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秋要的就是尤氏真正的妥协,如今目的已达到,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吓唬她,“你放心,只要见到我家五妹妹安然归来,我一定说话算话,让你跟我爹说清楚,这是他欠你的。gsgjipo”
最后一句话突然让尤氏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其实也不赞成儿子的计划,毕竟那个容家姑娘是无辜的,她甚至都不是容澄的女儿,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儿子把那无辜的姑娘给拐走了,从而逼容澄现身。
她太想见见当年魂牵梦绕的情郎了,这么多年,她就是想问他一句话,只想要个答案而已。
钟老当家眼神复杂地看着尤氏又哭又笑的样子,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又是个柔弱无依的女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自妻子去世之后,他对她的感情渐渐变了质,只是那些话他不敢说出口,怕伤害了她,更怕她会离自己远远的,因而只能选择隐忍。
“你们若是敢伤害她,我可不管容家是什么身份,我发誓,必定屠了容家满门。”他说着狠话,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得偿所愿。
容静秋看着这头发有些花白的钟老当家脸上的狠劲,就知道他不是说笑的,她并不想为容家树敌,更何况还是为了当年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可以发誓,我所做出的承诺永远有效。”
“最好如此。”钟老当家冷哼一声,“给我们安排一间房歇息,我这就给义儿写信,他见到了信就会把人带来。”
容静秋笑道,“钟老当家爽快。”当即拍了拍手。
柳志轩现身,亲自领着钟老当家和尤氏到早就安排好厢房歇息,屋里不但备好了文房四宝,还有侍候的丫鬟,一应俱全。
这边没有了要威胁的人,侯府的侍卫头子满叔这才撤去周围的人,但是在没见到五姑娘回来之前,人手还不能彻底撤走,只能在屋外严密看守,保证那钟老当家不能带着尤氏一走了之。
躲在暗处的贺因看完了全场,顿时有些咋舌,对容静秋越发敬而远之,他自己也带过府里的侍卫去堵过人,但不代表他喜欢招惹这样的女人。
他悄然退到了一边,看到一旁的赵裕,两人看到这庄子里有大动作,哪里还坐得住?都一块儿过来看看,此时他不怕死地捅了捅赵裕的肩膀,“这容三姑娘太可怕了,殿下,我奉劝您还是别招惹她为好,像这种女人指定嫁不出去,谁敢娶她?搞不好哪天被她给整死了……啊——”
贺因本来只是想抒发一下感慨,哪知赵裕突然朝他的肚子打了一拳,他顿时痛得大叫一声,满眼都是控诉地看向赵裕,不带这样偷袭人的。
“本皇子高兴就行。”赵裕很是任性地挑了挑眉,一副不爽也得给他憋着的样子。
贺因不敢再招惹他,罢了,他大度点不跟他计较便是。
真相是他斗不赢人家,悲摧得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顺带自我安慰一下,总比吃马屎好。
容静秋看到赵裕重新走过正厅,后面跟着捂着肚子一脸纠结的贺因,“殿下,你们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事情都解决了?”赵裕随口问了一句。
容静秋点了点头,“暂时都解决了,没想到殿下还掂记着小女子的事情,着实让小女子很是惶恐,”她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哪怕赵裕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凌厉,她还是能自说自话,“殿下,您看小女子这里乱糟糟的,倒是不好招待殿下,不如小女子安排人手护送殿下前往皇庄,那儿可比小女子这庄子的条件好多了,殿下以为如何?”
“不如何。”赵裕呵呵冷笑,又想借机打发他,门都没有,“你之前还说要给本皇子出周围村庄的引渠图,本皇子等着,什么时候你交了图,本皇子什么时候走。”
容静秋心里大骂赵裕乌龟王八蛋,这周围的村庄可不少,这图纸是片刻就能出的吗?少不得要派人实地考察一番,再结合地图才能给出初步方案,一时半刻是完成不了的。
“本皇子就住之前住过的厢房便是。”赵裕径自把自己的住处都给安排好了。
容静秋不能说不好,心里郁卒的她这会儿可顾不上贺因,所以就算他给她使眼色让她找大夫,她也视而不见,直接让人把那修渠好手刘大叔和耗子叔给找来,并且把之前绘制的地形图也给翻找出来挂好,这才引赵裕到书房去。
贺因孤苦凄冷地被人丢在后面,他痛得呲了呲牙,只能拦着一个过路的庄丁,让他去请庄子里的大夫来给他看诊。
那庄丁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却知道这人是三姑娘带进庄子里的,于是听令地去把庄子里惟一的大夫给请来。
书房里的赵裕坐在一边,听着容静秋跟那刘大叔还有耗子叔商量着如何沿地形开凿渠道,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方才发现容静秋此时两眼亮晶晶的,一副自信从容的样子,而且她说的话,那俩年纪足够大到当她父亲的人都谦虚得听着,这种有手艺的人一向最容易目中无人,显然容静秋能征服他们靠的是本事,而不是身份。
“这边到这里的有一段低凹处,刘大叔你去实地测量一下,给出详实的数据,这个数据不能出错,按我说的测量方法给量好。”听到刘大叔应了声“是”,她这才转头看向耗子叔,“这里就要麻烦耗子叔前去了……”
她一一给他们布置测量的工作,如果不是她要留守在这里等容静思,她是一定会亲自去实地测量考察,这些工程只能是自己亲身上阵最为可靠,不然很容易掉进别人挖好的坑里面。
等等,她什么时候掉进过别人挖好的坑?
容静秋一细想,头就有些阴阴作痛,她似乎遗忘了好些记忆,可那些记忆隔着山隔着海,她能感觉到,却是触摸不到,因为想得太用力,她的小脸瞬间苍白。
赵裕见状,忙起身上前急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疼……”容静秋甩了甩头,似乎想把那疼痛给甩掉。
“别动,你这样头疼得更厉害。”赵裕道,“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两位先回去做准备吧,测量好了把数据汇总再交过来。”
眼前这俊美非凡的少年,别人不知道身份,但跟皇庄打过交道的刘大叔和耗子叔却是知道他是当今圣人的第九子,在这天璜贵胄面前,他们哪怕说反对的意见?只能乖乖听令行事。
不过临走前,他们还是关心地问了句容静秋,“三姑娘没事吧?”
容静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一些老毛病,休息一宿就没事了,两位先去忙吧。”
刘大叔和耗子叔这才行礼告退,对于他们来说,能继续再做这引渠工程是好事,三姑娘给他们的待遇十分优厚,要比种庄稼赚得多得多。
赵裕却是强制地一把扶住容静秋的手臂让她坐到靠窗的罗汉床上,伸手给她轻轻地按揉着头部,他的力道适中,穴位又找得准,一下子就缓解了容静秋的头疼。
容静秋微抬头就能看到他沉静的面容,这一刻仿佛跟上辈子某些情景重合了,她其实一直有头痛的毛病,好在不常发作,上辈子他也这么给她按揉过头部,一时间,两个场景重合在一起,她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仿佛她的死亡和重生只是一场梦,而她还是那个被娇养在王府里的年轻少妇。
“王爷……”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由得唤了一声前世对赵裕的称呼。
赵裕的身体一颤,两眼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对方那双眸子似乎有股吸力,容静秋觉得自己似乎被吸了进去,顿时有些天玄地转起来,她两手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臂,人体的体温传来,她微微一颤,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你刚才唤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她眼神中的迷离渐渐消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怔愣了,也不知道神思迷乱间胡说了些什么,不过说了什么她都不会承认的,于是眨了眨眼道,“没什么,殿下听错了。”
赵裕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恢复了神志,遂微微皱了皱眉,“你刚才……”
容静秋有些慌乱地一把推开赵裕,她是不能跟他如此亲近的,毕竟已经定下了亲事,就该对未婚夫保持忠诚,这是做人的底线。
她站了起来,勉强笑道,“真没说什么,殿下兴许是听错了,小女子如今已是大好了,回头让大夫开两剂药调理一下便是。”
赵裕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背着手道,“如果还是感到不舒服,就找徐太医给医治一下,他的医术尚可。”
容静秋忙应了声,然后推说乏了直摇就回了后院。
赵裕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在寺庙里那老和尚说过的话,他说他们有三世姻缘,如今是第二世,那么她还有第一世的记忆?又或者是他多想了?
赵裕的眼眸沉了沉,抬脚就离开了书房,
容静秋有些落荒而逃,她都想打自己两巴掌了,为何警醒之心如此低?一定是被赵裕的美色所迷惑,不行,她不能跟他走得太近,这王八蛋长处太好,让人的防备心都会跟着下降,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回到后院,梅儿迎了上来,看到自家姑娘的脸色很是难看,“姑娘这是怎么了?”
“头疾犯了。”容静秋径自到内室躺下,现在她什么都不要想。
梅儿急忙地把之前储存的药包翻找出来,亲自拿到厨房去煎,自家姑娘这头疾很少犯,估计又是强行要想些什么,心想回头得劝劝姑娘放宽心才是。
喝了药,容静秋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翌日再醒来时,那头疾已是痊愈,她这又生龙活虎起来,吃早膳的时候,少不得要问起钟老当家和尤氏的情况,这两人一定得看管严实才行,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梅儿道,“那尤氏一大早就到园子里剪了束花到屋里去插在瓶子里,看起来倒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至于那钟老当家则是到园子里练了好一阵拳婢看那拳拳生风的样子,比之前姑娘请回来的拳脚师父还要厉害。”
容静秋笑道,“人家早就成名了,当然厉害,要不然我也不用安排满叔带着人在外围死守,这种人若是没有软肋防都防不住。”
“姑娘,奴婢看这钟老当家不像当那尤氏是妹子,之前他练拳的时候,那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旁边一边赏花一边剪花的尤氏,而那尤氏也奇怪,她还剪了枝花凑到钟老当家身边让他闻香不香,听到钟老当家说香,她顿时笑靥如花,这相处的情景比府里的老爷夫人们还要亲密得多。”
容静秋笑道,“这两人真有情才好呢,不然这尤氏一直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我看钟义行事有些偏激也是被她刺激的。”
梅儿想了想,这还真的很有可能,换成谁打小都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思念成狂,脑袋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谁都会崩溃。
“那这样看来,这钟少当家也不算是个坏人。”她觉得此人还是有几分可怜的。
“好人坏人如何定义?”容静秋一边吃灌汤包一边笑问。
这话倒是把梅儿给问住了,尽管她行事稳重,但也还真的说不好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
容静秋把最后一口灌汤包给吞下去,这才眯眼道,“只要从他做过的事当中才能看出他是正还是邪,不能因为做了一件坏事就把他想得极坏,当然也不能因为偶尔做了件好事,就说是个大好人。”
这话既是说给梅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想或许她可以试着了解一下钟义,毕竟能够不结仇还是不结仇的好。
钟义还没把容静思给送回来,容李氏就先过来了。
“秋丫头,有你五妹妹的消息没有?”
容静秋忙让梅儿扶着容李氏坐下,还朝她身后看了看,她怕容金氏会突然出现,这里的事情她暂时不想让容金氏知道,毕竟容金氏如果一时接受不了,很可能会把这布好的局都给毁掉。
“别看了,你娘没空赶过来。”容李氏不知道这侄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说了一句。
容静秋这才暗松一口气,“四婶别着急,五妹妹很快就能回来了……”
“我怎能不着急?尤其是听你说小玉是个惯偷,我就一宿都睡不着,生怕她会伤害思丫头,天刚亮就让人套马车赶了过来,秋丫头,我就这么个女儿,没看到她平安回来,我这心就总是悬着……”
“四婶,我都明白的,不过这真着急不来。”容静秋很是诚恳地道,但眼神却带了几分凌利。
容李氏到了嘴边的抱怨的话顿就吞回肚子里去了,她是不大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处理好这些事,但丈夫的态度让她心寒,二伯容澄又当了甩手掌柜,容金氏为她报的那桩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她一时间也不好真的说出让人寒心的话,若是连这黄毛丫头都不管了,她的女儿才真的是玩完了。
“秋丫头,你可得尽心啊,等思丫头回来后,四婶备重礼感谢你,等你出阁时,还再给你一份厚重的添妆……”她想着财帛动人心,多给好处人是没坏的。
容静秋却是摆手道,“四婶,我若真为了这些俗物,那我就真的不管了。”
容李氏忙改口道,“是四婶说错话了,秋丫头勿恼。”
容静秋倒是没有怪罪容李氏,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能坐得住,惟有当娘的坐不住,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这庄子里的人事颇为复杂,而且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做客,暂时住下来的容李氏是看不明白的,她几次想追问容静秋要如何找回自家女儿,但容静秋都以忙碌为由避开了她,所以她只能在心里猜测着。
时间又过了两天,容李氏在等待中似乎越来越烦躁,不停地在屋子里走动着,最后实在坐不住,直接跑去找容静秋,这回就算得罪了她,她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在外书房里堵到容静秋,一改这几日的温言细语的样子,她忍不住质问道,“秋丫头,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找你五妹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书房里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朝她看来,那眼神幽深中透着一股狠厉,让她不由得打起了冷颤,这年轻男子到底是谁。
容静秋正在修改图纸,听到容李氏的质问声,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容李氏被赵裕的目光给震住了,她不禁抚了抚额,起身走近容李氏,有些恼怒地低声道,“四婶,你想将五妹妹私奔一事弄得人尽皆知?”
“不,我没这么想过……”容李氏矢口否认,然后立即喊冤,“秋丫头,我怎么会这么想,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柳志轩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门口的容李氏微微一愣,不过还是上前低声与容静秋禀报了两句。
容静秋这下子疏展开眉头,朝容李氏道,“五妹妹回来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容李氏就像一阵风似地往外面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