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宫春节宴席。xinghuozuowen
斐文静的身体被太医和采莲将养了三日已经好多了,参加宴席无碍。
斐文静吃完早膳刚穿衣打扮好,萧潜就亲自来了懿安宫,还带来了一套衣服。
“太后的礼服尚未做好,就穿皇后礼服吧。”
懿安宫的人都一惊,这些年圣人三天两头便要来一次懿安宫,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今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甚是诡异。
毕竟皇后礼服和太后礼服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更是天差地别。
斐文静一看到萧潜,小脸就绷紧了,颈间的前些日被他咬的那个地方,似乎又隐隐生痛。
现在又听到萧潜要她穿皇后礼服,脸色更加不好了。她作为太后,穿着皇后的礼服出去,岂不是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严重些,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台的言官弹劾。
她原本今天穿一身鹅黄色立领衣裙,领口和衣袖处用银丝绣着雏菊。裙摆则是绣了一大片的红白相间的牡丹。
雍容华贵,又不失清新脱俗。她喜欢得紧。
斐文静捏着衣袖,抿了抿唇:“哀家身为太后,穿皇后礼服恐不合规矩吧。”
萧潜看向她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目光盯着她胸前那一片肌肤,冷笑了一声:“在这里,朕就是规矩。”
斐文静瑟缩了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继续说:“可是……可是恐会招惹非议。”
萧潜在她身后的美人榻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斐文静,随即面无表情地吩咐宫人:“去给太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斐文静被宫人“请”到里间,换下了原本的衣服。
所以,她刚才大着胆子说这么多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外间萧潜寒着脸,命人叫来王副都知。
“懿安宫的宫女都换一批。”萧潜吩咐道。
“是,圣人可还有其他吩咐。”王副都知弯着腰问。
萧潜没应声,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驻足,“让宫人的都机灵些,那些露骨的衣服勿要再让太后穿。”
王副都知额间冷汗直流,连声道是。
圣人惯来脾气不好,没想到连太后穿什么都要管,这未免让人浮想翩翩,可是一位是圣人,一位是太后,又岂容他胡乱揣测。
斐文静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他走后,狠狠松了口气,拍打着胸口,“呼……”
过了会,王副都知在门口低声问:“太后娘娘,圣人让奴给娘娘换一批宫女使唤。”
斐文静正烦着,“你要换就换,跟我说什么,反正这懿安宫也好,皇宫也好,我说了又不算……”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哭音,令人闻之心疼。
王副都知一下乱了手脚,这太后醒来,他还是第一次来懿安宫,没想到太后这般……与众不同。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是很奇怪,太后毕竟才十九岁,十六岁刚进宫就遭了大难,一直到如今才醒来,这心智自然也停留在十六岁。
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
王副都知轻笑一声,“太后说笑,这皇宫自来是圣人的皇宫,还请采莲姑姑,跟奴走吧。”
斐文静猛然抬头,抱着采莲:“你要做什么?她不可以换,换谁都可以,不可以换她。”
王副都知又笑了:“太后娘娘莫要使小孩子脾气,圣人说了,全部都要换。”他说着,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拱手。
斐文静不住地摇头,“圣人说了?他说了也不行。”
采莲跪在斐文静跟前:“娘娘,娘娘别说了,圣人说的话就是圣旨,娘娘莫伤心,奴婢会回来的,圣人这时候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会调奴婢回懿安宫来。”
斐文静颓然地坐在床上,又一次意识到,萧潜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萧潜了。自她那日扫了他的面子,他便只想着如何报复自己了,如何让自己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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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被王副都知带走,替代她的人是一个老嬷嬷,姓梁。她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梁嬷嬷走到她跟前,“太后,时辰到了,该去太液池了。”
斐文静根本就没有心情,恹恹道:“走吧。”
梁嬷嬷弓着腰继续道:“太后,还需梳洗一番。”
斐文静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顶,莫名觉得这人定是萧潜派来监视她的。
“好。”
梁嬷嬷为斐文静梳洗一番。她头上的发饰也换成了沉稳的款式。
同样也沉闷,丑。
斐文静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欲言又止,从镜子里看到梁嬷嬷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她抿了抿唇,忍下了。
太液池是宫中湖的中心,周围建筑环绕,亭台楼阁、殿宇厅堂罗布。宴席阁楼万胜楼更是全部都埋了地龙。冬天时,地龙烧起来,甚至还会感觉热。
斐文静到的时候稍有些晚,太液池中的万胜阁里已经热闹至极了。
踏进万胜阁,斐文静便受到了万众瞩目。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就像她是一个忽然闯入的外人一般。
阁中用幕帘分成了四部分,外阁是朝廷命妇和大臣,内阁是皇帝和太妃。内阁和外阁中间也用幕帘挡着。
如今圣人没有后妃,萧潜便和王爷们坐在内阁的左边。
一开始的凝滞过去,外阁中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很快也掩饰了过去,一个个见过太后。
虽然斐文静这皇后当了一天不到就变成了太后,在长安城中已然是笑话,可是江东斐家毕竟不好惹。当初她们的丈夫没能说服新帝降罪斐家,现在她们也自然只能恭敬地对着斐文静。
不过却没人做出亲热的姿态来,敬而远之便罢了。
进入内阁,斐文静更加紧张了。
内阁的都是些太妃,在淑太妃的带领下齐齐见过斐文静。
礼见完,淑太妃摇曳着金西翠菱扇,“还是妃子时,没见过皇后娘娘,成了太妃后,倒是终于能见太后娘娘了,娘娘可安好?”
淑太妃便是那位先帝的宠妃,婉贵妃。彼时她入主中宫,先帝的妃子画像她都看过,虽然她当时只是一扫而过,并不在意,然而还是记住了这位淑太妃。
无他,只是因为真的太美了。
是让人一看就惊艳,再也忘不了的美。
斐文静手心出了些汗,她以为成了太后便不会面对这些了,不想这位淑太妃精力竟如此好。
淑太妃身边的一位太妃低头笑了笑,“姐姐也真是,太后娘娘入宫便遭难,又不是娘娘愿意的,你这话叫太后娘娘怎么回答好。”
“就是。”另一位着青色短袄藏蓝色长裙的太妃也笑着说,“也不知究竟怎么了,或许时钦天监没算个好日子,娘娘进宫第一日就发生这等事。”
几个人一唱一和,简直要把斐文静命硬,克死先帝的话直说出来了。
斐文静从来没面对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梁嬷嬷哼了声,“按照国朝规矩,妃妾们都要跪拜皇后,当初礼没成,如今也不晚,不如淑太妃就带着各位太妃行跪拜礼吧。”
斐文静有些惊喜,努力坐直了,拿出太后的气势来。
只见各位太妃脸色都变了,更不用说淑太妃,她以前就是宫里女人地位最高的,成了太妃后,除了偶尔给太皇太后请安,就连福身都没有过的,哪里能忍得了。
她将扇子交给身后的宫女,微微福了身:“话虽如此说,不过也不知为何太后今日竟穿着皇后的礼服?莫非有什么内情不成?”
梁嬷嬷走到斐文静跟前,看向淑太妃:“淑太妃慎言,太后礼服尚未做好,不得已才穿皇后礼服。但是礼不可废。”
一直沉默着的秦太妃,缓缓道:“我也认为礼不可废,不然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也不好。”
斐文静看向不情愿的太妃们和坚定的梁嬷嬷,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先帝都作古三年了,这群女人还争斗个什么劲。关键是中心还是她。
不过今日这一出倒是狠狠提醒了她,她如今是太后,是这宫中除了萧潜、太皇太后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只要少去招惹萧潜,她在宫中就可以横着走!
“既然如此,今日就把这礼行了吧。”
外阁的命妇们巴不得看这热闹,内阁的太妃们不情不愿。
不过还是咬着牙行了跪拜礼。
斐文静看着满地的太妃,竟觉得这太后也不错。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黄门的声音:“圣人至!太皇太后至。”
萧潜走进来的时候,太妃们才刚刚起来。
萧潜在另一边隔着幕帘,倒是没管太后太妃做什么。
只是太皇太后却免不了要问上一声。
“太后,这是做什么?”
斐文静有些无措,后妃们当初没见过皇后,她当皇后的时候也没见过太后。如今也是第一次见。
幸好梁嬷嬷沉稳,恭敬答道:“回太皇太后,太妃们循旧制向太后行跪拜礼。”
太皇太后今日穿着大礼服,雍容华贵,威严不可冒犯,闻言深深看了眼梁嬷嬷,“倒也不算错。不过哀家记得你是皇儿的乳母,怎么到了懿安宫?”
斐文静惊异地看了言眼梁嬷嬷,她竟是萧潜的乳母吗?
细细想来,似乎今日这位梁嬷嬷一直维护她,萧潜究竟是什么意思?
“懿安宫人伺候不好太后,圣人让王副都知替换了懿安宫的宫女,新宫女还未教训懿安宫的规矩,所以圣人遣奴来伺候太后娘娘。”梁嬷嬷不卑不亢答道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
她看了眼萧潜,又看向斐文静,到底是叹了口气:“皇儿倒是有心。”
萧潜听到,垂眸看向下方,表情在烛火中明灭不明:“这是儿臣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