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婆婆 第2章 奇怪的客人

两人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三年前洛云的第一视角。

第一视角选得很妙，这让黑衣女人看不到洛云的样子，也无法准确判断出洛云的声音，毕竟声音这东西自己听到的和别人听到的也是有一定差别的。

视线里，洛云好像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了看太阳，踱步出门。

她处在一片住宅区，每一栋都是独立的二层别墅，长得一模一样，实属奇怪。

缓慢移动的景象可见她正慢悠悠地散步。

视野走出住宅区，是一条商业街，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和一辆车。

路边便利店的门放大，是因为洛云走近玻璃，弯腰往里看看，铁架子上一件商品都没有，玻璃上也映不出她的影像。

打个确切的比喻，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模型，只有大致的轮廓，却无法细致入微到每个角落。

视线向左望望，向右望望，干脆直接开始点兵点将，选中了右边的路，很容易看出她是个漫无目的的旅人，迈出的每一步却无比轻快。

走到路口，红绿灯还在照常运行，红灯拦住了她的路，理论上来说没有车没有人，她完全可以忽视。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蓦地又想起什么，走到马路正当中停下，眼睛紧紧盯着脚下，她没踩着横道线。站了五分钟，一动不动，她好像突然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城市的灯光在她的背后逐一亮起，黑色的天空逐渐覆盖她的头顶，她晃晃悠悠斜倚在路灯上，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好饿啊……不是，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挺贱的，明明没东西吃还老想跑出来受罪。”洛云自言自语，声音很轻，虽然让人感觉是濒死之人用尽全力挤出来的，却还带着笑意调侃自己。

“那个......你要吃面包吗？”转头，一个面包师打扮的人伸出手把半个面包放在她面前。

她手撑着路灯站直，往旁边移了两步，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保持十成十的警惕。

“你不用害怕，我的面包店就在那边，我刚刚打算关店回家，在路上看到了你，正好拿了一个面包，分你半个。”他指着街角的面包店，看得出来他挺着急的，手舞足蹈还差点语无伦次。

洛云再次往旁边挪了几步。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你真的不用害怕，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能看得见我的人，我还想着如果你也看不到我我该怎么帮你呢，还好你看得见我。”

“你是谁？”洛云继续后退，一边问出这个问题。

“我啊？”男人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我可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面包师，每天来我的面包店的人来自各个国家，络绎不绝。虽然不知为何最近都没人来就是了，你可是我这三天以来的第一个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他挺直腰板，看起来十分得意。

洛云又往后退了几步，浑身写着不信。

也不能怪她，这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明明看着是个成年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是个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

突然，她的后背碰到了什么，风铃声响起，红色的光映在她背后亮起，回头，正对上“还愿小铺”四个字，那时的铺子除了没有照片，红带子挂在房檐上而不是铺开摆在桌上以外，其他和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差异。

“什么......东西？”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是她的脸有多呆滞。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一个起码一天没吃饭的人，遇到这种事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当然，当时的她还是不是个人这还有待考究。

半晌，洛云抬脚绕到小铺旁边，没有门，她顿了一下又退回去，想要翻过桌子进去，她的手刚刚碰到桌子，一瞬间，二人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欢迎光临还愿小铺，亲爱的旅人，要喝茶吗？”

很难说清楚这是怎样的声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语气里夹着淡淡的笑意，轻飘飘地不留下任何痕迹。

当恢复视力时，她已经身处还愿小铺里面了。

视线向下，她正坐在两张凳子的左边那张，两只脚踩不到地，手指布满褶皱，她抬头看看，左边挂着一面铜镜，仿佛专门供这个位置的人照镜子用。镜子里，一个看起来耄耋之年的老婆婆盯着她，她眨眨眼，摇摇头，镜子里的人跟着。

“不是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无奈扶额，苦笑了两声。

还没等她感慨完，风铃声又响了，一阵风从她背后吹来，她转头往后看，身后的木板消失了，还愿小铺以她坐的位置为对称轴，前后两面都可以看到外面。她的背后也出现了一张桌子，红带子垂下来，红灯笼在夜里发光。

再回头，刚才的奇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她挪挪凳子坐到背后的桌子前。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面包店的门口，一个男人拉下卷帘门，身边放着随乱摆放的纸箱子，看起来是马上要关门大吉了。

这个男人好像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两人隔着马路遥遥相望。

这个男人，和刚才那个给她递面包的怪人长得一模一样。

安静......

“so，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她十分乐观地坐在凳子上转了一圈。

看样子这间铺子并不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先动的是那个男人，他抱着纸箱走过来，放下。走近了才发现他好像比刚才的男人长了几岁，从眉眼间的疲惫使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二百块钱放在桌子上。

“老人家，这么晚了就别摆摊了，拿着这个去古镇盘个摊子吧，明天早上交管上班了要赶你走的，抱歉我只拿得出这么多了。”

“诶，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我就是在家闲着没事干才出来摆摊的，我有钱，有钱。”洛云连忙摆手，把钱退回给他。

“没事的，拿着吧，我还给自己留了不少钱呢，以后......以后肯定还能挣不少的。”

“真不用，我真的不缺钱，你......你就给我半个面包就行了，你不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面包师吗？”她想着之前那个男人，心里盘算着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总不能告诉她是巧合吧。

“......这，老人家，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我以前应该没见过你吧？”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疑色。

“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面包师啊？”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说来惭愧，我刚做这行的时候就整天嚷嚷着这个，也没什么人理我，现在看来他们不理是对的，世界上最出色的面包师都把自己的店搞关了。应该就是那些人告诉你的吧？这里有个疯子想当世界上最出色的面包师。”他指着面包店，耸耸肩。

“啊对对对，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这么说，这是你曾经的愿望咯？”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也只是曾经了。”

“为什么不是现在的了？”洛云理所当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对啊，因为什么呢？”男人脸上露出迷茫。“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吧？这么说真的很差劲，毕竟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你考虑花点时间买我的面包吗？你只需要听我讲个故事就可以了，对不起啊，本来都说好送你了，我刚刚想开一点，想讲讲故事。”

风铃声隐隐没在微风中，一根红色的许愿带缓缓落在洛云的手上。洛云念出了背面的字：

“欢迎光临还愿小铺，亲爱的旅人，要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