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杯热茶后,长公主盯着沐花音瞧了瞧,笑道:“皇后娘娘,您身份尊贵,今日这身打扮也太素了些。jiuzuowen”
沐花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饰,她今天穿得是常服,并没有佩戴多少首饰,就连腕间,也只是戴了一只普通的羊脂玉镯。
她笑了笑:“皇上突然说让我和他一起来公主府,来不及仔细梳妆,让长公主见笑了。”
长公主嗔怪:“怎么会见笑呢?春碧,将我的妆奁拿来,给皇后娘娘挑上几件诚心如意的首饰。”
唤作春碧丫鬟应声,进偏殿抱来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盒。
盒盖打开,珍珠手串、白玉耳坠、翡翠扳指、镶金步摇……各式各样,品种繁多的首饰让人眼花缭乱。
“皇后娘娘,您瞧瞧这些首饰,可有能入了您的眼?”
望着那满目琳琅的首饰盒,沐花音垂下眼帘,哂笑。
她忽然就想起了长公主当初飞扬跋扈的样子,教出来的程松雪简直如出一辙。
如今这气焰嚣张的母女二人,一人被贬了位分,一人在这里低三下四的讨好她。
她又岂会不知道长公主的心思。
她手捧茶杯,不为所动,唇角带着笑意。
“长公主也太过客气了……”
长公主热络的拉过她的手,语气亲昵:“皇后娘娘说得哪里话,皇上是我的亲侄儿……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沐花音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笑而不语。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她试图继续拉拢沐花音:“眼看过完年就要开春了,年前一个江南远亲命人捎来了二十匹上好的云锦,皇后娘娘若是看得上,就拿回去做几件春装如何?”
“或是娘娘喜欢什么款式花样,可以告诉我,我让绣娘做好了给您送进宫去……”
沐花音单手支颐,笑道:“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闻言,长公主脸上尴尬之色更甚。
她从小也是被父皇宠在手心长的公主,后来先皇登基为帝,她一直将这段关系打理得极好,她这个长公主也是地位尊贵,荣宠无限。
又何曾这般低三下四的费劲去讨好别人?
她原本打算将皇后拉拢得差不多了,再声泪俱下的替程松雪求情。
没想到,皇后根本不为所动。
她只好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眶泛红的看着沐花音。
“皇后娘娘,其实……”
沐花音叫停了她的表演:“等等。”
长公主不解。
沐花音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啊长公主,我可能是茶水喝多了,有点尿急,请问府上茅厕在哪里?”
长公主脸色一变,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吩咐春碧带她去。
春碧领命,带着沐花音一路走过回环曲折的游廊,来到偏院。
从茅厕出来的沐花音神清气爽。
但她却不急着回去。
她知道长公主想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听。
索性就在偏院漫步而行。
等熬到吃饭时间,陪夏亦辰吃完这顿饭,也就可以打道回宫了。
她沿着院中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走去。
春碧跟在她身后,心中焦急不已。
若是让长公主等太久,免不了又要罚她。
可走在她前面的是皇后娘娘,她又不敢得罪。
在心中权衡了许久后,春碧觉得自己是公主府的婢女,皇后不过是来吃顿饭就走,她当然是宁肯得罪皇后,也不能惹长公主生气。
她柔柔开口:“皇后娘娘,长公主还在等着,迟迟不归,怕是她要担心了……”
沐花音点头:“也是,那你就先回去和她说一声,我在府中转转,等到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春碧欲哭无泪:“不行啊皇后娘娘……”
沐花音才不管她,径自在长公主府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回去。
直到府中的婢女通知家宴要开始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
沐花音兴冲冲的赶到了家宴所在的厅堂。
红木雕狮拼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各色菜肴丰富精致,香味四溢。
正是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夏亦辰拉着她在厅中坐下。
程开君和其他武将也纷纷陪坐。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杯接一杯向夏亦辰敬酒。
沐花音则是乖乖听他的话,头也不抬的把脸埋在碗里扒饭。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程开君瞧着席上气氛差不多了,遂举杯朝夏亦辰道:“皇上,微臣敬您一杯。”
随着他举杯的动作,丝绸制的锦袍顺着腕间滑落,露出半截肌肉虬结的胳膊上,布满了歪歪扭扭的疤痕,红肿可怖。
席间众人皆是一怔。
有人眯了醉眼问:“程将军,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啊?”
程开君这才将衣袖往上扯了扯,沉声:“没什么,不过是五年前在边疆平叛时,被倭寇所伤。”
“如今天寒,生了冻疮罢了。”
众人不禁一阵唏嘘。
“程将军真是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是啊,常年驻守边疆,所受之苦岂能是我们这些在京武将所能想象的。”
“程将军这份大义,真是让人心生钦佩之情。”
程开君不甚在意:“出入战场的人,生死看淡,一点小伤又何足挂齿。”
一直没有发话的夏亦辰,此时听着席间众人的恭维,终于薄唇轻启:“程将军为官几十载,征战杀伐,立下无数战功,实乃我大夏的功臣,又何必过于自谦。”
程开君立即向他拱手道:“皇上明鉴,自古以来,这江山不都是无数将士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微臣不过侥幸从战场苟活,又有何值得骄傲的。”
“只要能护佑我大夏,让皇上能在京中稳坐江山社稷,微臣虽万死而不辞。”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义薄云天。
却听得沐花音忍不住把头从碗里抬了起来。
夏亦辰瞥了她一眼,把她的头又按下去。
“吃你的。”
沐花音偏不。
她用力直起脖子,瞪着慷慨陈词的程将军,眼神无辜。
“程将军真是太谦虚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谦虚的人。”
“我倒是很羡慕你啊,那么多人都死在战场上,偏偏你活着回来了。”
“这说明你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啊,否则又怎能享受这泼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