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魄抄 第6章 第 6 章 参见教主

黑夜，寂静如海。

这是姜莫璃醒来后唯一的感受。赤瞳被丝丝缕缕的发丝遮住，在漆黑如墨的夜中忽隐忽现闪烁着。

“嘻嘻嘻——”耳畔荡漾着阵阵女鬼们嬉闹的笑声，此起彼伏，如被虫噬咬一般在耳边厮磨着，令她浑身酥酥麻麻。

醒来前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兰台，浩如烟海的资料，兰妃当年入宫被抹去抑或是被可以隐瞒的历史，再然后出现一只黑猫，之后便失去意识。还有方枢，赤瞳悄悄环顾四周，并无他的身影。不知他是生是死，没见到尸体，那就当还活着吧，姜莫璃心想。

现如今怎会出现在这诡异之地。姜莫璃内心疑惑。

“你也是鬼，为何你不可以在这里。”似乎在和脑海中另一个自己在对话。

是啊，我也是鬼，理应同鬼一起。姜莫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果然一直同人呆在一起是会忘记自己本来面目的。脑海中另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

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两手遮住双眼，周身一只只白衣长发脸色惨白的厉鬼漫无目的地飘忽着，

此刻，推门声响起，蓝衣女子举着蜡烛站在门口，烛火在风中飘散着忽明忽灭的青红色光芒。那些飘忽不定的厉鬼们见到摇曳的灯火个个如临大敌，奔走逃窜。有些穿墙鬼甚至试图委以身形透过墙壁逃窜出去，怎料透明如蝉翼般的身形刚触碰坚硬的墙壁便被立刻弹开，厉鬼们纷纷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锁魂塔！姜莫璃心中暗叫不好。

位于皇城西的锁魂塔坐落在银湖湖畔，需跨过一座座横跨于湖上石拱桥方可到达。相传亡国公主带着自己的爱人在国破家亡之际逃离宫殿，一路跋山涉水，忽觉周身飘飘然，二人竟腾空跃过一座座石拱桥。

然事实并非如此，公主和她的爱人在逃亡时早已双双落水身亡，他们生前发誓魂魄相连死后竟成真，却最终被一仙人锁于塔内。仙人将二人魂魄锁住以防祸害世人，故名锁魂塔。不论是人是鬼，将其三魂七魄锁入塔内，再加以控制，早在先代便有之，主要用以祭祀，来慰藉先祖的亡灵，锁魂之塔因此得名。

蓝衣女子将手指划破，血珠在空中凝结，印在漂浮于空中的黄色符纸上。符纸在空中围成一圈，很快飞至众鬼脑门处。为防泄露，姜莫璃手拿黄纸趁蓝衣女子不注意，模仿她的招式将黄纸贴于自己的脑门，这才得以蒙混过关。

此刻，咒符上早已凝固的血迹顷刻间化成一团火焰升腾着，方才还惊魂未定，四处逃窜的女鬼们此刻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定定立在那里，顷刻间不约而同排列成队向塔外行进。姜莫璃只得模仿她们的样子随着众鬼亦步亦趋向前移动着。

演戏，她可是在行的。

她们的头像是纷纷被线吊住，一点点被牵着往前走，跨过横跨于银湖上的一座座白练石拱桥。

如斯情景，诡异而熟悉。姜莫璃联想到婢女跳坑的情景。

继续往南行进穿过京城的繁华地段，灯火通明的闹市仿佛都与他们无关，再接着向前眼前又是一片荒芜。

这是前往冷宫的方向。

看来，这次的行动定是和二十年前兰妃目睹的经历相似。带头走在前方的蓝衣女子定是兰妃梦境中的蓝衣女子之一。至于另一位蓝衣女子和红衣女子是谁，她们并未出现，不过姜莫璃想随着行进的深入应该也能探求得知。

“等等，这里面是不是多了一人。人数是按照七七四十九来排列的，正好四十九人为一组。方才一直在身后数着为何多出一人。”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另一位蓝衣女子如期而至，行至队伍最前列。

“再好好看看，定是什么人趁机混了进来。”蓝衣女子目露凶光严肃道。眼神如闪电扫射着这里的每个角落。

姜莫璃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会暴露，内心哑然。奈何眼睛没办法移动，她只能靠直觉感知周身的变化。

可眼下要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事。

蓝衣女子在行进队列间来回踱步。最终目光停留在姜莫璃附近，定定地盯着姜茉莉的方向，眼睛眯成一条线，神色狠辣。

空气瞬间凝滞，蓝衣女缓缓向他走来，在他的周围缓缓踱步，突然间停了下来。

姜莫璃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凝眉，兴许是你搞错了呢，这些女鬼皆中了我的御魂术，难道还有漏网之鱼？”另一位叫凝婳的蓝衣女子拍了凝眉的肩膀，皱了皱眉，嗔怪她质疑自己的能力。

凝眉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看了看这些毫无表情面色铁青的女鬼，打消了怀疑的念头不再追究。

正欲转身离去，一阵不易察觉的呼吸声令她侧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倏地掌心向上，空中升起一道网，这网如百年老树，巨大无比，且如影随形，锲而不舍向她袭来。

姜莫璃心中暗自念决，霎时，曼珠沙华自空中飘落，花瓣片片落下，在空中形成好看的花瓣雨，最终坠入网中。花瓣虽软，注入法力后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将那张巨大无比的网一点点切碎。

“哼，雕虫小技。”蓝衣女子嘲讽道。话音未落，网的周围金光泛起，方才被曼珠沙华花瓣切碎的地方复又变得完好无损。

而飘落的曼珠沙华悉数绽放，被更加坚韧不摧的网切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小心！”另一蓝衣女子凝婳在一旁呼喊着。功力不及凝眉，她无法施展自己的法术。

姜莫璃背对着她，赤红的双眼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光芒。

散落的满珠沙华花瓣在落下的那一刻也停了下来，方才蓝衣女子编织的坚不可摧的网也停在半空中。

时间仿佛静止。

眼看就要成功，姜莫璃翻动手掌，真气自手中升腾。曼珠沙华的花瓣复又飘落而下。

漫天花雨，浪漫而又危险。

凝眉看着眼前的纷纷扰扰，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被遗弃在路边，眼看就要活活饿死，一身披斗笠的女人在路边拉着她的手将它捡了回去，教她习武，幻术，教她如何变得强大。

在她的眼里，她就是凝眉的神，如果没有教主，那么她什么都不是。

某天，她被教主带去隐秘之处谈话。

“你走吧，你不该呆在这里了。带上这个，去寻找你的下一任主人。”教主脸色凝重。

一串佛珠赫然出现在凝眉眼前。

凝眉怔怔地看着教主手中的佛珠，摇了摇头。

“不管发生什么，凝眉都要跟在教主身边。就算是死，凝眉也在所不辞。”凝眉正色道，并未接过教主手中的佛珠。

教主闻言绽开一抹微笑。

“忠心如你，我也不该辜负你。鬼月教需要传承，我希望你能够带着这个去寻找他。”说着走进凝眉，抓起她的手将佛珠亲自递到她的手心里。

“同你一样，见此物如见人。”这是教主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年了，她视教主的命令字字如箴言，一直寻找着，从未放弃。

这时，一枝利箭突破重重飞舞的曼珠沙华“嗖”的一声飞向叫茉莉心口处。

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如风般的利箭转瞬间像是被什么击落在地。

“可恶”凝婳利用真气推动利箭却在暗地里被人截断。她定定立在原地，眼神四处张望，寻找在背后阻断利箭坏了她计谋的人。

果不其然，一黑衣蒙面男子霎时腾空而出，从空中飞升向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如巽风一般锋利的箭屏一一斩断。

姜莫璃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莫名觉得安心，不自觉笑了出来。

另一边凝眉和凝婳怎敢罢休。凝婳数箭齐发，包抄二人，在他们四周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再次向他们袭击而来，方枢手握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气，轻易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可就在他们纷纷松了口气放松警惕之时，一个巨网突然腾空而降，将他们团团为住。姜莫璃立刻发动彼岸花，可花瓣始终无法冲破这强大而密不透风的网。

眼看重重利箭越逼越近，姜莫璃万念俱灰，这时，她眼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蔽住。姜莫璃心里一怔，眼前似有流光闪烁。心口连带着手心都变热了起来。

“不！”姜莫璃高声尖叫。眼看箭光就要冲破层层阻碍击中要害，刹那间一阵金光涌现，本该击中要害的利箭竟被金光弹开几丈远。

凝婳眼咬紧牙关，愤恨地剜向方枢的方向。

“坏我好事者，都不得好死！”接着运气，周身真气升腾。正当箭气冲出之时，凝眉上前将还未升腾的箭气纷纷击落，利箭锋芒尽毁，掉落在地。

凝眉、凝婳姐妹二人乃鬼月教的左右护法。二人虽同心协力却也彼此牵制，凝眉对方枢他们的态度霎时一转，收回的招式不再伤害他们，甚至还护着姜莫璃他们。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帮他们？你忘了我们的使命？”凝婳怔怔盯着凝眉，眼中写满了愤恨和不可置信。

此时，凝眉转身，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声音清冷而干脆。

“参见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