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无限剧场 第7章 生命因何事忏悔

莫佚回到神殿大厅，蓦然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在自己面前走过。

带头的人是神父，他身后跟着许多信徒，大概能有三四十人，各个神情麻木埋头前行，不知是要前往何处。

莫佚决定跟上去凑热闹。

告解室——

神父坐在高座之上，他眼眸深邃而锐利，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单手撑着下巴，浑身散发着浓烈的上位者气息，漠然俯视着前来忏悔的人群。

眼前的场景令莫佚感到一种既视感，他游离于人群之外，找了个合适的观看角度坐下，可以清楚看到神父与其他信徒的互动，暗自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此时，一个壮年男人跪于台下，他满面愁容的诉说着。

“神父，请聆听我的罪过，在此我真诚的祈求神的宽恕。

“末日来临之际，天地为之震颤，地震的波动导致建筑大面积坍塌，夺走许多人的生命，而我的家庭也同样未能幸免。

“那是一个午后，本是平常的一天，我和我的家人刚吃过午饭，当时我正坐在客厅休息，我的妻子在打扫家务，天花板突然毫无征兆的坠落下来，直直砸中她的脑袋，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被碎石覆盖，而我的女儿则困在卧室中。

“我楞在原地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耳畔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唤回我的思绪。我本可以第一时间推开那块砖石，可我…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害怕了，我选择了转身逃跑。

“我抛弃了我的家人，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经受噩梦，在梦里她们红着眼眶，顶着血淋淋的脸质问我，质问我为什么要抛下她们，为什么不救她们，为什么，为什么！

“再后来，不只是晚上，白天也会偶尔看到她们的身影，在下楼的时候会感到有人从背后推搡我，还有突然从头顶掉落的花盆，这一切让我每天都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

“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如果能回到那天，我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我很想念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听完他的忏悔，神父面色并无起伏，心中满是不屑，他敷衍的开口：“神会原谅你的罪过，你先到旁边跪着，下一位。”

又一人上前。

“尊敬的神父大人，请聆听我的罪过。

“我曾和我的好友一同自驾去游玩，山体滑坡挡住了回去的道路，我们被困在半山腰上长达三个月之久。

“我们本以为救援队很快就会赶到，可当我站在山上向远处望时，我看到山下火光闪烁，我听到远处的炮火与轰鸣，那时我才惊诧的发现，世界不知何时已沦为地狱。我的脑海闪过恐怖的念头，被迫接受一个事实——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们。

“车厢的备用食物早已见底，只剩下几瓶能量饮料和过期的压缩饼干，我的朋友当时还在不停宽慰我，他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要放弃希望。

“可是，饥饿的感觉实在令人抓狂，我看向后备箱里用来防身的棒球棍，内心蓦然升起一丝恶念。

“我拿起那只棒球棍，看向他毫无防备的背影，我握紧棒球棍狠狠砸向他的后脑，他震惊的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他张了张嘴未能吐出一个字，便无意识的向后倒下。

“那一刻，我猛然清醒过来，惊愕的丢下手中的凶器，我一定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我后悔了，我都做了些什么？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他就这样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而后备箱里，还有一具烧烤架。

“后来救援队真的来了，而我却痛失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当时我能在坚持一阵，我们或许能一起得救。

“那只杀死他的棒球棍，还是他送给我的礼物，他一直是一个宽容善良的人，神父，您说他会原谅我吗？他会理解我吧？”

神父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先下去，下一位。”

一名女子跪于台下，期期艾艾道。

“神父大人，我…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我们有着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材，面对面就跟照镜子一样。

“可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比我快上一步，比我先学会说话，先学会走路，总是先一步得到妈妈的夸赞。

“她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而我不管怎么拼尽全力的努力，好像都无法超越她。”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攥拳身体紧绷着。

“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夜以继夜的努力，比不上她只随随便便看两眼书，难道就因为她比我早出生几分钟吗？我实在无法接受！

“我也曾想过从其他方面超越她，可她就像是与我作对一般，我学什么她也跟着学，每次都会得到老师由衷的夸奖，而我获得夸奖的方式从来都是，姐姐很优秀，我也还不错。

“我讨厌她！她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我只能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是一颗暗淡的星星，只有被忽略的命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后来啊，我终于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消失就好了！我们长得一样，我可以很完美的取代她，我会证明我也一样是个出色的人。

“我把她带到天台，将她从高楼推下，看着她从高空坠到地上血肉模糊的模样，我发自内心的笑了，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的身心从未如此刻这般愉悦。

“可当我满心欢喜的回到家，我的母亲，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她给了我一巴掌，还不停的痛斥我，我感到我的脸颊如火烧一般的疼。

“为什么啊？我也是她的女儿啊，她有我一个还不够吗？我咬了咬牙，痛苦与愤怒顿时涌上心头，我上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再也说不出话。

“可在那之后，我突然感到心里空缺了一块，一切变得毫无意义，似乎已经没有前进的方向，神父大人，可以告诉我今后该如何吗？您一定知道的吧。”

神父拧了拧眉心，感觉像是有针尖在扎自己的太阳穴。

这位小姐，你真的有在忏悔吗？

“……下一位。”

一个穿着潮流的男人。

“我平时是个喜欢玩乐的人，有一次向往常一样，朋友约我去KTV唱歌，过程中喝醉了点酒，散场后我到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想清醒一下头脑。

“就在那时，我仿若看到了我这辈子的真爱，一个身姿曼妙，五官卓越的女人在那里等着我，那身材简直堪称人间尤物，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搭讪的机会。

“虽然一开始她拒绝了我，但我知道她是在害羞，女人都喜欢主动的男人，我对这方面很有经验，于是我便走上前，用身体把她困在墙角，掐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她又将我推开，还动手打我，但那力道轻飘飘的，根本就是欲拒还迎嘛。

“穿的这么少，不就是出来勾引男人的，我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她这番精心打扮。

“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嘴里不停吵吵嚷嚷的，我听的有些心烦，便用手捂住她的嘴，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你们可能不知道，她当时那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我把她带离这里，我知道怎么样能让她快乐起来，和我在一起，我会让她忘记一切烦恼。

“可那之后，警察突然找上我，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居然敢报警抓我！我不过是跳过了让她爱上我的过程，提前行使了一些权利……”

那个男人一直喋喋不休叙述着他的罪过，话语中毫无悔过之意，他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像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是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坐在台下的莫佚已然没兴趣继续听不下去，他眉目间染上几分不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

看来各种各样的人渣都聚集在这了，莫佚这样想着。

杀掉也没关系吧……

“少年，你的表情好可怕啊，简直像是恶魔一样。”

一个奇怪的男人突然凑到莫佚身旁，还顺手戳了戳他的脸。

此人言语轻佻，举止轻浮，莫佚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有事吗？大叔。”

“大叔？我看起来很老吗？？我今年三十岁都不到，要叫也应该叫哥哥吧。”他眉头微蹙，语气满是埋怨的意味。

莫佚对他投去审视的目光，看他的装束不像是神殿的内部人员，他顶着一头暗红色短发，眉眼坚毅有神，不说话的时候竟给人一种正直可靠的错觉。

莫佚不以为意，敷衍道：“抱歉呢，没想到你这么在意年龄啊，大叔。”

“你……算了，不跟你计较，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而后将视线移向一旁。

他嘴角微微勾起，略带玩味的说道：“往后退点，有些人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