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江高人都愣在了原处,难以置信地盯着薛渊,一瞬间给弄傻了。
他……刚刚说的什么?
众人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可没等他们再去判断薛渊话语的真假,薛大人就又开了口,“或者说温小姐以为可以找谁来上课,我可以亲自去请。”
“……”
他们的主考官今天疯了吗?
温璃十分惊奇地看了薛渊一眼,可这人依旧是昨天那副棺材脸,但说出的话怎么动听了些?
“薛大人是在说笑?”江高人这次真的被气得不轻,他两三步就走到温璃这边,“你们费心请老夫来,就是为了羞辱老夫吗?你今天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薛渊跟温璃说了这么半晌话,总算是将目光移到了老者身上,面无表情地说着气死人的话。
“费心倒是不至于,派人传个口信而已,江老现在可以离开了。”
“……”
“好,好,好,简直好得很!老夫原本以为薛大人也是公正不阿之人,没想到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偏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这学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江高人一句话让整个堂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就连薛渊的脸色也染上了阴沉,鹰隽般的眸中隐含杀意。
“江涿,医药世家江氏旁系,少年因学医天赋强过同辈,被族长看重,却变得利欲熏心,在二十四岁那年谋害继承人未遂,被逐出江家。
后流浪至岷山,想拜在乐承门下,却因不正当竞争手段失去拜师资格,再后来,靠着自身钻研的毒术给江氏继承人下毒,威胁江氏族长,为求后嗣平安,族长退位,连夜搬离京城。
为了在京城立足,你靠着误人子弟为生,收取钱财,十分内容却只讲五分,学生不得不一直听命于你,就连人人敬重的名声,都是你自己散银子派人传的。如此,才有了今日的你,对吧,江老?”
温璃一句句话如同刀子一般捅在江高人的心上,那些污泥浊水的过往突然曝在阳光之下,被烈日灼烧。
整个堂里的人都震惊了。
江高人气得浑身发抖,布满褶子的脸变得狰狞,那双骇人的眸子直勾勾地锁着温璃,阴沉到了极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口出狂言,简直胡说八道!”江高人恼羞成怒,指着温璃就威胁道,“你信不信老夫能让你整个家族在京城除名!”
温璃:“……”好大的自信。
岱衡听说明堂内温璃跟老师起了争执,丢下手中事务就冲了过来,生怕这位祖宗受委屈,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么惊世骇俗一句话。
“???”
这人是想造反了?
就连风毓,看江高人的眼神都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且不说小师姐自身的本事,光是那北疆国的皇族的名头压下来,这人都喘不过气儿的,而且他竟然敢在霁尘的地盘上说要把他那一族除名!
好胆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说话了,怕了是吧!”江高人被温璃刺激得不轻,“若非老夫真有本事,你们也不敢让我来!早知来长麟院是这种待遇,老夫就不应该看在判官的面子上答应你们!”
一句话就让自己当初的形象高大了许多,他是看在判官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并非随便什么人传一句话他也上赶着过来。
他就不相信了,好歹他也代表江氏,这可是百年的医药世家,这帮子没眼见的人在他和一个不知名的世家小姐之间,肯定也知道该怎么选!
在场的很多官家小姐公子被这人给气笑了,他们在听说温璃名字的那天,就知道她背景硬,连薛渊都没法阻止的那种,事情发展到现在,原本以为薛渊再怎么样也是主考官,还是有能力处理温璃,可没见他都妥协了吗!
那他们还顾忌些什么?
“滚出去!一进来本公子就看你碍眼了!”
一本书从堂内横空传过,划过一条弧线,直接砸在江高人的脑袋上,把他的冠帽都给砸歪了。
“谁!”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暴怒。
紧接着,几十本书从堂中各个地方,不约而同地朝着江高人砸过去——
“本小姐也看你不悦很久了!”
“我也是,我也是。”
“打出去!”
“这种人不配为人师!”
“滚!”
薛渊挡在温璃面前,将一些可能会伤到她的书本都如数拦下,而江高人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他只得抱着头,一边往外跑,一边叫嚣着会让他们后悔之类的话。
一重物横冲直撞地朝着门口而来,岱衡赶紧躲开,在江高人即将逃离长麟院的时候,立马派人将他扣押下了。
“岱衡,你好大的胆子,老夫可是江氏的族长!”
江高人被人押着双臂跪在地上,头发散乱不堪,额上还有些许红印子,模样凶狠,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岱衡笑得跟只老狐狸一般,抱着手走近,蹲下身子,眼睛眯了眯,“我的胆子可及不上你,敢跟太子妃叫嚣,竟然还扬言要将她一族在京城除名。”
“你,你说什么?太,太子妃!谁,谁?”
岱衡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冷睨着他。
江高人瞳孔蓦然放大,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顿时从脚底席卷至四肢百骸,脸色惨白,“怎,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是太子妃呢?太子妃不是在东宫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老,老夫不知道,老夫无意得罪太子妃的,老夫真的不是故意的。”
岱衡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这话你留着跟太子殿下讲吧,我可做不了主。”
太子殿下!太子……
江高人浑身颤抖得厉害,额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滑落在脸侧,后背更是湿了一片,他要落在太子手中,那还有活路吗?
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江高人神色木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吓晕了过去。
将人弄走后,岱衡面色冷然,“查,到底是谁将此人的名讳呈交给薛大人的。”
明堂内,寂静一片,对着薛渊那张冷厉的脸,各位世家小姐公子还是不敢多言。
薛渊让他们先收拾了下书本,随后便道:“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清楚的。”
算是给温璃和学生们一个交代。
他们寻的老师,皆是身家清白,世代忠良之士,今日这人且不说他没见过,听了温璃的话,他只恨没当场斩了此人。
今日这课也算是废了。
薛渊转身看向温璃,正欲开口,温璃就朝风毓招了招手,“风潇潇,去把那老头儿讲错的,以及还没未讲的给各位同窗说一遍。”
不知为何这重担就落自己头上的风毓:“……”
薛渊凝眉,打量了风毓几眼,唇瓣紧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人提到书案前边,“那就你讲。”
“得。”风毓认命地开始讲。
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那出口的语气倒也认真了不少,逐渐,众学生开始执笔做记录。
越听到后边,众人越心惊,风毓那随手写来的毒物,信手拈来的药方,炉火纯青的炼药技法,他们闻之惊叹,一个个的脸上都极为震撼。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就连薛渊都看向风毓,沉思了片刻。
这天夜里,晋王府中。
“王爷,你给臣妾吃了什么?”晁子妶明显感觉身子没有之前那么疲惫了,十分诧异地望向才沐浴完的男人。
霁铭书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玉簪取下,任由墨发搭在肩上,还是湿的,看起来很是随性。
晁子妶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个男人,是她满目荒芜之中唯一还能看到的救赎。
“太医院送来的药。”男人随口一答,抬步走到了床边坐下。
晁子妶美眸动了动,在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张布,走到霁铭书的身侧,“王爷,臣妾给你擦擦头发。”
霁铭书眉梢微动,刚要开口拒绝,女孩儿的手已经搭上了男人的头发,感受到她白嫩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也就放下了。
“王爷,能带臣妾见见那个太医吗?”晁子妶柔声问道,难得俩人还有安静相处的时光。
几乎要下意识便要答应,话至口中,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冷冷地说着:“本王没那个闲心。”
“好吧。”女孩儿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依旧细心地给他擦拭着头发。
头发已经不再滴水,晁子妶弯腰,将头凑到霁铭书的耳边,“王爷,其实你不讨厌臣妾对不对?”
温热中带着芳香的气息轻轻刮过耳廓,柔软的语气中又似乎带着小心翼翼,有那么一瞬间,霁铭书都想直接将人拉到怀中,可是他终究忍下了。
这个女人曾经为了别人差点要了他的命……就连当初第一次见面,也是她设计的,他为她付出的一切,还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一句命令。
“本王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晁子妶茫然地盯着他,半晌之后,内心萦绕的忧伤被她压下,红唇漾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王爷还是这么狠心啊。”
霁铭书抬手将帕子从头上拿下,无声地拒绝了晁子妶的侍奉,静默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用着毫无转圜的语气说道:“本王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语罢,霁铭书拿了件外袍就径直离开了寝殿。
已经不知多少次,男人就这样将她抛下,可每每她一遇到事情,出现在她眼前的,他又是总是第一个。
去年遇刺给她挡了一刀他也什么都不说,她问了也不承认……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口是心非的男人呢?
女孩儿望着门口的方向,已经看不见霁铭书的身影,晁子妶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
夜里,温璃依旧悄悄去药房,只是没想到,她昨天才用过的药材,今日就没了。
“小师姐,你果然在这里。”
风毓探出一个头,然后鬼鬼祟祟地跑到温璃的身侧,“今晨你给我吃的药是不是就偷偷来做的?”
温璃没瞒他,“嗯,只是现在还差一味药,好像今天用完了。”
“那我!”风毓震惊。
“没事。”温璃斜了他一眼。
风毓放下心来,朝温璃一笑,“哦。”
“你,想说什么?”温璃没明白这人一进来就一直冲她笑,还笑得这么傻。
“小师姐不是说想出去吗?我找着一个能翻出去的地方。”风毓得意地说道。
本来昨日小师姐就要走,是他死乞白赖地拉着她一起,说赢了之后,取得药材,一起孝敬他师父,还能讨些好处。
虽然他觉着小师姐压根就不想理那个老头,但最终好歹是把人给留下了。
“哪儿?”温璃侧眸,总算是对风毓的话有了点兴趣。
正好出去弄点药材。
逾时,风毓指着一处高墙,正儿八经地说道:“这里因为建筑特殊,围墙过高,基本上没人守在这儿。”
而墙外的巷子里,薛渊无比恭敬地说道:“殿下,这是长麟院药库的所在地,里面空间复杂,除非有钥匙,一般人也进不去。”
“嗯。”
霁尘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他只是路过遇到了薛渊,想着他家太子妃在长麟院,索性让这人带着走走。
“殿下小心——”薛渊大骇,挡在霁尘面前,亮出寒剑。
墙上突然传来动静,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天而降,惊险之余还伴随着洒脱随性,动作繁杂却极为好看,张扬又肆意。
许久未锻炼身手的温姑娘稳稳落地,瞥见旁边两道熟悉的身影时。
“……”
薛主考官:就……挺突然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