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 第8章 第8章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天有不测风云，天奶奶不作美，它下雨了。

江枕西头抵着落地窗，看着那一滴一滴雨水叮铃哐啦砸在玻璃上，目睹它们慢慢连成一串然后滋溜一下滑下去。

这雨看起来下的很大，怎么办呢，愁啊，很愁啊。

手指落在玻璃慢慢画着圈儿，正暗自思索，要不给她打个电话说等雨停了再去呢？

不行，她压根儿就没时微寒的联系方式，这个方法，零分否决。

那还有什么可行解吗？

暂时还没想到。

拿起放茶几上的手机，已经九点了，天气预报说这雨会持续一个半小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倒进沙发里，抬头瞧见电视机里倒映出的自己，在那儿兀自出神。

手机欢快的叫起来，垂眸望着来电显示的号码，江枕西按下接听键。

“喂，姐，又怎么了？”

在上班时间这个点能接到她姐的电话，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听到对面有别人说话声儿，应该是有人在和江又溱讲事情，就又靠回沙发上安静等着。

“下雨了，你腿今天疼吗？”江又溱重新把手机靠回耳边，问电话那边的人。

手揉着膝盖，隐隐有些疼，不过和之前比起来，好很多。

“不是很疼，还能接受。”

江枕西听到了章应晚的声音，她是江又溱的助理，好像在汇报今天的行程，看来她姐很忙嘛。

“药还有吗？要是没了，记得去找梅医生，正好也该去复查了。”

那边传来咳嗽声，闷闷的，想来之前的感冒应该还没好全。

江又溱继续：“如果枕西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姐姐可以陪你去。”

听到她话里隐隐藏起的笑，江枕西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的会呛一句：“那我当然是孤家寡人啊，也就只有姐姐可以依靠。不过我是大人了，不用陪，自己去就行。”

“你才25，而且还有姐姐我在，不算是个大人。”

呵呵。“你占我便宜。”

“瞎说。好了，我该去忙工作了，外面雨下的还挺大，没事千万别到处乱跑，晓得不？”

江枕西点头，嘴上应付着，“嗯嗯，晓得了。”心里却连连否决

挂断电话，手机在手里转圈，再次按下电源键，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土掩不了那就把时微寒拉来当挡箭牌，她可是鬼差，能‘物尽其用’的话就不要在意会逾越了身份什么的。

门合上又打开，对比着两把不同的伞，江枕西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能一物多用，她手也不大，拿不下这么多东西。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雨。

快十点了，时微寒撑着伞站在雨中，把玩着那枚黑漆漆的硬币，心绪被烦躁给一直叨扰着。

雨伞很大，遮住了想要落在乌云身上的水滴，看她罩在头上的帽子，问：“听清楚我安排的事了吗？”

乌云扭头望她，黑黝黝的一双眼闪烁着，头一点：“晓得了，主人的安排乌云一定认真完成。”

她身量只到时微寒的肩膀，看外表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可实际不然，她活了应该有小半个百年。

看到远处驶来的车辆，时微寒递给乌云一块小小的牌子，再叮嘱道：“等会儿那人来，你就把这东西给她，要是碰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不得耽误，马上联系我。”

“晓得了。”乌云垂首，很毕恭毕敬的态度。

时微寒望了她一眼，敛下眼底神色没说什么，安静等车靠近。

看车停稳当了，把伞拿给乌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拉开车门。

伞还罩在她头上，雨水顺着她肩上滑落，时微寒让她赶紧回去，别在这儿待着。

不敢不遵从的人替她合上车门，撑着伞慢慢溜达回去，只不过在看不见的地方瞧着她们离开，才又继续往回走。

她还穿着那身干净薄衫，白色袜子套进黑色布鞋，哪哪儿都是十分明显的色调变化，和她表现出来的感觉十分的不协调。

“看什么？”

江枕西打量的目光十分明显，让人想忽视都觉得难，于是时微寒看过去，问出口来。

尴尬的抓了下脸，目光落在雨水打湿的后视镜上，往后看了眼：“我看你穿这么点儿，都不觉得冷吗？”

现在可是十一月份的季节，一件薄薄的衣衫怎么能抵得了寒冷气息的侵袭，可等她问出口来，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坐在副驾上的这个人，她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不能用普通的思维去衡量。

看了眼自己身上薄薄的衣裳，反观江枕西，内里是件白色毛衣，外搭是浅色系的加厚牛仔夹克，差别很大。

“我并不觉得冷，这样也就刚刚好。”

藏在左边的嘴角微微撇了下，把解了锁的手机递给她，界面是打开了的某地图软件：“输入目的地，然后我好按导航给的路走。”

过了好久，手机都还在自己手上，江枕西抽空看她，脸上很迷茫：“接着啊，我现在手可没空。”

时微寒握着这四四方方类似块小板砖的东西，点开搜索框，看着跳出来的虚拟键盘，沉默住了。

“我不会用这个东西。”

啥玩意儿？

江枕西不可思议的觑她一眼，转而继续把目光放路上，重复问了遍：“你不会用什么？手机还是键盘？”

没听明白。时微寒举起手机指了指那下面突然冒出的东西：“这个，不会。”

哦，原来是不会用键盘打字啊，还以为不会用手机。

“那你平时用手机吗？”

“不怎么用。”

那就是会用。

“会用搜索框吗？”

“会。”

“那你平时输入词句的时候都不用打字吗？”

“打字？”时微寒疑惑，“不打……字，一般都是用写的。”

哦，明白了，不晓得怎么打字，只会写，这就好办。

“看到那个弹出来的虚拟键盘了吗，最上面，唉，对，就是那儿，点一下倒数第二那个图标，嗯，就是这个，看到有个叫手写的东西了吗，点它，然后是不是和你平时用的一样？”

指挥着她把键盘调成手写模式，过程很顺利，理解能力可谓满分。

“找到了吗？要去哪儿？”江枕西看她捣鼓半天不说话，微微偏头瞥了眼，好家伙，她是怎么从地图跑到那个外卖软件。

啊，那些万恶的广告精还真是无孔不入。

好在这人最后还是找到了地方，看着那上面接近一百公里的距离，江枕西沉默了。

这数字要是再远一点，都能出省了。

目光落在时微寒脸上，颇有一言难尽的意味，她现在是十个万个千万个不理解，兰姜是怎么做到跨过这一百公里的里程，准确落在了她这儿。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时老板确定是这儿吗？”会不会是她输错了，其实目的没有多远。

“就是这儿，我确定。”

额，一点希望不给人留啊。

无奈只能认命接受，江枕西把手机搁支架上，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兰姜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老神在在靠着椅背的时微寒目视前方，给了个让人忍不住想打她的回答：“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最烦这些爱卖关子的人了。

跨过山头又是另一片天，这里更冷，还好今天的毛衣是件中领，不然这冷风嗖嗖往里灌啊。

江枕西拢了拢衣裳，又觉得不暖和，索性把扣子一扣到底，手缩进袖口，四处打量想找路走。

“我们是直接去还是怎么滴？”

天冷了人就不爱四处乱走，周遭空荡荡，像个没人居住的村落，冷清的很。

“先进去瞧瞧。”

刚迈了一步，江枕西扭头看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手摸着下巴，问了个问题：“他们能看见你吗？”

“都瞧得见。”

这个都字，就很微妙。

小村落罕见的修了水泥路，虽然相比于城市道路可能还差很远，可这样也足够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烟雨朦胧的雾气四处笼罩着，自然的冷色调景色有些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假，就像画一样。

几乎家家都是独栋小楼房，偶尔几处铺了黑瓦的平房坐落其中，高矮参差着，给视觉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挑战。

突然冒出的几声犬吠吓得江枕西脚一滑，差点摔地上，时微寒伸手扶住她的腰，低头瞥了眼她腿。

“小姑娘些，你们来这儿找哪个？”

听了响声出来瞧热闹的妇人站在门口，伸长脑袋，腰上还系着围裙，二楼阳台露出的位置刚好给她遮了雨。

村子不大，挨家挨户串串门总能把人认全乎了，对于陌生面孔的出现，一眼就能瞧出来。

时微寒抬头望去，对上妇人打量的目光，看到她眼里小小的惊讶，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我们是来找姜奶奶的，您知道她住哪儿吗？”

江枕西朝她凑近些，躲在伞下小声问道：“她不是姓兰吗？怎么叫她姜奶奶？”

“这里人都这么叫她。”时微寒垂眸。

想改掉喊习惯了的称呼，那可不是一下就能做到的，有时候名字是名字，称呼是称呼。

有些小惊讶，这人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姜奶奶？”妇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朝远方望去，嘴里嘀咕着，“对啊，也好久没见到这人喏，不会是出啥子事情了吧？”

赶忙取下围裙朝楼上喊了两声，一个带着耳机的女孩伸出脑袋朝下望，问做啥子。

“下来帮我看哈锅，煨了排骨滴，我出去一趟。”

女孩脸上是不乐意的表情，可还是走了下来，瞧见站在路边的两个陌生人，张着嘴小声惊呼，好好看的两个人。

“害，你这娃儿怎么回事，盯着别个看做啥子，快去帮我盯哈火，等哈儿汤要是糊了，吃个锤子。”

脸红的女孩躲进厨房，末了扒在墙边还在继续朝两人看，被江枕西逮了个正着，也冲她笑了笑。

“没事儿别逗人家，还是一小孩儿呢。”

“你刚不也是在逗人家，还说我。”江枕西呛了回去，哼，还想管她，做梦呢。

“走，我带你们去找姜奶奶。”妇人撑着伞走前面，步伐迈得很快，看起来很急。

泥泞小路走起来够呛，江枕西几乎是走一步滑一步，跟跳舞似的，而且那看起来很高冷的人还在背后偷偷笑她，真是让人无语。

雨又没下了，时微寒收了雨伞把它放江枕西手里，慢慢跟在后面看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眼里的笑冷了下来。

有些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