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传来走动的声音, 斐文静没再说话,手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maixi9
萧潜忽然扯唇一笑, 吻在她手指上,低声道:“怕什么?”
说完, 他竟将斐文静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斐文静手指湿润,有些酥麻。
等到宫道上没声音了, 斐文静才瞪了他一眼, 推开他,“萧潜你该吃药了吧?”
萧潜哂了一声,“是,朕该吃药了, 否则怎么还会拿一颗心来让你践踏。”
斐文静也冷笑一声,“首先,哀家说过不要你的心, 其次哀家也说过也可以不要其他。”
至于其他事什么, 萧潜自然知道, 他垂眸,像是认命一般, 语气无力又无奈:“小五……”
但是斐文静已经失了耐心,刚才路过的宫人说不定就是慎刑司的人, 她此刻半点都没有和萧潜纠缠的心思。
她用了点力,推开萧潜, 率先出去了。
她刚走近懿安宫, 就看见对面小黄门带着几个人过来,正是韩叙和韩伯父、韩伯母。
斐文静早就发了话,要是安平王夫妇来了, 直接带进来。
“臣参见太后。”
“臣夫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安平王夫妇一见斐文静就跪下问安,斐文静看了眼同样跪着的韩叙,笑着扶起安平王和王妃,“安平王和王妃来了。”
安平王妃也就是韩伯母,起来的瞬间已然红了眼眶,“太后好吗?”
斐文静深受感动,眼角湿润,“好,很好。”
萧潜被气得不轻,独自在假山旁怄气,等了好一会才往回走,他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得正是斐文静和韩叙一家三口相谈甚欢的模样,犹如是一家人。
他眼神深了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三年前,他有时候也会吃韩叙的醋,那时候斐文静总是笑着说:“你吃醋了啊?”
那时候萧潜绝对不会承认,总是哼笑着,假装不在乎,“谁会吃醋?”
然后斐文静就笑成了一团,笑到肚子疼。最后还是萧潜抱着她,给她揉肚子。
可是如今,他就算真的吃醋了,斐文静却再也不会管他,不会问他是不是吃醋了?更不会笑他,他自然也没这个机会去帮揉她肚子。
萧潜心口更疼了,他闭眼用手在胸口间揉了揉,然后才走过去。
韩叙是最早看见他的,走了几步早早地跪在地上,“圣人万福。”
还是那副样子,恭敬忠心,但也意气风发。
萧潜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叫平身,直到太皇太后遣人来请安平王夫妇进去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淡淡道:“起吧。”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韩叙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跟了进去。
里面,慎刑司的人已经回来了,就等着萧潜和斐文静。
斐文静坐下后,看了一眼萧潜,见他不欲说话,便自己开口了:“查到什么了?”
杨恒弯着腰呈上了一个褐色的瓷瓶,“臣对医药之事,略有研究,臣查看过了,这是一瓶砒|霜。”
砒|霜剧毒,出现在姜美人之前住的瑶华宫,而懿安宫失火那日,姜昭仪还派人去懿安宫监视。
斐文静还没来得说话,安平王妃就开口了,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将事情详细都告诉了她:“区区一个美人就敢对太后包藏祸心,看来宫里这些年规矩大不如从前。”
姜娉婷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浸出了些汗珠,她求助般地看着太皇太后,“姨母,臣妾没有……”
可惜,太皇太后虽是她亲姨母,可是这件事上,她不可能再包庇她,更何况此事安平王也在此。
安平王和斐家向来交好,这次斐文静受伤,斐父斐母还没赶来,他们就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任由太皇太后包庇姜昭仪。
何况,太皇太后也明白,萧潜也不会由着她包庇姜昭仪的。
萧潜本就不是太皇太后亲生子,不过是养在她名下罢了,本就没有几分情分,让姜娉婷做了昭仪已经是给太皇太后面子了,要是她在此事上想要做手脚,那等待她绝不是太皇太后的荣耀,而是国舅府的坍塌。
因此,太皇太后不但没有如姜昭仪想到那样为她说话,反而厉声道:“姜美人,以下犯上,包藏祸心,意图谋害太后,罪不可饶,虽未施行,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入宫半步。”
姜娉婷的眼神在太皇太后的一句句话中越来越无神,希望被一点点剥夺。
“不,姨母,你不能放弃我,我没错,你知道的……”对一个刚入宫不久、还抱着获得宠爱的妃嫔来说,贬为庶人意味着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跪在太皇太后腿跟前,形容散乱,“姨母,你知道明明不是我的错……”
太皇太后佛开她,“闭嘴,来人,将姜美人带走。”
慎刑司的人一左一右拉着姜美人的胳膊,就往外拖。
“不,不!”姜美人声音凄厉,路过斐文静跟前的时候,她忽然就像是疯癫了一般,挣脱开了,指着斐文静大喊,“明明是她,是她不知廉耻,枉顾人伦……”
话说到一半,忽然飞起一只脚,踢在了姜美人的胸口,姜美人不甘又怨恨的眼神看向了脚的主人,随后晕倒在地。
萧潜收回脚,淡淡地掸了掸一角,“拉走。”
姜美人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被慎刑司的两个人一个人抬肩膀,一个人抬腿,就这么抬走了。
斐文静挑眉,看向太皇太后,却见她无半分心痛的表情,仍旧正襟危坐,气度等闲。
“皇家人果然不好做。”斐文静收回视线,又在萧潜背上看了一会,想到。
萧潜没坐回去,接过身边内饰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手,道:“散了吧。”
说完,他便让安平王和韩叙跟着他走了。
斐文静自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姜美人骂她的时候,她都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嘴角还有浅浅的笑容。
安平王妃自然是跟着斐文静去了她现在住的万福殿。
“你小时候哪里受过这么多苦,没想到进了宫,却是困苦不断,早知道……”
斐文静拉着安平王妃的手,“伯母,没事的,只不过是些皮肉之苦。”
谁知,她这话一出,安平王妃反应更大了,“你以前,就算是针扎了都要哭半天才好的,如今这么严重的伤,你都不哭了……”
斐文静:“……”
这件事怎么就一直被提呢?她被针扎后也就哭了那么一次,怎么就天天被人提起呢?
安平王妃还在说话:“你阿耶阿娘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特地托我说一定好好看看你,可是你如今这样,我可怎么向你阿娘交代?”
斐文静哭笑不得,拍了拍安平王妃的手,“伯母……”
“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该履行你和叙儿的婚约,这样你也不至于会进宫,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安平王妃根本就听不进去斐文静的话,一边哭一边说。
婚约?
斐文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安平王妃的模样,又不像是说错了,更何况她后来又说了一遍。
“伯母,什么婚约?”
安平王妃停下来,看着斐文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她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和叙儿是有过婚约的,你祖父和叙儿祖父在世的时候,就曾经为后代定下过婚约,只不过两家都是郎君,这婚约便延续到了你和韩叙身上。”
“但是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不应该让你们被婚约束缚,就让你们自由些,如果你们还是在一起了,那就履行婚约,如果心灵不相通,就算了。所以这婚约就一直没被提起,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就该让你们履行婚约。”
斐文静大为震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韩叙竟然曾经有过婚约。
这太惊讶了,所以,她一时之间没顾得上说话。
也没注意到,宫殿里有个宫女悄悄往外走去了。
半晌,斐文静终于反应过来,“我和韩哥哥有婚约?”
安平王妃又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合离?”
斐文静又一噎,不得不说韩伯母的胆子异于常人,和先帝合离这种话也敢说。
“事已至此,伯母不必为我感伤,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留在万福殿用午膳。”斐文静劝道。
另一边。
安平王和韩叙退出去的时候,从万福殿离开的宫女正等在殿外,他们一出来,宫女就进去了。
萧潜脸色不虞,“什么事?”
宫女亦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安平王妃说,太后和韩、韩世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咚——”
萧潜手中的茶杯打翻了,有些滚烫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袖,手腕处也微微刺痛着,他没理,猛地站了起来,收撑在桌面,眼神恐怖,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宫女更加害怕了,吓得跪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断断续续又磕磕巴巴地说:“安平王妃说,韩世子和太后有婚约,只是一直没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