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知归路 第6章 吾命换吾兄

六、吾命换吾兄

江淮一愣：“没有时间了吗”？

江城温柔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白死，那祭神台我已偷偷叫人按照捉妖人的指点，建成血阵。以我的血为引，血阵启，精怪亡。这是我最后能为南诏做的了 ，这是我的道，是我的必经之路，你不要为我难过。我和母亲一样，无怨无悔”

江淮用手捂着脸，泪从指尖滑落。

天已漆黑，月亮将圆。可人却再也不能团圆。江淮坐在屋顶，手持一坛烈酒，脸色微红，眼神已稍有迷离。

少年带着两坛酒，也爬上了房顶。他轻唤了一声：“二殿下” 。江淮看着他笑了笑：“是你啊，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小人叫麦冬，是一名铁匠。家住城西，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傅收留了我，传我手艺，给我饭吃”。提到师傅，麦冬眼睛亮亮的。

“没想到，你也是命运坎坷之人”。说罢，江淮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那你师傅呢？他现在何处，”。

“他死了，因不肯为残害忠良之人铸剑，被推入天坑，尸骨无存”。麦冬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他打开酒坛，学着江淮的样子，仰头畅饮，“嘶～好辣”。江淮看着他稍显稚嫩的面庞却做出饱经沧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第一次喝酒啊”。“师傅原来不让我喝，现在好了，他管不着我喽”。麦冬眼神暗淡下来，江淮此时无比的共情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 “另师让人钦佩” 。麦冬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老头生前最爱银钱，挣完钱他也不花。我说他守财奴，老财迷。他拿着跟棍子满院子追我”。麦冬沉浸在回忆里，眼神也变的温和。“没想到，老头打了一辈子铁，竟给自己打出了铁骨头，那帮人要带走他时，他在我耳边跟我说，拿着钱找个媳妇，有个家”。

江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轻轻拍了两下麦冬的后背。无言，却胜似有言。麦冬擦了擦眼泪。转头坚定的看着江淮 。“二殿下，是你救了我。我愿意跟随你，听你差遣。我体格好，有手艺，我会造兵器。只要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 江淮看着眼前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眼睛黑亮狭长，少年人的果敢坚毅在他身上淋漓尽致。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敲了下麦冬的脑袋道：“瞧你这傻样”。

第二日清晨，江淮早早出现在王宫外，等候陛下召见。一会，侍卫示意他，陛下已同意见他，可以进去。江淮脚步沉重，从未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朝露殿，南诏王还是那样坐在上位，面无表情。江淮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随后起身，走到台上，他拉过父亲的手，父亲呆呆的看着他。父亲老了上次见他，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不过几载，两鬓斑白眼角也生出了皱纹。在回不到往昔。江淮自顾自的说着：‘’父亲，若是让你醒来，看见他们借你之手，毁你基业，杀你妻儿。只怕是比死更痛苦吧‘’

‘’我来迟了‘’ 王后出现在殿中，正看着江淮。还是那样的妖媚。江淮看着她语气中没有情绪：‘’你是妖？‘’

‘’哈哈，你发现了呀，送你的小蜈蚣还喜欢吗‘’ 。

‘’原来是特意为我准备，多谢你费心‘’

‘’是啊，听闻你痴迷道法。特意找了只小蜈蚣考考你，不错，有些修为‘’。

江淮调动真气，太极八卦阵玄于上方发出淡淡的金光。王后抬头看了看，轻蔑一笑，抬手一挥，顷刻之间，阵消无痕。

‘’小家伙，以你凡人之躯，修行不过十余载。就别妄想与我抗衡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江淮淡淡一笑：‘’是啊，是我不自量力了 ，我只是不明白，南诏究竟怎么得罪于你，你竟要毁了他‘’

‘’没得罪我，只是闲着无聊，受人之托罢了‘’

‘’受谁之托‘’。因为恨意江淮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王后语气轻蔑，眼皮都没抬一下。‘’看在你哥哥的面上，我今天不杀你 ，让你们父子俩好好续旧，等他死后，在取你性命 ，哈哈哈哈‘’ 犹如逗弄掌中的老鼠，随意，又充满不屑。

‘’不如我们商讨一事‘’ 刚要走的王后转过身来：‘’真是新鲜，你能有什么事跟我商讨‘’ 。‘’不如，让我代替兄长‘’

王后挑了挑眉，‘’你代替他，哼，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江淮朝王后扔过来一幅画轴，王后眼神狐疑，缓缓打开，竟是她自己的画像。’‘这是何意’‘ 。

’‘早些时候，兄长曾于我来信，说她钟情一女子，后来我在问他，他便不在提起，只是一笑带过，只说这辈子在无希望。唯愿来生。这次我回来，无意间看到这幅珍藏在他书房的画像。其中缘由我已大致猜到。因你成了父王的女人，兄长他重礼重义之人，知道跟你在无瓜葛，只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里，苦苦克制，这份情谊还望你珍惜。留他性命，让我代替他，登高祈神。’‘

王后神色有些动容，她瞧见画上右下角处印着江城的私印。

江淮接着说道：“在说，我是修道之人，用我献祭，甭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比用他来的好”

王后冷哼一声：“你们当真是兄弟情深” 。 ‘’整个南诏都在你手中，放心，我们耍不出花招，兄长自幼爱护于我，我也只有这一个心愿，愿用吾命替换吾兄‘’。

‘’随你吧，后日祭神台上，我要见到人‘’ 王后随手将画像扔回到江淮手中，转身离去。江淮看着她离去的背景，眼神冷漠轻道一声：‘’蠢货，凭你也配‘’

回到郊外宅子，兄长正在找他。‘’你去哪了，我让随从叫你吃饭 ，他们说你不在‘’ 。‘’兄长我出门透透气，放心没有进城，只在附近，这不一到饭点，我就回来了‘’。江城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谁也阻挡不住它的脚步。府中人人假装没事，人人貌似带着笑意。在转身之间，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旋转。这悲凉的氛围在府中流转。

最后一夜了，满月挂在天上。

‘’兄长，你说人有来生吗‘’。

‘‘会有吧’‘。

’‘你说来生，我们还会遇见吗’‘。

’‘会吧’‘。

’‘来生让我当哥哥吧’‘。

江城看着江淮，记忆中小小的少年早已长大。’‘阿淮，来生还是我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