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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 第31章 第31章

作者:敛山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1-28 14:47:20 来源:文学城

“她想去找的人,是姜渔绾。”

倒是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江枕西扭头看伍一梦一眼,不晓得是缘分还是啥在作祟,这时候她也扭头朝自己看来,就挺有默契的。

时微寒捻着手指,脑袋往右偏了下,伸手拉开一旁抽屉:“江小姐看起来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听她说过,可她不记得这人具体是谁、现在在哪儿?所以想着时老板或许有法子,毕竟之前也解决过类似的麻烦不是。”

原来她也知道那是个麻烦啊。

江枕西也开始像时微寒一样靠倒在木椅里,手搭在两边,往右瞥了眼地板,活像个街溜子,痞气得很。

伍一梦听着两人像是谜语般的对话,先是看了眼时微寒,这人眼神冰冷,吓得赶紧扭头,江枕西呢倒不是什么冷面人,冲她笑了笑,随后也沉下眼神。

氛围挺尴尬的,她只得老实站着,就连腿都并得很直,跟站军姿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谁。

时微寒喝了口茶,舌尖绕了点苦涩的味道,她说:“那可能要让江小姐失望了。”

“什么意思?”江枕西拧眉,余光瞥了眼伍一梦,见她站的老实,随即猜了个答案,“不会这人也那啥了吧?”

合上茶盖,清脆一声吸引去了注意力,江枕西垂眸看了眼,目光又往上飘。

“那倒没有。”时微寒手里把玩着一只小狗木雕,是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

江枕西怔然了一下,她觉得那东西有点熟悉,好像是她会做的小玩意儿,感觉像是出自她手,奇怪。

“只是如果江小姐想去找她的话,可能花一辈子的时间都不见得能找到。”

嘴一撇,江枕西有些无语:“你就不能直截了当告诉我吗?就一定得卖关子?”什么坏癖好。

时微寒嘴抿了下,挪了挪身子,往后抵着腰,既然不想听这些废话,那么就直接一点:“因为姜渔绾根本就不存在。”

“嗯?”江枕西眉头皱着,脸上是很严肃的表情,“什么叫不存在?”

既是叫的出名字的人,又为什么会是不存在?何乎下这样一个定义。

伍一梦看着她俩,江枕西从她脸上瞧出和自己刚才如出一辙的迷茫,看来她也听不见了。

“说的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姜渔绾这个人,是她幻想出来的,不是什么没上户口的在法律上不存在的人,她只是一个幻想。”

“她在幻想,她也是个有人爱的人。”

时微寒点了下琢磨不着情况的人,说的实在是很清楚,江枕西咽了下嗓子,脑子转的有些慢。

幻想爱,听起来就是一种严重到几乎是无解的心理疾病。

是因为从来没被爱过吗?所以才会幻想有一个人可以爱她,证明自己也是可以被人爱。

可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生病的迹象,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女孩子啊。

“时老板确定吗?”

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落地溅起的水花清楚的让人意识到它收不回去,如果事实和她所说相左,那她这就是在造谣,恶劣得很。

欺骗在她这儿可是最败坏印象的品行,没有之一。

“江小姐如果不相信可以问她。”

目光落在伍一梦身上,让她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她终于能参与这场对话。

时微寒明白江枕西在顾虑什么,想象力是个可怕东西,它容易让人把好与不好颠倒,也容易随大流犯一些错误。

不会有人在意自己随意说出口的一句话会带来什么,哪怕结果清楚摆在眼前,也是会狡辩。

“这有点残忍,我问不出口。”江枕西拒绝。

这不纯纯是在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那该怎么办呢?江小姐。”时微寒撑着下巴在笑,这笑弄得江枕西有些郁闷,瘪着一张嘴,眉毛皱成一座小山。

还能怎么办,谁让这是她自己挖的坑呢,就自己填上呗。

伍一梦左晃一眼,右看一眼,满头问号,这是又没她什么事了?还没说话就被淘汰啦?

江枕西想起了今天上午见到的那个女人,她是伍一梦的家属,她清楚看见这人眼里的悲伤,不像是假的。

“那她为什么会幻想爱?”她问时微寒。

眼神一晃,一双手落在肩上,江枕西扭头看去,时微寒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后,正低头在耳边轻声说:“这事你本不该从我口中得知,可既然江小姐不忍心且又有疑问,那我勉为其难替你解答一下。”

指尖温热落在耳朵上,这暧昧的动作让江枕西有些不适应,扭了下脖子,试图缓解这种尴尬。

她胆子这么大的吗?!做什么嘛,说话就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呢。

“江小姐很清楚,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是他想让人看见并希望有人以此在心中书写对他的看法,来构造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当然,并不是不存在和本心一致的人,可千人千面,伪装是这个社会教给人们最大的本事。不一样,本来就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三原色。”

这人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柄茶壶,壶嘴倒出的浅色液体慢慢灌满杯子,莹白指尖捏着茶盖又放了回去。

“你好奇她为什么会幻想爱,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没被人爱过,不,准确来说是爱的不够。不管是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就像是遇上绝缘物质的电流,从不在她身上停留。”

“爱是一种得满足最低限度的东西,它就像是铺在玻璃瓶底的那一小层水渍,可以不多但必须要有。”

“为什么必须要有?”江枕西抬头看她。

靠坐在桌子边的人垂眸,唇角微扬着:“必须要有,是因为它是驱动人活下去的勇气。如果驱动力都不在了,那机械零件还能运转吗?”

她又从左边绕去了右边,手指顺着椅背慢慢滑行:“江小姐看到的伍一梦是真的,她没表现出来的那一面也是真的,只不过恰好她让你看到的那一面,让你以为她是好好的。”

“可这是她撒的一个慌,她在告诉别人一个信息,那就是她是个好人,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有人在爱她。”

“可是现实和想象往往是冲突的。所有心理创伤产生的原因都逃不过一点,那就是和过往经历有关。一个人不可能一出生就会生这样的病,那是在漫漫人生旅途中被压制住的情感宣泄。”

“她就像是被罩在一个透明罩子里,所有一切除了她自己,全部被排除在外。她能清楚的看到别人是如何被爱,这些情感就像是尖刺,根根刺入骨髓,让她痛,痛过之后就是无尽的幻想。”

“可也有人不被爱啊?为什么就不会有不一样的情绪呢?”江枕西撑着扶手,用力握着。

瞧着她泛白的指尖,时微寒收回目光:“事实虽然摆在眼前,可她生病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把爱和不爱同质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把不爱曲解为爱过之后产生的逆反情绪。”

“心理疾病本来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它清楚的让人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到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可控制不住的就想要溺亡在这种感觉里。

沉寂四散开来,伍一梦看着这两人安静的什么都不说,表情比刚才还要让人凝重,抿着唇张嘴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什么也不是。

江枕西扭头目光落她身上,看了不到一秒,就又狼狈的撇开头,不敢看。

身体上的疼痛,远没有心理上的伤害更让人承受不住。

时微寒靠坐在长桌,抱着胳膊问:“伍小姐,你想去找姜渔绾吗?”既然她开不了这口,索性就由自己来。

低垂着的目光闪烁,江枕西咬着嘴唇,望着时微寒脚上的布鞋,上面干净的没有一点灰尘。

伍一梦皱了下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点头之后是摇头:“我是想找她,可找不到的。”

撞在一起的视线往上落在她脸上,听她继续把话说完。

“她是我幻想出来的人,除了我谁都找不到。”可现在就连她也找不到了。

时微寒是对的。

“所以现在是想起来了?”江枕西看她。

伍一梦点头:“想起来了。”说着,她冲江枕西鞠了一躬,很诚恳的感情。

眉头蹙成山峰,坐着的人疑惑扭头望向时微寒,对方脸上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好像什么都晓得,明明白白。

“我其实最开始不记得为什么要跟江学姐你走,等后来来了这里我才明白,我是想去找姜渔绾,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可我也很清楚她找不到。因为我生病了,她只是一个我幻想出来的人。”

而现在她死了,她也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在幻想,但是被爱的感觉真的好好,心里暖暖的,哪怕只是假的,可身体激素带来的变化却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永远那么能迷惑住人,永远那么让人猜不透。

“叮咚”几声响,一枚黑色硬币坠地,晃悠着转了好几圈,吧嗒一下躺倒在地。

江枕西一直看着它,像是要把它给盯出一个洞来,可眼神对它来说毫无任何杀伤力。

“这会是一场无解的棋局吗?”

茶盖碰撞出清脆声,时微寒捏着那硬币在指缝里转圈,撑着桌沿的手用力,转身回到位置上。

“这棋局想解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找到一个能爱她的人,而且那份爱要超过情绪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才能被称为是破局。”

爱一个人很容易,不爱一个人也很容易,看似最简单的方法其实最难。

可仅靠爱就能拯救一切,这样的话还是太自大了,一个人变成这样永远有我们不知道的苦楚,隐藏在看不清的浓雾里。

拍拍手起身,江枕西觉得她也该走了,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江小姐这是要走了?”时微寒看她。

江枕西拧眉,随后荡出一脸笑,反问她:“时老板觉得我不可以走吗?”

时微寒摇头,拉开抽屉扯出夹在本子下的东西给她,江枕西本想先看看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可不晓得为啥脑子一抽,就接了过来。

“啥啊?电影票啊?你要请我看电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提前把票给取出来了,怪有仪式感的。

“可以吗?就明天下午六点。”时微寒看着她,语气里藏了一些小期待。

把票捏在手里,江枕西挑了下眉,问:“为什么请我看电影?”

“谢谢你帮了我。”时微寒回答,心里还有些忐忑。

拆开手机壳把电影票放好,江枕西挥挥手说了句‘再见’,就走了。

是答应了吧!

时微寒笑了,是那种很开心的笑。

去而复返的路眠沙落在她身后,一巴掌拍在她肩膀,笑得合不弄嘴:“你这法子好土啊。不过既然都请她看电影了,记得到时候买束花送人家。”

“什么道理?”

又是一声笑。

“仪式感的道理。”路眠沙揉了揉脸,“对了,你不去看看你家的小狗狗吗?她好像很难受。”

时微寒冷了脸,瞥她一眼:“你帮我看着,我有事下去一趟。”

路眠沙眉头一挑,看来有些人要遭殃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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