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沐久栀急匆匆赶来,略长的头发和浅色风衣因为奔跑显得有些凌乱。
“夏花!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了?伤的严重吗?”
夏花面露不解,“哥你怎么会来?”
“医院通知我的。”
沐久栀把夏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目光落在打着石膏的那条腿上,又长又密的睫毛半垂着微微忽闪,有种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的错觉。
夏花看得心里一哆嗦,忙说:“不严重,真的!我也没觉得疼!”
她哥的美人落泪图画面效果是相当惊人的,她看不了这个!会折寿!
沐久栀抬起眼,心疼地摸摸夏花的头。
东方凛从门外回来看见沐久栀顿时一僵,沐久栀那张温柔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缓缓侧目问——“所以夏花为什么会在你车上?”
“……”
“……”
本该在大学上课的夏花,跟名声在外的东方凛一起出现在青山郊外,还出了车祸。
东方凛发觉这个情况不太妙,尽力表达他的诚恳说:“虽然我暂时没法解释,但是我对夏花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总得相信我——廖晨也在车上呢,我如果对夏花有什么歪念头绝对不可能带着廖晨……”
东方凛一抬眼就看见廖晨已经缩在窗帘后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说好的忠实迷弟呢?需要你出来说句话的时候你在干嘛??
廖晨发誓他真的是凛哥的忠实迷弟!可是平时最温柔的久栀哥脸色一沉莫名的吓人,圈子里谁不害怕久栀哥生气啊!
还是夏花一脸无辜地拉了拉沐久栀的袖子,“哥我饿了。”
沐久栀转回头妥协地问:“吃什么?”
“辣的。”
“不行,你身上有伤得忌辛辣。”
“那甜的吧,酸甜口的。”
“好。”沐久栀揉了揉她的头起身,跟东方凛擦肩而过时目光跟冷刀子似的。
东方凛揉了揉额头,这麻烦大了。
别说别人怕久栀生气,他也怕啊。
瞧这俩人大难临头似的,夏花奇怪地问:“你们干嘛这么怕我哥?”
廖晨从窗帘后面出来,斟酌地说:“也不是怕,就是……惹久栀哥不高兴有种造孽的感觉。”
夏花了然地点点头,她懂。
她这哥哥生的那么温柔贤惠还风情万种才真是造孽。
沐久栀买回四人份的饭菜,东方凛看看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臂,没脸没皮地笑着说:“久栀啊……”
“干嘛?还想让我喂你?”沐久栀没好气地扔了个一次性勺子过去,东方凛默默接着,看来不解释清楚沐久栀这气是不会消了。
吃完饭东方凛和廖晨老老实实地抢在沐久栀前面收拾饭盒,夏花两腿一挪就要下床,吓得三个人慌忙拦住她要落地的腿。
“夏花你这是骨折不能下床!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夏花无奈地看着眼前三个大男人,“我要去厕所你们也跟着?”
她亲爱的哥哥被难住了,廖晨快步跑向门外:“我去叫护士来!”
夏花只能老实地等护士来帮忙,从洗手间回来东方凛没好气地笑,“有时候我真奇怪你到底知不知道疼!”
谁骨折的腿就那么往地上踩?
夏花随口应着:“疼有时候也是疼的,就是经常会忘了。”
忘了?
伤在你身上还能忘了?
东方凛真想问问沐久栀你家妹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却看到沐久栀整个人僵了一下,面露迟疑地问夏花:“你最近有去裴医生那里吗?”
夏花语气平常地回答:“三个月一次。”
“我帮你联系一下,出院以后你多去一趟吧。”
夏花没问为什么,只是乖巧地笑着应了声“好”。
东方凛觉得自己像是很久没看到她这种乖巧的笑容了。
初时不觉得,现在再看觉得这个笑容就像是假的,只是伪装的过于自然连他都没有看出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玄门专门去看的心理医生里就有一个姓裴。
夏花果然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很在意,但是又不能问。
傍晚时护士推着夏花邻床的病友回来,是个十分漂亮的外国青年。卷卷的金发,湛蓝色的眼睛,身上带着很重的少年感,看上去完全不显年纪。
他们还没多看上两眼,护士就逮着东方凛教训:“回你自己的病房去!一查房就找不到人!”
东方凛赔了个笑脸说:“这个时间也不会再查房了,我就再呆一会儿。”
护士却毫不留情面地吼着:“都回自己的病房!”
东方凛心里莫名突了一下,跟夏花对视一眼。
是刚从游戏里出来太敏感吗,刚刚护士的那句话突然让人想起游戏里的规则。
对夏花来说不和谐的感觉从来都没消失过,就像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腿。
她对沐久栀说:“哥,天快黑了,你早点回去吧。”
沐久栀正在打电话但没接通,随手按掉手机,“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今晚我得在这里陪床。”
……怎么算一个人呢?这儿还俩大活人呢。
可惜这话没人敢说。
……
廖晨陪着东方凛回了病房,床头放着今天的药。
东方凛看着心里不舒服就没吃,还被廖晨念叨:“凛哥你怎么能不吃药呢?”
——真羡慕没被鬼逼着吃药的人。
他靠在床上很快感觉到沉重的疲惫,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但身体睡着了,意识却像是清醒的,东方凛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下沉。
他落到黑暗的最深处,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眺望远处微弱的星星点点。
这是梦?
不对,这种感觉比梦要清醒很多。
在他迟疑的时候人影已经转过身,从黑暗中向他走来。
那是一个古人装扮的“少年”,墨绿色宽袍大袖,面色冷白,幽静得像个穿越千年时空而来的幽鬼。
他幽幽笑着叫他:“东方凛。”
东方凛很不喜欢这种只有对方成竹在握的被动感,他于是问的有些不客气,“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的笑容轻悠悠的,却又十分深远,回答他:“这是你的意识深处。”
东方凛顿时感到更不愉快,“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意识里?”
少年的笑容收敛,很不满意地勾一下手指,东方凛脚下像被什么东西一勾仰面摔在地上。
少年走上前踹他一脚,“礼貌点,我可是你祖宗。我的名字是东方青冥,懂了吗?打你出生我就在这里了。”
东方青冥,东方家史上的传奇。
东方家一千多年以来传承着他的名号,东方凛继承了这个名号,可没想过同时还得继承一个祖宗。
他眉头拧紧,“你有什么能证明?”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明。”
东方青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睨视着蝼蚁,眼睛里哪有什么血脉亲情。
东方凛的脑子有点乱,但是身为“小东方青冥”,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附他的身。
他突然间想通了很多东西。
东方凛眼神古怪地盯着东方青冥问:“昨天晚上偷看夏花睡觉的人是你?”
名镇玄门两千年的东方青冥竟然是这种人?虽然才能跟人品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幽幽的寒气一瞬间从东方青冥身上倾泻出来,铺向四面八方。他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杀人灭口的寒意。
东方凛觉得不太妙,他的意识仿佛都要冻结了。
他努力摆出一副可以理解的姿态,违心地说:“男人嘛,大家都能理解……”
好像不太对,四周变得更冷了。
东方青冥宛若幽深密林的眼睛睨着他,微笑间弥漫着森森的凉意,“用你那看上去还算漂亮的脑袋好好想清楚再开口。”
想不明白这脑袋就别要了。
在这种巨大的仿佛要将人碾碎的压力下东方凛懂了,改口说:“你一直在保护夏花?是你让我跟在她身边的?”
那些意义不明的心跳,拔不开视线的吸引力就都有了解释。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对一个不开窍的小姑娘动心。
沐夏花从来就不是他好的那一口,他的取向一直都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想起自己这些天为夏花操心操得心力憔悴他就有些不满,但他又不敢太造次,只是含蓄地表达:“您不觉得操纵别人的感情是一件很过分的事吗?”
眼前的“少年”——当然现在不能认为他是少年了,东方青冥分明是个享年四百九十八岁的老怪物。
他顶着这张少年的脸一脸厚颜无耻的坦然,那是一种“你怎么想关我什么事”的不明所以。
东方凛觉得没法跟他讲道理,他揉了揉眉心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花是什么人?你附在我身上想做什么?难道我从小到大的生活你都能看到?”
东方青冥幽幽地勾起唇,仿佛十分得意一般宣告:“夏花是我的人。她在第一世跟我有过约定,我会在她转世后来见她。
但是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生活?在你遇到她之前我没有任何意识,只有你们两个见了面我才会慢慢醒来。”
“哦,”东方青冥歪头笑着补充:“不过我醒来之后,只要我想,你做的所有的事就都瞒不过我。”
东方凛感觉到一股沉重的不愉快,但他只能压下这种心情追问:“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遇到她?她可能出生在任何年代。”
东方青冥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能确定‘你’会遇到她,所以才会有历代那么多个‘东方青冥’。我在消逝前将自己的魂魄化成无数灵丝,像种子一样散落在东方家的血脉中。只要与她相遇种子就会复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我不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转生。”
“……”
他听到了什么?
东方凛突然有种夏花是不是被变态缠上了的担忧。
东方青冥弯腰按住他的肩,靠近他耳边说:“你和夏花见了面,你身上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从时空中收回其他散落种子的力量。以后你会越来越强,所以要感恩戴德地,好好用这个力量保护夏花啊。”
东方凛的眉头又一次拧了起来,隐约发觉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戒备地直视着东方青冥——
“如果种子收回了全部的力量会怎么样?你想在现代重新活过来?你想夺舍?”
东方青冥幽幽笑着,既静且美的面容清幽幽的让人看不真切。
“我的确有那种打算哦。”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大言不惭地说:“不过我不会强行夺取的,只要你同意,我会珍惜地接管你的身体,让你成为新一代东方青冥站在玄门的巅峰。”
“我根本就不可能会答应吧?”
“万一嘛,万一。总要做足准备等待机会的来临。”
东方青冥笑眯眯地歪了歪头,这么大费周章不是势在必得而仅仅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鬼信?
鬼信了他东方凛都不信!
青冥:这娃娃怎么不信我呢?我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人吗?
(我就馋馋,我不动手。ovo)
(吸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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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青山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