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三姑娘何罪之有?”玉安公主笑道,“那番邦公主不过是个化外之民,本就不懂礼数,今日之事也不在容三姑娘的预料之内,本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容三姑娘莫要自责。zhongqiuzuowen”说完,轻抬手示意容静秋平身。
“小女子谢过公主不罪之恩。”容静秋这才顺势站直身体,凡事见好就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她本意也不是要与玉安公主对着干。
玉安公主看她识趣,没有借机胡搅蛮缠,这心里才舒服了些许,不过一想到那场闹剧,她刚有点阳光的心情又满是一片灰暗,这毕竟是她办事不力,于是叹气道,“只不过如今经她这么一闹,怕是事情难以收拾,一个番邦公主殴打我大安王朝的子民,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赵裕适时开口询问事情的经过,玉安公主也没有隐瞒,不过她没有自己口述,而是指着容静秋让她说。
容静秋微微一晗首,这才对赵裕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起因、发展、经过、结尾都说了出来,赵裕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来,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但容静秋还是怀疑他早就知情了,如今不过是在玉安公主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好在七哥去得及时,这才制止了事情的进一步扩大。”赵裕感慨道。
“可不是?当时的情形是一触即发,小女子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就怕那朵拉公主不肯收手,七殿下的出现真的是从天而降,而且一下子就让朵拉公主收了手,这不,如今招待朵拉公主的差事都被七殿下给抢走了。”容静秋很是配合地大赞七皇子的出现有如天降神兵,而且重点还是他能让朵拉公主听话。
赵裕在这个场合给她撑了腰,刚才也无形的维护了她,就凭这个,她也得还他这份人情,她容静秋虽然是个女子,但她恩怨分明。
这世上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毕竟人情债最难还,所以她才会直接推波助澜了一把。
出生在皇家的子女没有一个是蠢人,玉安公主纵使弯弯肠子没有她那些个兄弟多,但她还是有自己的心计,哪会听不出来这番话里的意思?
她的眼睛眨了眨,心里渐渐有了自己的计较,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七皇子跟她也没有什么交情,她对于这个皇弟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压根不在意。
太子是她的嫡亲兄长,她连太子妃容静春病入膏肓时都没想过去探望一眼,正好那时候她小产正伤心悲痛,哪还顾得上管闲事?况且她从不插手兄长的后院,就连新嫂子人选,她也没有越俎代疱地乱出主意,她那太子兄长不会喜欢她插手他的婚事。
于是,她此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还好有七皇弟在,不行,这次我一定要给七皇弟在父皇面前表表功。”
“皇姐,七哥一定会感谢你的。”赵裕笑道,表示他也会适时地在父皇面前敲边鼓。
玉安公主随意地摆摆手,一副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姐弟二人在这件事上很快达成了统一意见。
容静秋只是低头喝茶,并不去看这对姐弟那心照不宣的样子,玉安公主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站在岸上看戏,当然前提是不能惹了她,不然她烧也要烧死你。
上辈子她就是不知道她这性子,才会在有心人的设计下得罪了她,在她手里吃过好几个亏,当然后来她知道别人把她当枪使,立马掉转枪头对付那个胆敢把她当枪的人,她这里才解了危机。
好巧不巧那人就是七皇子上辈子的妻子蓝氏,如今在庵堂里名为修行实则产子的蓝家姑娘。
兜兜转转的,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
事情解决得七七八八了,清澜郡主这才赶来,显然是刚安顿好清和郡主和宋仪宾,而且看她头发微湿的样子,就知道她连休息都没有就急着先过来向玉安公主禀报此事。
玉安公主一副心疼地责备了几句,然后让她先去梳洗一番再来说话,清澜郡主道,“那个不急,而是朵拉公主那边……”
“这事已经有结论了。”玉安公主笑道。
清澜郡主微张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容静秋适时地站出来,道,“我陪郡主先去梳洗一番吧,此事我再慢慢说给郡主听。”
“也好,你仔细说给清澜听。”
“是,公主。”
容静秋这才上前把好姐妹拉下去梳洗,等把把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容静秋亲自给清澜郡主打水,看着她把巾帕湿水后绞干擦脸,这才把她到玉安公主府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当然她的声音不大,仅清澜郡主能听见,她可不想再惹出事端来。
清澜郡主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他们这是要把七皇子给卖了?”
容静秋睁大眼睛道,“七皇子这不是求仁得仁吗?”
如果不是想在朵拉公主的面前表现一番,他为什么要跳出来收拾残局?清和郡主夫妻之间的事情关他七皇子什么事?别跟她说七皇子宅心仁厚的话,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当她是第一天认识七皇子吗?
这人其实跟蓝氏真的很适合当夫妻,两人都是那种暗搓搓使坏的性格,只是很可惜蓝氏被她重生的翅膀给扇没了,只换来了庵堂里的一个了圆。
清澜郡主这下子没话说了,然后皱了眉头道,“虽说这朵拉公主是番邦公主,但人家好歹也是极受宠的,出身也尊贵,真会成为和亲公主?我看着不大像。”
真要当和亲公主就不会是这样的表现,朵拉公主其实没有心机,不会防备他人,而且一根肠子直到尾,要不然哪会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只怕她到现在还没有反省过来清和郡主设计她的事情。
容静秋很冷静地摇了摇头,道,“这事不取决于她,取决于她的兄长,显然她也被卖了个好价格。”
“你是说?”清澜郡主这下子被吓到了,手中的巾帕都掉到了水里,“大千岁那边?”
“难说。”容静秋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大千岁与额尔泰勾结,但七皇子愿意放弃皇位去接近朵拉公主,很明显也是经过一番取舍的。
依上辈子的轨迹看,七皇子是很有野心的,不过上辈子他与蓝氏的婚事没有生变,朵拉公主也没有出现,他是很顺利很成功地抱上了大千岁的大腿,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在大千岁那边相当有脸面。
就因为阵营不同,他与赵裕的年岁也相当,就特别喜欢拿赵裕来比较,而她自然也成为了蓝氏的假想敌,处处受她针对。
当然后来七皇子叛出了大千岁的阵营,还给了他重重的一击,大千岁倒台后,他顺利接收了大千岁的人马,在诸皇子中崛起成为一股新的力量,手段不可谓不阴险狠辣。
大千岁后来恨他恨得要死,可再恨也没有用,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所以这辈子的发展才会看起来颇为诡异,大王妃甘氏的死才是那根导火索,大千岁不是上辈子那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大千岁,七皇子的阴险狡诈还是一样的配方。
七皇子是下定决定一定要抱大千岁的大腿,搏得他的信任在所难免,如今从结果来看,娶番邦公主朵拉为妻就是大千岁开给他的难题。
娶,那离皇位就不是一步之遥了,而是遥不可及了。
不娶,他就得单打独斗闯出一条路来,这何其难?
诸皇子目前就是两个阵营,大千岁和太子,太子是不会要他的。
清澜郡主对朝局之事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一想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之处,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我觉得朵拉公主才是真可怜,两国之间的博弈,却要一个弱女子来承受,这何其无辜?”
容静秋微微怔了怔,其实上辈子清澜郡主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是她成为和亲公主后发出的感慨,命运的齿轮似乎在某一时刻重叠了。
她微睑眉,“在时代背景下,我们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不管如何都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朝局不是你我就能左右的。”
这话题过于沉重,心里也像压上了一座大山般难受,清澜郡主勉力一笑,“兴许圣人会阻止这一切发生也未定。”
容静秋回应道,“但愿如此。”
其实大家都知道,圣人不会阻止的,他年纪渐老了,儿子都长大成人,对于一个老君主而言,他对儿子们的喜爱敌不过防备心理,不然他不会扶持大千岁起来与太子争权,这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倒下一个就再扶另一个上位,互相牵制,他才能过好晚年的帝王生涯。
姐妹俩说了几句私密话,这才重新回到了厅堂,赵裕已经不在了,容静秋还刻意看了几眼,但也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
玉安公主拉着清澜郡主坐到她身边,问起了清和郡主的事情。
清澜郡主叹气道,“母妃已经把她关起来了,父王直斥她胡闹,至于我那二姐夫,已经通知他家人过府来带他回去,我父皇的意思是两人和离,闹成这样还如何能过得下去?还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玉安公主听后这心里也怪不舒服,“也不全怪你二姐,这都是那负心汉的不是,你二姐当年为了嫁他可是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你父王点头的,是他不懂得珍惜,日后有他后悔的。”
“他后不后悔也不关我家的事情了。”清澜郡主说这话时异常的冷酷,不管如何,都还是要站自家姐妹这边的。
容静秋没有吭声,和离这俩字说得容易,做起来怕不容易,清和郡主不像是个会放手的人,她闹成这样就证明她还不死心,真死心了就不会是这种表现了。
离开了玉安公主府,容静秋没有回定远侯府,都说要到诚王府做客一段时间,也不好拍拍屁股就回自己家,于是她还是随清澜郡主回去了。
刚回到诚王府,就看到表哥金三拄着拐仗一瘸一拐地急忙走过来,看着容静秋的嘴角一阵抽搐,这装病装出境界来了,真像啊。
金三直接忽略了表妹,拉着未婚妻的手急切道,“可有伤着?”
“三哥哥怎么来了?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呢。”清澜郡主忙扶着金三过去坐下,小脸满是担忧,“可别伤上加伤,要不我让人唤太医来看一看吧。”
“不用,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金三忙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可被伤着?”
清澜郡主摇了摇头,“我好着呢,哪里也没有磕着碰着,估计给你说这事的人加油添醋了。”
金三这才松了口气,这回他目光一转,终于看到表妹容静秋了,“大表妹也没事吧?”
容静秋呵呵冷笑一声,还记得问候她啊,等他记起时,她的坟头草都能有人高了。
金三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他这不是有意厚此薄彼,只是人有亲疏远别嘛。
容静秋揶揄够他了,这才出声道,“幸好没有受到波及,除了清和郡主夫妇,大家都没有事。”
这边正说着话,诚王妃的侍女就急忙过来,说是请清澜郡主过去,那边清和郡主不肯和离,正拿着剪子威胁说如果逼她和离,她就去死。
清澜郡主的脸色变得铁青,直接扔下了未婚夫和小姐妹,提着裙摆急忙过去,她不是担心庶姐,而是担心自家母妃会被气晕。
容静秋没有跟过去看热闹,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最忌外人围观,她坐在那儿与金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然还是有些担忧地朝外张望两眼,有时候女人傻起来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金三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忧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清和郡主夫妻闹的这一出,让他娘金周氏略有些担心诚王府的家风,怕他日后降不住清澜郡主怎么办?那可是会直接挥鞭子的主,比清和郡主生猛得多了。
他却是笑着安慰亲娘,“我娶清澜是当妻子的,又不是当奴婢,降她做甚?她,您还不了解吗?我又不是那宋仪宾,况且我真心待她好,她只会十倍回报予我。”
好说歹说了一番,这才打消了他娘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