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婆婆 第9章 忏悔殿

白雾笼罩了洛青的全部视野，让她神经紧绷，随时准备跑路。

突然，一簇幽蓝色的火苗在她身边燃起，接着是另一簇，竟是延伸出了一条路。

又是一瞬，有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背后一沉。

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没有光亮的眼睛。她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睛流下几股绿色的不明液体，笑起来的嘴边一片殷红，不管那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口红。

“0831，你想干嘛？”0618问。

“向新朋友打个招呼啊。”她挂在洛青脖子上回答。

洛青：啊啊啊啊啊啊！冷静冷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冷静冷静冷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好吓人啊啊啊！她什么时候从我背上下去啊啊啊！

“这位小姐，是腿脚不方便吗？我可以随时为您效劳。”洛青的嘴角上扬，一抹浅浅的笑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她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眼神淡淡地扫过背上的女人。

0831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即使是那帮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对于突如其来的异变也该被吓一跳，再镇定也该颤一下。这可是非条件反射啊。可是眼前这人面无表情，全身紧绷但没有阻止我爬到她身上，除非......她早就已经发现我了！所以高级中枢大脑控制低级中枢脊髓，才表现得这么镇定。

洛青不是因为这么复杂的原因才没有动作，只是蓝色火焰生起的时候就被吓僵了。

为了遮掩自己是个怂包，拿出十二个胆子装得高深莫测，和0831玩心理战。

“不不不，不劳烦你背我了”0831从洛青背上跳下来，尴尬地摸摸脖子。

她指着火苗的方向“我就是一指路的，跟新朋友打招呼是我们的传统，不是有心的。是吧？0618”

“是个鬼，就是你自己无聊了想整人。”0618很不给她面子。

他早看出来0831是后悔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想了想，他还是凑到0831耳旁说，“你看她那冷漠的眼神，明显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不会跟你过不去的。”毕竟是同事，安慰安慰总没错。至于洛青会不会报复，他也不好说。虽然这人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一丝打趣的味道，但又能突然变得冷漠疏离，一个随时掌控情绪的猎手总是知道怎么把自己伪装得很好。

“这样啊，那我放心了。”0831抚了抚心口。

“还不走吗？”洛青脸上的笑早已消失，淡淡的眼神扫过正在说悄悄话的二鬼。

她向前迈了一步，直接跌到地上。

洛青：……坏了，吓到腿软了。

她眯了眯眼睛，危险的眼神看向0831。

0831立即觉得是因为她太重把洛青腿压麻了。

她陪笑着向前，想扶洛青起来，洛青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

洛青：我才不要碰你这么可怕的鬼。

0831：坏了她对我有嫌隙了，还是怀疑我啊。

洛青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闭上眼睛等力气上来。

旁边两只鬼咬耳朵：“一个谁也不信的狠人。”

直到0618都等不下去了，洛青才撑着地起来。

0831就是一看路的，不能和他们一起向前。

这里的路走起来很奇怪，明明踩在实地上，却给人一种正在蹚水赶路的感觉。

而且地面很冷，每一步寒意都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活人肯定是受不了这种温度的。

远远地，洛青看到了一块路牌，很大。

凑近一看，是用几十种语言写的“黄泉路”三个字，甚至还有拼音。

谢谢，其实死人并不是很想知道阿亚帕涅科语的“黄泉路”怎么写。

这黄泉路越走，脚步越轻。

“阴阳间的魂魄和冥界的魂魄不一样，不用消除记忆和大恨大爱，只抽离因果就行。”0618解释。

白雾突然全部躲到旁边，一座巨大的牌坊伫立眼前。

“阴阳间”三个字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烫金字在这个只有黑夜的世界中闪烁着隐隐微光。

“准备好喽，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0618转身倒退着走进，一道屏障如同水面，他的身边泛起涟漪，0618没入后水面马上重归平静。

“真不怕我跑了？”不过想也知道现在回不了头了。

洛青叹了口气，抬脚进入。

再出来时，景象和外面别无二致，这种地方肉眼可见不可能长得出树来，可是为什么又有这么多枯树呢？虽然必须承认这对渲染氛围很有效用。

一米四左右的0618正在面前来回踱步，嘴里絮絮叨叨的。

“坏了，刚才我自己先进来了，忘了还有魂魄留在外面，她不会跑了吧？”

洛青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到0618的话。

还真把她忘了啊？

“哦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去自讨苦吃逃跑了。”0618嘿嘿笑着，赶忙上前，显得殷勤极了，或许这样就不会很尴尬？

洛青处于一座黑色的大殿前，庄重感和年代感都压得人喘不过气，牌匾上不再是烫金字，而是仿佛用血写的“忏悔殿”三个字。

“喏，前面是忏悔殿，顾名思义，你们都要在这忏悔。”

“忏悔啥？”

“走走走，先排队，边排队边说。”

洛青才注意到前面有一段队伍，是三个和她一样的魂魄和三个鬼差。

他们走到队伍最后，就听到殿里传来一个外国男声。

“我不该因为飞机上有人为难我就冲到驾驶室把机长捅死，拉整个飞机的人陪葬。”

“你在这里甚至没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因为还有自动翻译系统。”0618在一旁解释。

那个外国男子语气轻飘飘的，完全不像在忏悔自己所害的几百条人命。

果不其然，之后男声又大喊了一句，“他们活该！就因为人种怀疑我偷东西，整个飞机没人帮我说一句话，那我就只好让他们都说不了话了。”

洛青看到了那架飞机失事的新闻，那人是一个“正义感超群”的人，为什么超群呢，因为他所住的城市里，只要有人犯了错误，那人第二天就会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旁边还有对自己罪行的忏悔遗书。飞机失事那天他刚刚要被押到监狱，也不知道警察怎么就疏忽大意让他拿到刀了。他眼中只有绝对的善与恶，绝对的生与死，但要洛青来说，就是个神经病。要是犯个错就要死，那还要什么法律，要什么公平正义？

人种歧视必然不对，她之前也接手过几个案子，也认识到这种歧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只能希望大多数人可以闭嘴，被歧视的脾气好点，脾气好点当然不是指忍气吞声，而是别干什么偏激的事。

很不巧遇上个神经病，一飞机无辜的人没了。

“阴阳间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要残害数十条无辜人命或上千人口诛笔伐的人才能来。不到十条人命或作了其他恶的，直接被丢到地狱受罚了。”

听0618这话，洛青还以为自己这是进了什么高校。

“忏悔就是指这个？”

“对，忏悔殿的蚀心殿下有一张纸，会显示出因你而起而你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的事，你到了阴阳间后要每天读一遍忏悔。你即将迎来的第一次忏悔阴阳间的所有魂魄都能听到，如果你想很快被他们熟知的话，这件事就要足够大，他们好像都很钦佩闯祸闯的比自己大的人。”

一路上洛青听到挖别人眼珠当弹珠玩，分尸，炸楼等等等等忏悔，真心的是一个没有。

这种方式确实让她一下子记住了不少人，决心以后要离这些变态远一点。

洛青后面也多了一个新来的人，其实这些人身体都不那么强壮，和恶霸的形象完全不搭边，毕竟洛青见的多的应该是街头霸王，作恶也顶多是抢抢钱包，或者警察还没来两个帮派之间就打得两败俱伤了。这些人一眼完全看不出来是会干出这么疯狂的事的人，对视久了心里发毛。

洛青觉得自己和这里真是格格不入，但0618觉得洛青合适极了，这个眼神，和他以前见过的从地狱里面杀出来的鬼一模一样，不知道她大笑起来是否也是那么疯狂。

轮到洛青进殿，她见到了那位蚀心殿下。

她原本想象中的蚀心殿下是恐怖而狰狞的，然而眼前的女子却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头发被束得一丝不苟，整齐地贴在头皮上，仿佛在刻意彰显着一种严谨与秩序，更像是一个沉静的普通人。她生得貌美，眉眼如画，唇角微微上扬。在这完美的容颜上，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从她的鬓角蔓延到脸颊的那一道黑色的裂缝了。

是的，应该这么形容，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