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桉走在最前头,肖招简和陈茵妮紧随其后,卢君喆走在最后。四人步履匆匆,受伤的两人似乎并未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肖招简在村长家和卢君喆说,幻境中受的伤似乎并没有带出来。卢君喆此刻的胳膊也是完好无损的。
四人此刻正赶往村口的大槐树处——举行献祭节的地点。
方圆躲在路边的草丛中,身边是王养和昏迷的白露。徐安和卢君喆交代了一句后便去了村长家接应肖招简和陈茵妮两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方圆心里有点打鼓,现在这个村子就剩他们五个相依为命了,如果他们在村长家出点什么事,方圆必死无疑了。
想着,方圆又望了望村长家的方向,但目光却停在了远处走来的四人身上。方圆现在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们还活着!
方圆警惕地看了眼村口的村民,又激动地朝靠近的四人挥手。
卢君喆远远便看见了草丛中伸出来的一只小胖手,五人终于汇合了:
“你们走了之后我就立刻来到这了,到这之后他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持续快一个小时了。
方圆边说边指了指外头。
卢君喆看了眼村口——虽然说是村子一年一度的节日但却并不华丽铺张,甚至有点简陋,大槐树下摆着供桌,供桌上放着卢君喆几人收集来的献祭品。
以村长为首,村民们都在供桌前跪着,低垂着眉眼,诡异的沉默在村口蔓延,没有一丝一毫过节的热闹景象。
卢君喆靠着墙,低头看着地:“等着吧。”
“等仪式开始。”说完卢君喆便闭目养神了。
有了这一句话其他人也就没再开口。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卢君喆的话在几人之间也有了分量。方圆几人心知肚明,卢君喆的脑子很可能是活着出去的最大保障。
卢君喆又开始复盘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要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谁也不知道副本的最后会出现怎样可怕的变故。
卢君喆很奇怪的一点是,幻境中的白玉有点太脆皮了。身为副本中的**oss之一不应该如此轻易地与卢君喆等人达成合作才对。更奇怪的一点是邪神身为副本中的另一个**oss只出现在人们的口中,至今未显山露水……
既然村民对邪神十分忌惮那么证明这个邪神起码并非是空穴来风,况且卢君喆用来攻击白玉的槐树枝也是有用的,但邪神如此强大,仅凭一根枝条卢君喆也能够有与白玉谈判的资本,那么村长又哪来的自信能够与邪神对抗?
难道环境中的白玉被削弱了力量,拔掉钉子后她才获得了真正的力量?那为什么村长不将钉子拔掉?
卢君喆觉得脑袋痛。
徐七桉坐得离卢君喆最远,但却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卢君喆,显然也注意到了卢君喆皱着的眉头。
病人是否会死在副本里,徐七桉并不在意。更进一步说徐七桉之所以成为心理医生也只是为了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有意思了。更何况卢君喆怀揣着对他的敌意。
徐七桉也不是上赶着当好人的个性。这个副本要是卢君喆能够活着出去,那么副本内的恩怨徐七桉可以一笔勾销,但要是不能活着出去……徐七桉缓缓地挪开了视线,合上眼睛。
突然,卢君喆想到幻境中的笔记。
笔记中提到了白玉写到不会放过他们,如果他们指的是村民的话,那么为什么副本中的所有线索又都指向村长与邪神的恩怨呢?
要么,邪神只是转移村民视线的借口,根本不存在,白玉和村长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村民,村民们供奉了那么久的邪神实际上就是白玉。
可是如果王养没有被几人带出来的话那就也在村民之列,白玉难道阴毒到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放过吗……
卢君喆睁开眼看向村民,视线一下下扫过每个村民,妇人,男子,老人,孩子……
孩子!
卢君喆又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村民的脸,他现在非常确定了,少了一个孩子,是——
是那个一直和王养待在一起的孩子。
卢君喆神色变得焦急,他站起身走到方圆身边嘱咐了几句,方圆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卢君喆随后便匆匆拉着王养往村子里走去。
王养仍是木讷地顺从卢君喆。
王养不是白玉的儿子,那个孩子才是。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王养失踪了村子里却没有任何找人动静,王养根本就不是村长的外孙。
卢君喆心里紧紧绷着一根弦,他必须赶紧找到狗蛋,不然大家都得死。
卢君喆先来到了王养家,后又去高菊家找了一遍——卢君喆记得刚来时狗蛋对高菊似乎很听从亲昵,但卢君喆找遍了却始终不见孩子的踪迹。
王养全程默不作声,只听从地跟着,盯着卢君喆焦急的动作。
卢君喆有点乱阵脚了,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的卢君喆这时才想起身边被拉着跟来的王养,他用力地捏着王养的肩头:“狗蛋在哪儿?”
王养:“……”
“你知道的吧?狗蛋在哪儿?”卢君喆紧紧地盯着王养的脸,想要找到一丝松懈的痕迹。
“狗蛋是你藏起来的。”
“为什么要藏起来?”
“你知道村长的计划。你想保护他。你觉得我们会伤害他。对吗?”
王养眼睛抬起来跟卢君喆对视,只是表情依旧淡漠。
“那你知道如果你把狗蛋藏起来全村子的人都会死嘛?你想用狗蛋换全村人的性命嘛?”
王养眼睛里带了一丝疑惑,他不理解这个外乡人为什么要提到村子,村长只是跟他说要让村子恢复自由,要消灭邪神,拜托他保护好狗蛋。可这又和村民有什么关系?
“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伤害狗蛋,我们只是想带他和他妈妈团聚。”
王养仍旧不做声,卢君喆四指竖起举到眉间的高度跟王养做着保证。
天色大亮,太阳斜斜地立在村子上头,众人的额角都渗出了细汗,献祭节开始了。
村长站起身来,手拿起供桌旁的紫香借着蜡烛的火点燃,嘴中念念有词,身体晃动,做着怪异的动作。
顷刻间,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了天空,遮住了热烈的太阳,风摇曳着树的枝条,唰唰作响,村子众人将头磕在地上,脸深深地埋入自己的手间,低到泥土里,身子卑微地匍匐在地上……举止间无一不显示出对神明的敬畏。
忽然狂风大作,村长站立起来,衣襟被吹的呼呼作响,枯瘦的躯干站立都难,拄着拐杖整个身体倚靠在上面,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供桌上的一个瓦罐。
村长打开瓦罐后面,脸上露出了近乎痴迷的喜色:“我亲爱的神明啊,宠爱你的信徒吧!”
村长抱起供桌上的瓦罐,瓦罐冒着黑气,村民们始终没有把头抬起,甚至较之前更加恭敬地把头低下,人群之中一个男子滴溜着眼珠好奇地抬头看着瓦罐。
——黑气渐渐地化成了一个人影。
男子屏住呼吸待到看清那股黑气后脸上的希冀却被惊恐替代:“白、白玉!”
男子身子往后仰,手脚并用地踢着泥土往后缩去,直至倒在后两个村民的夹缝间。他颤抖着手摇了摇那两个人,用手指着留着血泪的黑气,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
越来越多的村民因这动静抬头,越来越多人看见黑雾中的脸后神色惊恐不已。
静静注视着一切的村长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邪神啊!宠爱你的信徒吧!哈哈哈哈哈哈!”村长似乎丰常满意众人的反应,疯魔了一般地重复着。
肖招简对这个所谓邪神的黑影并不陌生,这就是在村长家时,自己晕倒前一刻见到的鬼怪——白玉。
白玉俯视着所有村民,黑黢黢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村民们惊慌失措的脸庞,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些人,但她知道她很享受这种他人因自己而慢慢被恐惧蚕食的感觉。
村民们四散而逃,本来有序地祭祀仪式变得荒诞滑稽。有相当一部分村民朝着村子家中逃去,但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色丝线逐渐缠绕包裹。
村民们不停地挣扎,却在无用的努力中逐渐沉睡过去。
剩余的零星几人惊恐地眼睛中,以白玉为中心无数的黑色发丝不断延伸扩展如同化蝶的虫茧,第一次张开了引以为傲的翅膀,黑色的发丝在猛烈的日光照耀下闪烁着诡谲的光。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从和煦的白光演变成了似乎象征着不详的橘色,笼罩着山中的村子。
几人纷纷掉头往山中跑去,跑在最后头的人泪涕横流:“等,等等我!”
前面跑着的几人却只恨跑的不够快,下一刻最后头的人也没了声音,他的脸上布满了血点子,瞳孔极不正常地猛然放大——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生物,将刚才跑在前头的两三人分别抓在手中,如同切菜一般,轻松地撕扯着几人的身体扔进嘴中。
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