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静秋和清澜郡主赶到待客的厅堂的时候,朵拉公主正皱着脸喝茶,显然喝不过京城这边的茶水,遂一脸嫌弃地把茶碗往旁边的桌面上一放,脸现不耐烦的样子。mengyuanshucheng
待看到容静秋和清澜郡主,她这才站起来道,“我要见一下昨日那个什么郡主,就是险些被丈夫掐死那个谁。”
显然她没记住清和郡主的名字,不过这不妨碍容静秋和清澜郡主的理解。
清澜郡主开口道,“那是我二姐姐,不知道公主要见她何事?她如今身子不好正在休养。”
清和郡主虽然拒绝了和离,但也没跟丈夫回去,而是留在了娘家养伤。
“我有几句话要问她,”朵拉公主皱眉道,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客气地加了一句,“还望清澜郡主行个方便。”
容静秋没想到短短时间里,朵拉公主倒是学了几句谦逊的话,倒是难得,而且今日的朵拉公主看起来似乎有些异样,但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怪怪的。
朵拉公主看清澜郡主似乎有些犹豫,于是微昂头道:“我只是有几句疑问想问她,而且除了她没人能解答,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清澜郡主见状,这才没有再拦着,不过在此之前她先给母亲送了个口信,没多久诚王妃的回覆就来了,直说让清澜郡主拿主意便可,并没有亲自过来见一见这朵拉公主。
清澜郡主这才亲自领朵拉公主去见清和郡主,容静秋陪同在一旁,不过与往日的言谈甚欢相比,如今三人却是没什么话可说,而且朵拉公主看样子明显有心事。
清和郡主住在她未出阁前的院子,一进去,丫头婆子都配备齐全,并不显荒凉,虽然诚王夫妻俩都说不管清和郡主了,但该有的待遇还是给她的。
容静秋一直没来探望清和郡主的伤势,一来两人交情并不深,二来清和郡主这伤是夫婿掐的,估计也不太想让人看见。
因而院子里只有丫头婆子在走动,并没有前来探病的客人。
三人进来的时候,清和郡主正两眼无神地看着帐底,听到声响,不悦地大喊一声,“本郡主说过不许进来打扰,出去!”
“二姐姐,是我。”
听到清澜郡主的声音,清和郡主这才从床上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三人,“你们?”
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来干嘛的,是来看她笑话的吗?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就抿紧,她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摊开在别人的目光之下,这显得她很无能很没眼光。
“二姐姐,好点了没有?”清澜郡主很公式化地问了一句。
清和郡主抿紧唇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想多说话。
“我有话要问你。”朵拉公主不待清澜郡主多问,就站出来冷冷地看着清和郡主。
清澜郡主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没有出言阻拦,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清和郡主。
清和郡主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朵拉公主,然后点了点头,“你问吧。”
朵拉公主却是转头看清澜郡主和容静秋,“我想单独与她交谈,还请你们行个方便。”
“没问题。”清澜郡主朝清和郡主看了一眼,得到后者的同意后,这才示意屋里的侍女出去,然后拉着容静秋最后出去,再让人把房门关上,给她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你就这么放心?”站到了外面屋檐下的回廊,容静秋问道。
“反正二姐姐都同意了,我操这么多心做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能做。”清澜郡主回答得很是冷漠,她是理解不了清和郡主的想法,那样一个烂人丈夫还死抱着不放,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管不了这么多闲事。
“那个叫清娘的女子被宋仪宾派人从医馆接了回去。”容静秋道,红裳回来跟她覆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三人的纠缠怕是一辈子都解不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管这档子麻烦事。
清澜郡主冷笑一声,随后摊摊手道,“随他去吧。”
至此,两人不再聊及关于清和郡主这桩婚姻的话题,而是转移到朵拉公主的身上,不但容静秋觉得朵拉公主看起来与往日不同,就连清澜郡主也有同感。
“不会是受了刺激,突然醒悟了吧?”清澜郡主突然道。
“难说。”容静秋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看样子心境应该有所不同,我觉得她似乎觉悟了些什么。”
朵拉公主虽然单纯,做事又易冲动,但她到底是漠北王庭的公主,其实该懂的还是会懂的,该会的也还是会的,端看她愿不愿意直视这现实。
里面两个女人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只是从朵拉公主出来后放松了些许的神情来看,结果应该不是很糟。
她出来后看到站在回廊处的两人,正色道,“昨儿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向两位致歉,是我太过冲动管了不应该管的闲事。”
看来是想明白了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容静秋与清澜郡主对视一眼,心下都明白朵拉公主这趟过来是求证心中疑问的,就是不知道她解开了多少疑问,是否又真的能洞悉一切。
但这些,不说容静秋,就是清澜郡主也不会主动提及的,这些话题太过于敏感,除非是极信任的人,否则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谁的身后没有一大家子人,没道理专坑自家人性命的。
“公主客气了。”清澜郡主笑道,“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公主能明白过来,我心甚慰。”顿了顿,“说到底还是我家二姐姐不对在先,她利用了公主的善心。”
“那等负心汉,我至今没后悔打了他。”朵拉公主依旧傲然地道,“不过站在两国立场上,我确实是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此事,我自会亲自向你们的皇帝请罪。”
倒是敢作敢当,容静秋对朵拉公主这才多了几分好感。
在送走朵拉公主的时候,朵拉公主转头看向容静秋,“容三,我们还是朋友吗?”
容静秋愣了愣,但仍是微笑点了点头,“当然,能跟公主当朋友是我的荣幸。”
朵拉公主这才笑着跃上马,没再说什么,马鞭一挥,马儿就跑了起来,后面跟着的人的也急忙跟上去。
把人送走了,清澜郡主与容静秋返回府里,两人都没有去问清和郡主关于她与朵拉公主的谈话,其实不用问也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倒是清和郡主坐不住,派人把两人请了过去。
她这回有了点精神,不再躺在床上,而是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发髻,脖子处的伤势被高领给遮挡住,这样看起来才不会让人触目惊心。
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她这才道,“她问我是不是故意设计骗她的,我如实说了,后来她又问我是不是与七皇子是一伙的,我当时怔了怔,就摇了摇头,她就问了这俩个问题。”
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也不想明白,我确实没有与七皇子勾结,至于他何时来的,我压根都没有印象。”清和郡主有些烦躁地又解释了一句。
“你当时昏过去了,所以没有看到他出现,是他打昏了二姐夫。”清澜郡主解释了一句。
容静秋也顺口把关于清娘被接走的事情也简单提了提。
清和郡主一听,面色就阴云密布,然后脸扭曲地骂了一句,“这小贱人,这都弄不死她,等着瞧,我迟早会弄死她。”
容静秋实在看不惯清和郡主这歇斯底里的样子,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失去自我,她忍不住道,“清和郡主,恕我说句难听的话,今日你把那个清娘给弄死了,明日还会再来个红娘或者叫什么娘的女人,只要宋仪宾不改本性,这些女人都会源源不绝地出现,只凭你一人,你又能弄死多少个?”
这些问题的根源都在宋仪宾的身上,不去找根源解决问题,那么再怎么做都是枉然,只会凭添自己身上的罪孽。
清和郡主不吭声,清澜郡主却是看得怒火上升,上前一把拉起好姐妹,“算了,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人家压根就听不进去,我们走吧。”
低着头的清和郡主没有看她们起身离去,而是突然幽幽地开口,“你们是特别看不起我,对那样一个男人死活不肯放手。”
正要踏出屋门的容静秋和清澜郡主顿时停住了脚步。
此时的清和郡主起身踱到窗前,她的两眼没有焦距,明显没有在看窗外的秋景,“我只是不甘心,我拿出一颗真心对他,并且不嫌弃他出身寒微下嫁于他,我还记得那一年春游时,他温柔地将我头顶上的落叶给轻轻地拿下,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不能让他好过,我不能让他与那贱人双宿双飞,不然我死也不甘心,你们明白吗?”
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容静秋和清澜郡主,两眼燃烧的是熊熊的烈火,不烧尽一切不罢休。
清澜郡主突然看到的是曾经对金三苦苦追求的自己,那时候大家都劝她放手,可她那么爱金三,她如何会甘心收手?
直到她遇到了容静秋,在她一番巧舌如簧下,她才会以退为进去争取金三,可是在那个过程当中,她方才懂得爱一个人是不应该失去自我,惟有先爱自己,才能让别人爱上自己,这也是她俘获金三的不二法宝。
“傻,二姐姐,你真傻。”她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容静秋只是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来哉?清和郡主,那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跟他耗下去。”
“不管值不值得,我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放过他,不然我会日夜睡不着觉的。”清和郡主眼现疯狂地道,“我死也要把他拖到地狱去。”
容静秋不再说什么,毕竟现在说什么清和郡主也是听不进去的,她不惜毁灭自己也要报复背叛她的丈夫,那是她选择的权利。
飞蛾扑火,又何尝不是自我的选择?
这么一想,她不再纠结在这上面,好也罢,歹也罢,只要将来不后悔便行。
可是好姐妹清澜郡主却是闷闷不乐,她在一旁逗了好久,她方才开心笑了出来,随后她一把抓住容静秋的手,“你将来可不能学我那二姐姐,我不想你变成这样疯狂没有理智的人。”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清澜郡主闻言笑了笑,“我都想好了,如果将来三哥哥背叛了我们的感情,那我就不要他了。”
容静秋笑了笑,没有说清澜郡主此时的想法有些天真,清和郡主与宋仪宾之间还没有孩子,所以诚王爷才想让女儿和离,若是有了孩子,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接下来,她彻底撂开手不去管清和郡主的闲事。
离宫宴的时间越发近了,容静秋也要回定远侯府做准备,这就不得不与小姐妹说再见,清澜郡主舍不得她,但并没有强留她,而是亲自送她家去。
两人没有再选择骑马,而是坐在马车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就清澜郡主就咋呼了一句,“三妹妹,你快看,那是不是七皇子和朵拉公主?”
容静秋这才凑到车窗前,随着清澜郡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七皇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朵拉公主开怀大笑,然后朵拉公主吃的糖葫芦不小心把糖浆弄到了唇角处,七皇子居然不避嫌地掏出帕子给她抹干净嘴角,再看朵拉公主时,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嫣红,而这行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京城民风说保守也并不十分保守,男女这样走在街上倒也不会让人侧目,但说开化嘛,那就见仁见智了,至少这样当众擦嘴角的行为,谁看到都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动作本身并没有多大问题,但关键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不然众人的口水都能把人淹死,谁又能真的做到离群寡居?
“七皇子的行动之迅速让我惊叹。”容静秋道。
对于朵拉这样单纯的姑娘,七皇子那些招数估计还没有使完,她就会先投降了,要不然那蓝家姑娘又岂会珠胎暗结?要不是被哄得心花怒放,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的。
“这七皇子真是惊险。”清澜郡主颇为看不起这种利用女人的渣男,只是看朵拉公主的样子,应该是陷入爱河了,她也不想去自讨没趣。
看样子,两国联姻是势在必行了。
容静秋没再说什么,虽然朵拉公主说与她还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如果她现在到朵拉公主的面前说七皇子不可靠,估计她会被朵拉公主喷一脸,恋爱中的女人总是不可理喻的,当场立即友尽。当然如果朵拉公主也别有用心,那么这两人就是一拍即合,就更没有外人多嘴的份。
清澜郡主不再多看,而是把车窗帘子拉上,轻呼息一口气,“看来日后我们与朵拉公主打交道的机会会很多,我要祈祷她跟七皇子将来一定要情比金坚,不然我的耳根子怕是清静不了。”
“你可不要吓我?”容静秋想到上辈子金三娶的小周氏,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抓住她抱怨个不停的样子,现在想起,还会头疼不已,最怕听人家夫妻不和顺的事情。
“你怕什么?到时候你都嫁到江南去相夫教子了,她就算要唠叨也找不到你。”清澜郡主白了她一眼,“可怜的是我,在京城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若有个不顺心的人吐露心事,那一定是我,完了,我可以预见将来耳根子不得清静的样子。”
说完,趴到软垫上故意“嘤嘤”出声,看得容静秋嘴角一抽一抽的,很想说,姐妹,你的戏演得太过了。
不过转而一想,这两人国情不同,生活习惯不同,将来少不了会起摩擦,这就需要一个倾诉的人,一个调节两方矛盾的人,清澜郡主无疑是最适合的那一个,此时她满脸同情,在心里默默地为好姐妹念了声“阿弥佗佛”,愿佛祖保佑好姐妹的耳根子一定要清静。
后来,容静秋终于知道,佛祖对于她的祈愿灵验了,而她才是那个耳根子不能清净的可怜人。
那会儿,她欲哭无泪,当然这是后话了。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她此时并不能预知命运的转轮终究要回到原点。
清澜郡主哀叹了一会儿,就把这事给撂开了,反正现在担心也没用,等真的发生了,她再来担忧也不迟,遂又开心地跟容静秋讨论起出席审宴要穿的衣裳。
容静秋对这事不太上心,反正她对宫宴没有半分期待,穿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不失礼就行了。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了上辈子额尔泰在宴会上力举千斤鼎无人能敌的事情,其实堂堂大安王朝岂会没有这方面的能人?只不过谁都没想到额尔泰会突然来这一出,情急之下,就算有能人也来不及寻。
她要不要把这个消息提前卖给赵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