妃娘娘,平日里也十分喜爱平阳,总说她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其余的娘娘,有的是为看热闹而来,有的则是专门为看平阳出丑而来。大部分,都不太喜欢平阳。
毕竟,她出身卑贱,却享尽宠爱。有许多皇子的母妃,都看她不顺。
平阳笑着命榕儿斟茶,端妃拉着她的手笑地是合不拢嘴。
正说笑着,许靖轩扶着淑妃,跨进了偏殿的大门。
瞧着淑妃款款而来,端妃朝平阳点点头,平阳便提裙,走向淑妃。
她先是双手放于左小腹前作揖,而后福下身子低头行见礼:“平阳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
许靖轩这些日子,没少在淑妃面前提起这事。淑妃本身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可却也十分厌恶皇后的所作所为。
慈爱地笑,淑妃伸手,正要去扶平阳。
身后传来不太和谐的声音:“前面的娘娘烦请让让,皇后娘娘来了。”
淑妃蹙眉,但还是不情愿的让了位。
这一下,平阳还未起身,乍一看倒像是特意在给长孙红行礼。
眼前的丫头这般端庄有礼,反倒让皇后有些不适。记忆中,她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一点小辈该有的礼节都不曾有。
平阳也不端着,左右她身份上到底是皇后,该给的脸面自己还是要给她的。
“皇后娘娘金安。”低头,但平阳并未等来免礼二字,而只能就这样福着身子。
众嫔妃见皇后来,也纷纷福身行礼,但她们平辈,故此能直接起身。
可平阳是晚辈,若贸然起身,便是不尊。
蹙眉,这,算是下马威么。
想在平阳自己的地盘,给平阳下马威,这皇后可真太天真。
平阳悠然起身,抬头迎上皇后不悦的目光。
众嫔妃纷纷面露惊讶,没想到,平阳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竟敢当面不尊皇后!
浅笑,还未等皇后发作,平阳就先发制人:“娘娘至千禧宫而不入,这传出去,还以为娘娘和千禧宫有什么仇怨呢。站这儿这么久,也累了,还是赶紧入座的才是。皇后娘娘心地仁慈,想来也不愿众娘娘陪着站。您说呢?”
好一招打高空,直接将自己放到了道德的高地,若是皇后还端着便是得罪所有人。
她这般好心为自己的腿脚考虑,自己再为难她,当真是恶毒后娘了。
浅笑,长孙红眉头微抬,抬手,示意陇霜扶着自己。
“罢了,谁叫本宫心善,不想诸位妹妹为难。都入座吧。”
平阳则敛袖,与许靖轩一左一右,扶着淑妃入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淑妃就是当今皇后呢。
这一幕落在长孙红眼里,自然是十分不喜。暗道让你这丫头投靠淑妃,日后有你哭的日子。
众人入席后,太监们上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不仅如此,平阳还专门为她们备下饭前甜点。
拍了拍手,每一位嫔妃对应着的,都有一位太监。他们人手一碟芙蓉糕,看着十分有排场。
替淑妃斟茶,平阳笑靥如花:“此番母妃不幸染疾,身子落下病根,又恰逢七日后的寿诞。平阳年纪小,没了主意,这才寻来各位娘娘给出出主意。”
说话得体有礼,又十分谦卑,听在诸位娘娘耳里自然十分恭顺。
淑妃先发了话,方才长孙红当着自己的面,给平阳难看,自己就十分不悦。如今,怎么还能让她先抢了话锋去。
轻怕着平阳的手背,淑妃笑的和蔼:“平阳懂事了,知道要与母妃分担,实在是难能可贵。依着本宫看,丽妃性子淡泊,又抱病在身,不妨简礼操办。”
这口气,说的就像是自己便是平阳的母妃似的,这淑妃一党算是看明白。
长孙红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不由得冷哼:“哼,这屋里还躺着正主呢,怎么就有人上赶着当娘呢。”
这话说得淑妃脸上不太好看,但她也并未发作。
倒是平阳,笑吟吟地反手替长孙红斟茶:“皇后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平阳自幼丧母,你们纳都是平阳的母妃。”
这话,既圆了淑妃的脸面,又给了长孙红台阶下。
正说着,众人已然开始品用甜点。那是平阳特为长孙红制的芙蓉糕,这一次,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孙红看着糕点,又想起自己的杰作,当即蹙眉。
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中招,平阳提袖:“鉴于先前母妃食物中毒,这次,平阳特意询问过御医。这桌上的菜,并无与芙蓉糕相冲。如还有不放心,大可银针一试。”
抬手鼓掌,太监们端着银针盘,徐徐而上。
笑意盈盈,平阳揽袖:“若是还有娘娘不放心,尽管先让侍婢试吃便是。”
陇霜用银针试过后,正要端盘试吃,却被长孙红拦下。
若然她试吃,便是怀疑这盘中糕点有毒,这岂不是丢了皇后的身份和脸面。她一个长辈,犯不着和晚辈斤斤计较。
“好了,忙活一早上,诸位也乏了,赶紧用膳吧。”
说罢,她将芙蓉糕送入口中。亲眼看着长孙红吃下,平阳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桌上鱼肉虾蟹俱全,还有果蔬绿菜,当真是营养俱全。
众人吃的是彬彬有味,皇后平日吃素,但今日也吃了不少。那些蔬菜,统统都是用海鲜汤浸泡过的,再用秘法去味。
每一道工序,都是平阳亲自监看的,不会出错。
正当平阳饶有兴致地用膳时,解易安不请自来。
抬头看着解易安,许靖轩不由得蹙眉,这解易安都不用回大周的么。
眼看着火元节已然落下序幕,怎的他还不回去,每日都待在这宫中。这缠人的功夫,刘子季还真是不如解易安。
“今日是家宴,不知王爷说来为何啊?”
解易安察觉到许靖轩的不悦,唇角微翘,你也有烦本王的一天。
拂袖而立:“本王是奉东夏帝君之命,过来看看众妃操办丽妃寿诞之事。”
他竟以父皇之名,跑到这儿来狐假虎威。平阳念及至此,不由得提袖掩笑。
怪不得最近不见郎将军,想来是被解易安支到御书房去,与父皇共商军事去了。父皇素爱女将,可惜我东夏一个女将未出。
如今来了个难得一见的女将,必然一见如故,好生攀谈。
这会更是没工夫来千禧宫,只得委派解易安来此,说是看看,实则只怕她们一众明争暗斗。
解易安自己也有些担心,平阳到底只是个郡主,皇后实势力庞大。平阳但凭一己之力,羽翼未丰,根本斗不过皇后的。
平阳那日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今日一看,什么事都没有,还十分地和睦!
平阳:老妖婆,倒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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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皇后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