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测算的良辰吉日,乃是十一月初。xinghuozuowen
当日,十里红毯从宫门口一直铺到了国驿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西北枫身着浅红色宫装,满头珠翠,打扮得精致而尊贵。
她坐在马车中,在西凉送亲队伍的簇拥下,一路朝皇宫行进。
车轮碾在柔软厚实的红毯上,舒适如踏在云朵之上。
耳边是热闹的喧嚣声。
西北枫慵懒的倚在马车车壁上,做工繁复,绣线整齐的宫装裙裾几乎铺满了整个车厢。
她单手支颐,深沉的眸光随着那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而飘忽不定。
略微可以窥见马车外的街景。
无数的百姓沿街而立,翘首张望,神色不一。
但可以确定的是,场面十分壮观。
她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将会以如此隆重的方式入宫为妃,嫁给大夏皇帝。
说起来,夏亦辰这面子也算是给足她了。
毕竟,她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整个西凉。
队伍一路行至朱红色的宫门口。
马车在临安门前停下。
高大的城墙上,张灯结彩,红色的旌旗在风中肆意飞扬。
锣鼓声毕,西北枫在婢女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高公公早已带着侍卫太监在此恭候多时。
他手中捧着明黄色的祥云龙纹圣旨。
待见到西北枫后,他高声道:“西凉公主接旨——”
随着他话音落下,送亲的队伍跟着西北枫一起齐齐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西凉公主入宫,敕封良妃,赐住华阳宫,西凉不远万里前来和亲,朕心甚慰,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世代无争,钦此。”
西北枫俯下身,深深叩了一礼,“西北枫接旨。”
高公公上前,将圣旨交到她手中,笑道:“良妃娘娘,步辇早已备好,还请娘娘移步。”
进了宫门,自然不能再乘马车。
西北枫坐上华贵的步辇,朝着自己的华阳宫而去。
册封典礼定在下午。
用过午膳,芸香便带着一众宫女给沐花音梳妆打扮。
施了粉黛后的沐花音,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再配上一身明黄色的描金暗凤纹宫装,整个人显得庄重而又尊贵。
芸香这丫头,干啥啥不行,化妆技术倒是十分高超。
她瞧着镜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下午是西凉公主册封之日,芸香你把我打扮成这样,岂不是要抢了人家的风头?”
往常出席宫宴,她都是以淡妆为主,今日这妆容却很是深艳,再配上熠熠生辉的珠翠,只端坐着,便有种艳压群芳之感。
“主子这您就不懂了,您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西凉公主只是个小小的妃嫔,便是抢了她的风头,又能如何?”
芸香和宫中其他人一样,对西北枫这个异国公主颇有些抵触。
自家主子虽身为皇后,深得皇上宠爱,但她也不希望后宫再多个女人和主子争宠啊。
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明明主子只要和皇上相亲相爱,百年好合就行了。
最讨厌有人插足其中了。
沐花音瞧着芸香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
夏亦辰娶小老婆,她这个正妻都没说什么,倒是芸香这丫头,好像反应比她还激烈。
芸香瞧了半天,又从妆奁中挑了一只流苏金步摇,缓缓插入她的发髻间。
为她打气道:“主子,您一定要从一开始就压下那西凉公主的风头,免得她日后嚣张到您头上来。”
芸香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西北枫,但在她看来,既然贵为西凉的公主,西北枫自然也是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沐花音倒是不这么觉得。
她与西北枫寥寥数面,就已经看出,西北枫为人低调,想来也不是个爱惹事的人。
只要大家能在后宫和谐友睦,她也不会因为西北枫的身份而排斥她。
收拾妥当后,眼看着离册封典礼还有段时间,沐花音决定去御书房看看夏亦辰。
近来夏亦辰政事繁忙,哪怕是今日的册封,也没有让他特意分散精力。
她来到御书房殿前,高公公侯在殿外,见到她,正要进去禀报。
“不必打扰皇上,本宫自己进去吧。”
高公公应下,替她推开了殿门。
沐花音踏进殿内。
桌案上的博山香炉里燃着安神香,袅袅轻烟弥漫,让人顿觉心神安宁了不少。
长案后并没有夏亦辰的身影。
沐花音的目光在殿中巡视了一圈,踏足幔帐掩映的偏殿,果然见夏亦辰正合衣躺在榻上小憩。
他英挺俊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疲倦。
他平常并非是爱点熏香之人。
只是如今,为了能尽快入睡,节省时间,所以才用起了安神香。
十一月的天气,气温已经低了下来。
虽是正午时分,殿中依然冒着丝丝凉气。
沐花音轻步走到他身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薄衾替他盖上。
少年帝王睡得很沉。
呼吸均匀而又绵长。
哪怕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轻皱着,像是梦见了什么让他烦忧的事。
沐花音忍不住伸手入衾,捉住了他的手掌。
温暖而又厚实。
她握紧了那只手心,静静看着夏亦辰,眼神复杂。
今日是西北枫进宫的日子。
就算夏亦辰对西北枫再怎么不感,想来今晚也是要留宿西北枫宫中的。
总不可能让人家独守空闺。
可是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许是已经习惯了夏亦辰的宠爱都只给她一人,她并不想将这份爱分给别人。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想。
虽然她从未对夏亦辰要求过独宠——碍于皇后的身份,她也不可能这么说。
但一直以来,夏亦辰都很自觉,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她经常想,能不能就一直这样下去,没有轰轰烈烈的动情,只有相濡以沫的平淡。
沐花音忽然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然后如同念咒一般。
“你讨厌西北枫,你讨厌西北枫……”
“你不想睡她,你不想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