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人心思缜密,现场留下衣物纵使是不得已的,但她不怕让我们发现她的秘密,”赵裕冷笑着继续道,“或者还有更大的秘密在后头,搞不好这个何道婆压根就不是女人。kanshushen”
这事虽然是他挑起的,但他却不好明目张胆地参与其中,只能隐在幕后,但没想到这一大群人关起门来抓人居然会抓不住。
他父皇养的都是一群什么废物点心?
九门提督听到这话,与手下们对视一眼,这下子难办了,看来这何道婆还是个奇人异士,现在居然连男女都不能确定,这下子抓人犹如大海捞针。
“九殿下,那……这该如何是好?”
“你问本皇子啊?”赵裕斜眼看向九门提督,然后用手轻点桌面,似笑非笑地道,“那要你有何用?”
九门提督顿时语塞,他知道这九皇子不会轻易吐真言,结交群臣是皇子的大忌,更何况之前人家已经提供了许多的帮助,是他没能抓住瓮中捉鳖的机会。
“下官定会将功赎罪。”九门提督发誓道。
赵裕起身伸手拍了下九门提督的肩膀,这不是个蠢人,别以为人家真没能力办案子,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父皇的心腹,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小看任何人,往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本皇子等着听大人的捷报。”顿了一下,“有空回家看看。”
说完,他起身就离开了,还要到东宫去跟太子详细说此事,现在事情变复杂了,那个何道婆肯定还在京城里,但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罢了。
赵裕一走,九门提督却是陷入了深思,赵裕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家夫人一向持家有道,家里一片和睦,而且他正在办案中,夫人也不会前来烦他,他没有非要回家的必要。
“在想什么?”京城府尹走了进来,一看到这高大的汉子在沉思,遂问了一句。
九门提督叹了一口气将赵裕之前的话都学说了一遍,“我已经下令封锁城门了,如今出城都要检查,就不信找不到人。”
京城府尹是文官,昨晚的搜捕他只是辅助角色,但圣人点了他的名,他就要与九门提督打配合战,九门提督这人是武将出身,心思不如文官转得快,只是对圣人够忠诚,这也是他能担任这重要位置的原因所在。
“九皇子怕是要我们留意京城各家的后宅,毕竟这何道婆当初就是在后宅钻营的。”京城府尹一语点破。
“他就不能说得直白点吗?”九门提督想要骂粗口,但诋毁皇家是大罪,遂把骂人的话直接吞回肚子里,对赵裕的意见很大。
京城府尹觉得这人是不是白痴,若他不是跟他一起协理此案,他也不会说这大白话,没听到赵裕之前说过这何道婆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呵呵,一个男人混迹在后宅,想过那后果吗?
事情闹大,多少人家的后宅会鸡飞狗跳,只怕投缳自尽的人就有不少,就算不死也没颜面见人。
这个赵裕狡猾得很,他对九皇子的观感从此奠定,心里对这年轻人也有几分忌惮,但他处在这个官位上,是不能跟皇子走得太近的,不然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京城的搜捕一天比一天紧张,而抓到的那些人也开始分开审问。
太子亲自主审,赵裕这回被点名协理,一同协理的还有一人,就是大千岁,很明显圣人是想要这俩儿子互相牵制,至于赵裕,毕竟当初这案子是他发现的,撇开他不大合理,所以一并打发了过来。
不过赵裕在人前一向的表现是万事不关己,太子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千岁这个庶兄长说什么,他都要唱一唱反调,气得大千岁恨不得当场扭断他的脖子当球踢。
一回到府里,他就气得踢坏了几把椅子。
大王妃甘氏忙给他顺气,忙又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我迟早要宰了赵裕这条太子的走狗。”赵祀怒火冲天地道。
甘氏对赵裕这个小叔子没有多深的印象,毕竟一般也就在家宴上见上一见,除了记得这孩子长得极好之外,其他的就不太了解了,“他这是怎么招惹你了?这话在家里说说便罢了,传到父皇的耳中,只怕会以为你容不下兄弟。”
一边劝慰丈夫,一边忙给身边的亲信嬷嬷使眼色,让人清场。
“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讨厌?我说东,他偏要说西,在他眼里除了太子是他的兄长,其他人都不是。”赵祀依旧气呼呼地道。
甘氏道,“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跟太子过往甚密,怎还会因他而动怒,都不是毛头小子了,这定力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最后更是温温柔柔地打趣了一句。
赵祀就吃甘氏这一套,他大怒之时,也就只有甘氏说的话他能听进去。
在妻子的温柔攻势下,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不再暴怒地发火。
甘氏看了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忙命人备膳,准备今晚留丈夫在正院过夜。
赵祀看着那一桌滋补的菜肴,一下子就明白了甘氏的心思,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我一向都先紧着你,其他人没有一个能越过你,这儿子有时候真是强求不得……”
甘氏是不甘心的,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会跟她亲吗?她不肯定,终归是隔了一层的,哪怕丈夫同意留子去母,她也不放心。
“我想再试试。”她依旧柔柔地依靠着丈夫说道,喝了那神药,她觉得自己重新年轻了起来。
赵祀遂不再劝,只是妻子这年纪再生孩子,他还是担心的,幕僚劝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只要能有个儿子,是不是妻子生的并不重要,只要到时候抱到妻子膝下养便是了,养着养着便也是亲的了。
但是这些话,在面对妻子的时候,他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东宫,太子妃容静春好不容易才挨过瘾头的发作,整个人都虚弱地瘫在床上,一旁的宫娥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狼狈。
可容静春却觉得比前几天舒坦多了。
偏在这时候,齐侧妃带着人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一到床前,就“啧啧”出声,“姐姐还活着啊?”
“你……你来做什么?”容静春虚弱地喘气道,眼里满是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齐侧妃微敛衣裙坐在床沿,看到一旁的宫娥怔愣地看着她,她伸手从那宫娥的手中抢过巾帕,转头一副细心温柔地给容静春拭汗,“姐姐这样子走出去,只怕会吓到太子呢?这女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忽视了自己的仪容……”
容静春伸手拍开她的手,只是身上没力,那动作也就轻飘飘的,“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齐侧妃欣赏着对方的气急败坏,只见她俯身在容静春的耳边道,“姐姐知道你喝的什么神药现在出事了吗?”
容静春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太子亲自来警告她,她也知道这药有问题,现在出事不是正常吗?她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服用了这劳什子神药。
“怎么办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这事曝出来,姐姐到时候死鸭子嘴硬也是没用的。”
齐侧妃刺激了一番容静春,把手中的帕子甩到一旁的宫娥身上,欣赏了她恨不得吃了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半晌后,这才笑着施施然地回去。
容静春却是握紧手中的拳头,齐侧妃过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神药是亲娘容叶氏给送来的,莫非娘那边让人盯上了?
顿时,坐卧难安,心里又是恨极怨极,但还是秘密遣人回家跟亲娘通通风。
当了数年太子妃,就算皇后封锁了她的寝殿,她还不至于连个消息也送不出去?只是以前怕做多错多,所以才什么动作也不敢做。
容叶氏收到消息之时,正是那何道婆换了个样子来找她之时。
此时的何道婆,她已经认不出来了,以前是长着一张马脸,样子丑陋,现在却是一张不起眼的男人脸,身体颀长,怎么看也跟何道婆不搭嘎。
“你说你是何道婆?”
“夫人不信?”
这次的声音却是以往何道婆的声音,容叶氏自然是认得的,女儿的信里说这人的药有问题,现在外面查得紧,她顿时怒火上升。
“你还敢来?我现在就抓了你去报官,让你卖有问题的药给我,你这是在害人,来人啊……”
“叫啊,你尽管叫,我若是出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你女儿,太子妃没少吃我的药吧,到时候大家一起死,有太子妃给我陪葬,我死也光荣。”
他嘲笑地看着容叶氏那想叫人又不敢叫的样子,然后毫不客气抓起桌上的吃食独自吃起来,那张不起眼的脸上半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容叶氏的手打着颤,这人现在是讹上她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现在后悔不已,若不是自己信了这人的胡说八道,也不会让太子妃牵扯进这件事里面。
欣赏够了容叶氏变幻莫测的表情后,他这才起身笑着走近站在门边的容叶氏身边,“如果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我顺利逃出京城,那太子妃喝神药的事情半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你说话算话?”容叶氏咬紧一口银牙追问。
“自然。”他笑着回应。
容静秋住的这间东跨院经过了两天的收拾,处处都透着温,她这才觉得像是人住的地方,以前也不能说不好,但估计那是容静冬会喜欢的布置,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全身要起鸡皮疙瘩。
这两天容静冬没有再挑事,最好她能一直这样下去,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姑娘,顺才在外面有事要禀告。”林兰儿掀帘进来低声道。
容静秋正在拟招待客人的名单,闻言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顺才正是柳志轩给她安排的小厮之一,遂道,“让他进来。”
林兰儿这才出去传话。
梅儿侍候着容静秋穿戴整齐,“这两天他们在门上那边当差,那门子得罪过姑娘,如今怕姑娘找他的麻烦,倒是对他们颇为照顾,日子并不难过。”
初来新地方,她也没真闲着待在屋子里做绣活,而是出去与不少人打交道,对这府里的人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不但是她,林兰儿也钻营得深,尤其是二房的小厨房那边,现在不少人都跟她称姐道妹的,听说还有个厨娘说要认她当干女儿,总之林兰儿混得比她还吃得开。
稍稍不太适应环境的居然是竹儿和菊儿二人,不过这两人有姑娘护着,倒也没有人敢挑事,当初回府的时候,她就想过建议姑娘不要带二人回来,后来想了想,这样做好像不太厚道,遂这话就没说出口。
“日子好过就得了,而且门上那边也算是好差事,你给柳管事传个信,多给他们发点月银,这活动也是需要钱的。”容静秋一向对身边人颇为大方。
这府里的人事盘根错节,他们能混到门上那边当差,可见脑子也是灵活的,不花点钱,人脉是建立不起来的。
梅儿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没有多时,林兰儿就领了那叫顺才的下人进来。
那叫顺才的下人长得很是一般,扔在人群里也不起眼的那种,不过为人颇为机灵,知道跟着三姑娘到侯府来是个机会,遂一同来的三个小厮中,就他最先混出头来。
以前在庄子时见过容静秋,现在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再见三姑娘,他的头垂得更低,不敢抬头乱瞄。
容静秋却是颇为和气,一看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遂让竹儿给端些吃的进来,这个年纪的少年颇为能吃,估计肚子时常都是饿的。
顺才谢过容静秋的赏,看到那吃食两眼都放光,抓起来就吃。
这举动让林兰儿当场就笑了出声,打趣道,“你急什么?饿死鬼投胎啊。”
容静秋看了眼林兰儿,意思是要她说话别太刻薄。
顺才却是笑了笑,半点也不在意,若自己吃东西的蠢相能入得姑娘的法眼,那也算是造化。
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取悦众人之后,他这才说道,“大夫人那边来了个神秘人……”
容静秋伸手示意梅儿亲自出去守着,莫让人偷听了两人的谈话。
然后招手让顺才上前一些,她神情严肃地道,“怎么说?”
“奴才是在门上当差的,那天夜里,我看忠叔半夜起身,哦,这忠叔就是那天被二夫人责罚的那个门子……”
容静秋没有吭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忠叔起来后,就悄悄给人开了门,奴才那天被尿给憋醒了……”说到这里,顺才赶紧打自己一巴掌,“奴才说话粗俗了。”
容静秋才没心思管他说得俗不俗的,“后来怎么了?”
顺才见姑娘没有责罚的意思,这才继续道,“奴才就跟在后面,看到忠叔悄悄领了人进来,后来接人的是大夫人身边的丁香姑娘……”
丁香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容静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护国寺的时候与这丁香姑娘打过交道,没想到这人还是容叶氏的心腹,混得还不错嘛。
“奴才悄悄地跟在后面,见到丁香姑娘把这神秘人领进了后院,奴才当时怕被人发现,所以没敢跟过去。”
侯府对于前后院管理得十分严格,若没有后院的传召,外头的小厮男仆一律不准靠近后院,抓到必重罚。
容静秋也没想要让这十四五岁的少年去冒险,能跟到后院门口都算他有本事了。
正想说给他打赏,没想到这顺才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喜。
“奴才当时就想着来回禀姑娘这事,后来奴才又转而一想,转头就去盯紧了大夫人那边的人与门子的接触,结果一直没有等到那神秘人的离开,这人不走,就一定还在府里,柳管事那会儿老要奴才多动脑想一想,奴才就想哪里能藏人?总不能把个大男人藏在后院吧,若是暴露出来,大夫人不就首当其冲了?”
这话有道理,后院住着的女眷,对男女大防很是严格,重要的是容叶氏还有个小女儿没嫁,她若敢留男人在后院,万一传出什么风声来,她的女儿也不能独善其身。
这顺才让容静秋越看越顺眼,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能做到这程度,可见柳志轩当时花了多少心思,估计没少让他背容家那庞大复杂的人事表,她光是想想也头皮发麻。
这也不奇怪他能一眼就认出丁香来,还能明确无误地知道她是哪房的下人。
“奴才就去留意有没有新来的粗使奴仆,侯府一般用的是家生子,新人一般会安排在那些家生子不愿意待的地方,结果,奴才真有发现。”
通过顺才的话,容静秋这才知道马厩那边添了两个新人,还有洒扫那边也添了个人,不过依顺才的观察,马厩那边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来找大夫人的神秘人。
“奴才就只发现了这么多,不过现在顺风和顺水都盯着那边,一有消息,奴才就来给姑娘禀报。”顺才腆着笑脸道。
容静秋笑道,“你做得很好,我已经让柳管事给你涨月银了。”看到顺才高兴的样子,她这才与林兰儿道,“去拿十两银子出来赏给顺才,这钱是你应得的。”
林兰儿虽然不管姑娘的账,但支些零花银子她还是有权限的,于是赶紧就去拿了十两银子出来,亲自交给顺才。
顺才当即跪地千恩万谢,当下更有动力去办差事,在来之前,他没想过姑娘会赏这么多银子给他。
容静秋这才道,“去吧,记得财不露白。”少不得亲自提点了一句。
“姑娘放心,奴才晓得。”顺才的爹娘都是庄子上的庄户,有这银子也不会乱花。
容静秋这才让林兰儿将人送出后院。
有神秘人来会容叶氏,到底会是什么人?
她托着腮坐在罗汉床上苦思冥想,一时间如猫抓线球一般找不到头绪,心里顿时一阵烦躁,起身在屋子里兜来兜去。
梅儿见状,忙道,“姑娘先别急,这一急就更不得法。”上前去扶着容静秋重新坐下来,看到菊儿端来了冰炖雪梨,于是忙奉到容静秋的面前,“姑娘喝些去去火。”
容静秋这才接过碗轻舀几口喝了起来,心里有事,嘴里吃龙肉都没味道,“你说什么人会这么神神秘秘地来找容叶氏?容叶氏还不得不留人下来?”
“肯定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抓到把柄了。”林兰儿一屁股坐到脚踏上,抬头看着容静秋继续道,“大夫人这人一向不安好心,她做的坏事都一箩筐这么多了。”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反正这大夫人在她眼里就不是好东西。
“姑娘不知道,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没几个说她好的。”她忙把自己听来的八卦说出来,最后总结了一句,“虽说大夫人管着这个家,但这个家里的还是记恨她的人居多。”
梅儿笑道,“这管家说是好听,但不患寡而患不均,怎么做都会落人埋怨,依奴婢说,也不算是新鲜事,下人的记恨,大夫人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更不会为此受人要胁。”
“那谁想天天被人在背后咒骂?”老实巴交的竹儿顿时来了一句。
“就是啊,谁都想着天天叫人记住自己的好,让人歌功颂德呢。”菊儿声援好姐妹。
这下子,话题彻底跑偏了,容静秋放下手中的碗,揉着额头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了起来,当然还是声讨容叶氏的不道德。
“大夫人这人不但暗害我们姑娘,她不也连她自己的闺女都坑?太子妃估计现在都快要恨死她这个当娘的了,什么药不找,偏找了个神神叨叨的何道婆出的劳什子神药,这下子好了,搬起石头砸了她闺女的脚……”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到神经,容静秋突然猛地从罗汉床上坐起来,两眼看向说话的林兰儿,严肃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