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带着一队太监站在光秃秃的树林外待命。xinghuozuowen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队严阵以待的侍卫——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他们这些做奴才自然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只是吧,今日皇上想要和皇后娘娘独处,他们也不能跟得太近,只好站在远处相候。
早春清寒,不时有几只鸟儿在头顶的枝桠间蹦来跳去,叫声啁啾。
隐隐有淙淙流水声哗啦作响,更显林间清寂。
比起从容不迫的高公公,张统领等得显然有些不耐。
他腰间挎着刀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翘首望着远处的竹屋,嘴里嘟囔着:“皇上怎么还不出来呢?”
高公公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张大人稍安勿躁,咱们这做奴才的呀,最重要的就是服从主子。”
身为皇上的贴身大太监,高公公在宫中奴才们的心目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饶是张统领,也得是毕恭毕敬的。
他凑到高公公面前,“公公说得是,日后还望公公多多提点小人。”
高公公打量他一眼,轻声哼道:“提点说不上,但依老奴看啊,张大人的前途无量。”
对于这次闯入宫中的刺客,张统领虽没能生擒,但到底将刺客当场剿杀,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将从前的侍卫统领比下去了。
张统领听得心中大喜,他正想再和高公公说些什么,却见竹屋里走出了两道人影。
正是皇上和皇后。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后山而去,张统领见状,正想要跟上去,却被高公公伸手拦住了。
他不解,扭头,只见高公公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张大人还记得老奴刚才的话吗?咱们做奴才的,主子没吩咐,咱们就得原地候着,千万不可自作主张。”
张统领只好将原本已迈出的腿收了回来。
夏亦辰拉着沐花音,沿着林间的小路,一路朝山上而去。
行了一会儿,脚下的路却是渐渐隐没在了荆棘丛中。
夏亦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砍刀,砍掉两旁的枯枝败叶,生生劈出了一条路来。
“这山林间树枝荆棘极多,你小心些。”
沐花音点头应声,跟在他身后,饶是如此,她的裙摆依旧被地上的荆棘勾破了线。
她不禁问:“皇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夏亦辰面上无甚表情:“去上坟。”
上坟?这里?谁的坟?
虽然心中满是问号,但沐花音并没有多嘴的问出口。
山林寂寂,两人前后而行,不久之后,一座孤零零的坟冢果然出现在眼前。
这座坟冢十分简单,仅有一块孤零零的墓碑,看起来已有些年月了,石碑表面痕迹斑驳,长了青苔不说,还有不少已经脱落的坑洼。
碑后种着几株松柏,郁郁葱葱,长势极好。
金乌西沉,在这样空旷无人的山林间,突然出现一座坟,不由得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沐花音下意识的去揪了夏亦辰的衣袖。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夏亦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拉着她一起来到坟前。
墓碑上仅刻了寥寥四个字——叶琼之墓。
看起来,这墓主人似乎是个女子。
沐花音想了许久,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她不禁看向夏亦辰:“皇上,这叶琼是谁?”
夏亦辰:“我母妃。”
沐花音:“……”
她表示自己惊呆了!
夏亦辰的亲娘,好歹也是个嫔妃,墓穴怎么会建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呢?
在她惊讶不已的时候,夏亦辰将带来的纸钱、元宝、蜡烛一一在墓碑前摆好,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沐花音连忙叶跟着在墓前跪下。
两人磕完头后,夏亦辰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土里。
简单的进行了祭祀仪式后,两人这才在墓边坐下。
夏亦辰微微仰头,望着古树参天的林间,淡淡道:“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
包括他家五弟夏亦渊。
沐花音更加不解:“这是为何?”
夏亦辰嗓音清冷:“因为我的母妃她,不为世人所容。”
“还记得那日在靶场上,我曾和你说过,我的母妃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吗?”
他的话勾起了沐花音遥远的回忆。
确实很遥远,远得她几乎就快要忘完了。
夏亦辰又继续道:“确切的来说,她只是失踪了,至于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
沐花音:“!!!”
她有些惊恐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墓碑以及鼓起的坟包。
“那这里面埋得是谁?”
“谁也不是,这只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埋得我母妃生前的遗物。”
“那她为什么会失踪呢?”
夏亦辰沉默了一会儿。
暮色刚刚降临,天幕就爬上了一轮冷月。
他的声音清越如山间的风:“母妃自从生下我失宠以后,终日在宫中捣腾自己的事,就那样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别人说她得了失心疯。”
“然后她就被搬到了宫中一处极偏的破旧宫殿,再加上她失宠多年,处境与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无异。”
“从那时起,她就更加整日念叨着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语,还几次三番妄图逃出宫去。”
“她次次都被抓了回来,几次之后,父皇终于不堪其烦,就在这时,一个江湖道士说她是被邪祟附了身,要将她点天灯才能驱除。”
沐花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点天灯这个玩意儿她还是听说过的,就是将犯人扒光衣服,从头至脚缠上麻布,浸入硝油中,再挂在高高的木架上,分别从脚底和头顶点火……
话说这是人干得事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夏亦辰:“先皇他,不会同意了吧?”
夏亦辰点了点头:“就在父皇下此命令的当晚,母妃她就从宫中消失了,从此再无音信。”
“父皇也曾派人出宫去寻,但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故事听到这里,沐花音心里总算是明白了。
夏亦辰的母妃,八成是跑了。
摊上这种事,换谁谁不跑啊!
难不成待着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