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如此多娇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善思堂琴声落叶交缠，景辞不禁有些恍惚。

明明才就几日不常来，偏又觉得恍若隔世。

景辞低头低低地笑了一声，许是这善思堂让人的内心太过安宁了。

如今她的心态不同以往，可一入这善思堂她就感觉她还是她。

说不清是十三岁的她，还是几十岁的她，只是不论是哪个她，她都只是她。

院中小厮见景辞到来，一如往常行礼问好。

景辞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忙他们的去。

今日天气甚好，孙思尧坐在院子里的一处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抚琴，毯子随意地搭在膝上。

一身绣着雅致竹叶纹的天青色锦缎袍子，上层头发只用一根素木簪子束起，下层头发则如墨一般散落在身后，低垂着眼脸，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姿态美宛若神人。

景辞一边光明正大的打量孙思尧，一边静静地向他走去。

新落下的枯叶在鞋底发出清脆的声音。

孙思尧这厢今日的面色瞧着不错，也能出门抚琴了，想来身体应该已经痊愈了。

这回倒是好的快，不知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赐婚之后会不会又病回去。

“夫子，怎的总是坐在此处，移步换景知不知？”

景辞在孙思尧跟前站定，顺着小厮搬来的椅子坐下，发髻上的丝带被风轻轻吹起。

孙思尧依旧专注地抚琴，似乎心造虚无外，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快，亦没有抬头看向跟前之人，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风光无限好，往来不动心。

只有琴音静静地自他葱白的指尖流淌，静恐鬼神出，急疑风雨残。

见孙思尧没有要开口搭理她的意思，景辞干脆闭上眼默默听琴，心中暗想，若是此时再来一壶佳酿...

公子弄琴鸣，佳酿醉来闻，当真是人间美事。

半晌，专注抚琴的孙思尧，缓缓开口道，“触目可及。”

景辞猛地睁开眼，他这是在回应她先前的问题？

忽然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景辞看着孙思尧这幅温润如玉的神仙模样欲言又止，她最想他回答的可不是一个随意的问题，可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对他开口说这莫名其妙的婚事。

他可是满腹才华的孙思尧。

他是来授学的，又不是来卖身的。

一阵微风吹过，庭院树影摇晃起舞，似是在和孙思尧的琴音。

景辞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早知道她就不揽下这活了，爹爹来说多好。

元封帝那个狗皇帝下旨三日内完婚，府中众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

估计也就善思堂偏僻，加之因成婚之事还未对他说明，府中刻意隐瞒，孙思尧才仍旧不知情。

过了好半晌，孙思尧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索性停下指尖动作。

琴音戛然而止，景辞抬起头来望向他。

孙思尧修长的双手仍放在琴上，双目紧紧盯着景辞，缓缓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景辞一噎，她要说什么？她该怎么说？她要说夫子你有了不得不娶的妻子吗？还是说夫子你被强买强卖了？

这对于孙思尧来说，简直是人在家中病，妻从天上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景辞的眼神不禁有些飘忽。

咳咳咳，她虽不是什么仙女，但是这魂魄从天上飘来也没错吧...

只是这‘妻’，与他是福是祸，她还真不知道。

“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夫子...那个...你可有想过娶妻？”

许是没有想到景辞突然问这等问题，孙思尧意外的有些愣神。

“不好回答吗？那我换个问法。”

景辞微低着头一点一点慢慢地靠向孙思尧，语气饱含试探，“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女子做妻子？或者说你理想中的妻子是何模样？”

说完，景辞澄澈的双目紧紧盯着孙思尧，不想错过他面上丝毫细微动作。

“一生一心只我一人便可。”孙思尧顿了顿，淡淡地看了景辞一眼，又接着道，“我亦如此待她。”说完便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孙思尧的声音有些缥缈虚无，落入人耳又无比真切。

一生一心一人？不难！

夫子不愧是夫子，择妻之言都要带着诗情画意。

历经两世，若要她来说这择夫标准，定是有一大堆的。

孙思尧盯着一张可祸乱天下的面孔，择妻条件竟然只有一条，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转念一想，娶夫子也太容易了，咳，嫁夫子...

景辞咽了咽口水，半晌她听自己支支吾吾说出了句，“夫...夫子...你看...看我...怎么样？”

“好。”孙思尧接地迅速，偏头目不转瞬地望着景辞，片刻后低低地笑了出来。

声音低沉暗哑，极有磁性，又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愉悦。

景辞只觉得孙思尧这低笑比方才琴音好听千万倍。

当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稀释之音。

好？他说好？

景辞从他迷惑人心的笑声中抽离，心里诧异无比。

她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还是他真的...

“夫子，你再说一遍？你方才说什么？”景辞不禁拔高音量问道，她的内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就这...这么答应了？

本来她想，他若不应，她亦有下策，尽管那下策麻烦了些，但也无妨。

亵渎神明，罪无可赦。

逼迫神明，罪加一等。

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出对孙思尧逼婚这等入地狱的事。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与孙思尧成婚。

在她看来，像孙思尧这样的人，最差也要寻个知意姐姐那样的可人儿做妻子。

“好，我说好。景辞，我说好。”

孙思尧不知道她心底百转千回的挣扎，眼底笑意流转，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可置信，耐心地复述了一遍又一边。

景辞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今日吞口水便吞饱了，用手指着自己道，“夫子，你睁大你的眼睛，我说的是我，不是别人，夫子，你可莫要弄错了，这一错，你就没有退路可言了。”你就是被凡人玷污的神仙了...后半句景辞没有说出来。

孙思尧低低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睫，不再做声。

景辞心中隐隐一喜，觉得他这番做态像极了...

等待临幸的小媳妇？而自己则是那个大官人。

咳咳咳，想什么呢...

很快，景辞就从喜悦中抽离了出来。

她并未告诉孙思尧，皇上已经为他们赐婚，还是三日内完婚。

更何况她现如今并未及笄，想必孙思尧也是不想打击她，故而说的玩笑话罢了

心中思虑再三之后，景辞还是决定向孙思尧和盘托出。

时间紧迫，今日不论如何，总是要个结果的，她也好有所布署。

“夫子，我接下来所说的皆非虚言。中元夜宴上，皇上已经为我们赐婚，限三日内完婚，没错，我们，你，我。”景辞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表述此事。

她此话一出，孙思尧眸子倏地一亮，很快又随着他垂睫的动作渐渐地暗了下去。

景辞心中的喜悦被一股莫名的失落代替，他方才果然是说玩笑话的。

她虽有不想与孙思尧成婚的想法，但真的要与他成婚，她亦是欢喜的。

良久，孙思尧抬眸看向她，语气里似乎有些阴郁，“三日...”

三媒六聘，稀世嫁衣，红妆数里，...

三日......

“夫子，你拒了也不要紧，”景辞接过他的话，眉目间有些黯然无神，“我自有打算，我...”

“我答应。”

她还未说完便被他笃定的话语打断，景辞猛地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景辞，你要不要嫁我为妻？”

孙思尧目光真挚，神情虔诚，没有半分在说玩笑话的意思。

见景辞不开口，孙思尧目不眨睫地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真挚无比地复问道，“景辞，你要不要嫁我为妻？”

面对这样的孙思尧，原本她想说的一切都被尽数吞进腹中，只能堪堪说出一个好字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

孙思尧整个人连带着他的琴都处在阴影中，而她则一半感受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景辞只觉得这一切犹如梦中。

“坐到我身边来。”

还在痴愣出神的景辞，听从孙思尧的话乖巧的将凳子挪至他身侧坐下，还不等她开口，琴音再次在院中飘荡起舞。

不同于先前颇有气势逼人，此音婉转缠绵，饱含情意，像极了一壶醉心的美酒。

若说先前是陶醉，现在则是沉迷。

不知这令人沉迷的是人，还是这琴鸣。

景辞望了望身侧眉目温柔的孙思尧，轻轻闭上了眼。

不论人或琴，总归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琴缓缓止鸣，景辞过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

她一睁眼就见孙思尧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张着嘴无声地在说些什么。

“你说话怎么不出声？”景辞不禁疑惑，她先前怎么没有发现孙思尧还有这有张口无声的癖好，和尚念经还有细微的声音呢。

孙思尧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要为她解惑的意思。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景辞多多少少也对孙思尧有些了解。

他惯来喜欢吊她胃口，闷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

想到方才那琴曲，景辞干脆转移话题，故作不知问道，“方才那曲是...”

我好喜欢醉月静好的小日子....

《听琴》【宋·张乔】静恐鬼神出，急疑风雨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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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