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从勤政殿出来,被冷风一吹,背上一片凉意。
明双根本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双提着灯笼,瞧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问了一句。
“姑娘,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燕夷派来的人,两人在前面引路,两人在后面跟着,距离都稍微有点远,明双压低了声音问的,苏燕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摇头。
明双也就不问了。
等回到钟灵宫,玉双满脸喜气的上前来,将送她回来的几个内侍都打点走了,才扶着苏燕往里面走。
“姑娘,您……”
玉双满脸笑容的扶着苏燕进去,正要说话就看见苏燕和明双都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她疑惑的收起笑脸。
“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是小声问明双的,明双摇了摇头,玉双又看向苏燕。
“姑娘?”
“玉双,你去给我泡点安神茶来。”
苏燕没等玉双说话就开口,一方面是,她今天晚上可能真的需要安神茶才能好好地睡一觉。另一方面就是有些话想让明双去打听,可玉双性子太急躁了,不如明双稳重,所以这些事不能让玉双知道。
玉双只好应了一声去了。
明双从苏燕的表情之中就看得出来,还特意透过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才走进了些:“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事怕玉双嘴上把不住门,所以只好吩咐你。”
“姑娘想知道什么?”
“你去打听一下先帝在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事情,着重打听一下先帝时候的皇贵妃。”
苏燕话音刚落,明双就道:“姑娘说的是受先帝宠爱的淑慧皇贵妃吧?”
“你知道?”
苏燕诧异的看了一眼明双。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其实不短了,但苏家一直都在肃州一带,距离京城遥远,京城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再加上宫闱秘事没那么容易传出去,她也没有打听过,所以对宫内的事情当真是两眼一抹黑。
却不想明双知道。
“这个还有谁不知道的啊?姑娘整日里就想着吃喝玩乐,自然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自然也没有人提起来。奴婢也只是听一位老嬷嬷提过两句,说那位淑慧皇贵妃深得圣宠,当初先帝差点废后,想要封这位淑慧皇贵妃为皇后呢,只是这位淑慧皇贵妃曾做过一些事,封后的事被朝臣强烈反对才搁下了。”
如今的太后虽不是先帝的原配皇后,但差点被废的是这位太后,如果是这样,那燕夷憎恨淑慧皇贵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皇家的胜败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若是当初皇后被废,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深宫之中了。
但这似乎也不至于让燕夷这么疯。
她看向明双:“这些都是表面的事情,你去打听一下,还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情。”
明双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姑娘放心。”
“但你也要记住,慢点都没关系,别着急。”
吩咐完这些,玉双正好捧着安神茶进来,苏燕喝完了就睡觉去了。
过了好几日,明双那边才打听到一点消息,找个借口将玉双支出去做事了,才进屋来回苏燕的话。
“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姑娘,奴婢只打听到,当年先帝甚是宠爱淑慧皇贵妃,以至于膝下子嗣只有皇上和远嫁赵国和亲的长公主活了下来,长公主的母亲是一位妃嫔,据说是剩下长公主之后就去世了,先帝还在的时候就让长公主去和亲去了,还……”
“还有什么?”
“是景祺阁那边一位老嬷嬷无意间透露,皇上并非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子,是几岁的时候抱养在太后娘娘膝下的,且皇上被抱给太后娘娘之前过的并不好,可其他的却不好打听,也不知皇上生母是谁。”
明双说这些的时候,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弯腰俯身,几乎是在苏燕的耳边说的。
其他的都还好,但燕夷不是太后亲生这件事,当真是谁也没有想到。
看燕夷平时那个样子,可在太后面前只是冷淡了一点,算得上是很正常了,很明显是在压抑自己。
太后就算不是燕夷的亲生母亲,在燕夷心里的位置也绝对不低。
难不成,燕夷这种性格是生母和之前的经历造成的?
可距离先帝时期已经过了十几年,追寻燕夷小时候的事情更是二十几年了,怕是问不到什么,问得多了难免叫人注意。
想了想,苏燕才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不要再去试图打听这些是了,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对着谁也不要提起来。”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怕是命都没了。”
“所以这事之前才只能吩咐你,不敢让玉双知道,你也记着别说漏嘴了。”
苏燕对玉双没意见,活泼机灵是好性格,也多了些鲜活的气息,但有些事必须的是稳重的人去做。
听完这些之后,苏燕总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左右才刚刚午后,今日外面没有下学,积雪也已经消融了,没有那么冷,就让明双准备了一下去找安嫔和谦贵人去了。
到了那边,安嫔和谦贵人正琢磨着去外面摘梅花,苏燕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被拉着一起过去了。
安嫔和谦贵人一人拿着一个袖珍版的竹篮,只有苏燕裹着厚厚的斗篷,手里还抱着手炉,懒洋洋的跟在后面。
“你们俩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想吃梅花酥,让膳房做了送过来不就好了吗?何必自己动手?”苏燕叹息。
她当初作为社畜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下班回家,饭菜能自己下锅,自己煮好,最好是自动到她的嘴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愿望实现的差不多了。
在肃州的时候,家里就她一个女儿,纵然肃州苦寒也没被亏待过,进宫之后就过的更好了。
若不是这后面半个月被燕夷吓了两次,说不定都胖一圈了。
冬天不正好是养膘的好季节吗?
“那哪里有自己做的有趣味啊?”
安嫔笑着道:“你就不用动手了,我们做好了给你送一份过去就好了,知道你懒得动。”
“那正好,我现在就累了,旁边有个亭子,我去歇一会儿,你们好了叫我。”
她现在看见梅花林就有阴影,实在是没办法进去。
只要看见这些就想起那天晚上,燕夷拉着她的手,指着一株一株的梅花树,告诉她那下面都是些什么人,只要想想,都觉得这个天更冷了。
她说完后就带着明双往亭子那边过去。
到了冬天,亭子周围都挂上了挡风的帘子,苏燕没发现里面有人,还是走上了阶梯才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这个东西真的管用吗?”
“这是奴婢特意让人从外面带进来的,绝对有用,而且用过之后叫人查不出来。”这是婢女的声音。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又道:“要是有用,本宫一定重重赏你,有了这个东西,我就不相信皇上还能无动于衷,以前只当是皇上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可如今看皇上对那个什么苏姑娘倒是好得很,先是在勤政殿留宿,又是特意请过勤政殿用晚膳的,我要是再不为自己打算,难道就要在这宫里守活寡不成?”
“娘娘说的是,不如就今天晚上去吧。”
“也好。”
苏燕正好就听完了这主仆两个人说的话。
这是想要借助外物去睡燕夷的操作啊,苏燕还不知道这亭子里面究竟是谁,却由衷的觉得佩服。
那样的疯子,远离还来不及了,竟然还有人想要主动凑上去,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些人还没见过燕夷疯起来的样子。
苏燕悄悄给明双一个手势,不想打扰里面的人,悄悄转身准备离开。
“谁!”
可一转身就被人发现了,里面的人掀开帘子出来,苏燕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也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淑妃。
淑妃看见苏燕带着人站在亭子的台阶上,脸色顿时变了。
“苏姑娘,您怎么有心情来这外面了?”
“出来走走,散散心。”苏燕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倒是不怕淑妃,只是,这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在自己宫里呢?偏偏要跑到外面来。
能活到现在,命真大。
“原来这样,本宫也是觉得如今景色不错,所以来园子里走走散心,苏姑娘刚刚……”
“才过来,没注意到里面有人,正想进去娘娘就出来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苏燕不想惹麻烦,对别的女人想睡燕夷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想法,说完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淑妃才不放心苏燕就这么离开,而且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嫉妒,在苏燕转身的时候上前来,一把抓住苏燕的手,亲热的道:“苏姑娘进宫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封后大典在即,以后都是自家姐妹,我也想和苏姑娘说说体己话,不如一起坐坐?”
苏燕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满脸都写着拒绝两个字:“这就不必了吧?”
“还是有必要的,有些事情我还想和苏姑娘请教一下。”
淑妃仿佛看不懂苏燕的拒绝,非要拉着人不放手。
“苏姑娘之前在勤政殿过夜,又让皇上这么喜欢,我不过就是想问问苏姑娘,皇上平时的一些小爱好,难不成苏姑娘即将当上皇后,看不上我,所以不愿传授?”
这有什么好传授的?
苏燕想了想:“咸鱼苟命,心理强大,别一惊一乍的就好了。”
“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一听这就是敷衍的话,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苏姑娘当真是看不上我了,也是,我既没有苏姑娘的玲珑心思,也不讨皇上喜欢,苏姑娘自然不必和我交好,只望以后,苏姑娘能一直让皇上喜欢才是。”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眼看着就要开启宫斗模式了。
苏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又见面前的淑妃一下就跌在了石阶上,向着苏燕后面哭诉;“皇上,苏姑娘不是故意的,是臣妾没有站稳。”
同时,苏燕觉得后背一凉。
一转身果然就看见燕夷脸色阴沉的站在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明双已经跪下去,俯身不敢往这边看。
苏燕察觉到燕夷的表情不太对劲,像是受了刺激又要发疯的样子,地上淑妃还在卖力的表演,眼泪落下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皇上。”
苏燕开口,试图挽回一下燕夷的神智,可她发现根本没用。
燕夷一步步的上前,淑妃先前还在装可怜,终于也发现了燕夷的神色不对劲,被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点,又不敢擅自站起来,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靠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
从前在太后那边见过皇上几次,皇上只是冷淡了些,可现在这感觉……
不等淑妃多想,燕夷转身,从跟过来的侍卫身上抽出剑,提着走到淑妃面前。
“既然都站不稳,那这双腿就不要了。”
说完就一剑砍了下去。
“啊!”
淑妃吓得一声尖叫。
苏燕眼看着燕夷红着眼,跟剁猪肉一样的动作,脑子一热冲上去,没敢去挡刀,一把抱住他的腰。
“皇上!”
苏燕大喊一声,燕夷的剑刚好落在淑妃的腿上就没有用力了,可尽管如此,还是有血迹浸出来,淑妃脸色煞白,却不敢动。
燕夷提着剑,低头看了一眼腰上的手,然后看向旁边。
苏燕是从旁边冲上来的,把他另一只手也一起抱住了,现在正仰着头看着她,燕夷的理智回来,看见还倒在阶梯的淑妃,眼底的杀意更重。
但他忍住了一点,看着苏燕:“你竟敢拦着朕?”
“是啊,我大概是嫌自己命大了吧,我飘了。”苏燕认命的道,但手却没有放开。
“皇上,我刚刚想起来,膳房做的梅花酥挺好吃的,不如我们去尝一尝吧?”
苏燕一边说,一边慢慢的伸手,握住剑柄,把燕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抠开。
“还有用这雪水泡的茶,雪水配梅花,岂不是正正好?”
燕夷察觉到她的动作,也没有反对,等苏燕把剑拿过去丢给身后的侍卫,他才笑了:“你现在,还敢吃梅花酥?”
“……”
本来没什么的,但是被他这么一问,瞬间就觉得梅花酥充满了尸体的味道。
“怎,怎么不敢吃呢?皇上,我们走吧。”
苏燕见燕夷没有反对,松了一口气,离开的时候看向燕夷带来的内侍,燕夷身边的人早就知道这个时候改做什么了,躬身看着人离开,才利落的将淑妃和淑妃身边的人全都带走了。
淑妃不比一般的宫女内侍,是在太后那里挂了号的,所以也只是送回去恐吓一番而已,不会做什么,就算是要淑妃死,也不会叫太后看出什么来。
至于明双。
苏燕让明双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明双被吓到了,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跟上去,远远的点缀在后面。
回了勤政殿,燕夷忽然道:“刚刚那个女人明显是想要陷害你,你还护着她,简直蠢到家了。”
“对,是我蠢。”
苏燕感觉到燕夷的情绪还不太稳定,只能顺毛摸。
“那样的小把戏,却能够置人于死地,如果朕宠爱的不是你,而是她,今天不管真相如何,你都会被折磨死。”
“对对对……”
苏燕点头的动作忽然停了。
宠爱她?
这狗皇帝什么时候宠爱她了?难道他以为把她吓得半死不活的就是宠爱她吗?
谢谢他祖宗哦!
我们皇帝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熏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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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