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魄抄 第17章 第 17 章 牡丹花下尸骨寒

翌日，韩长青将梦中所见说与姜莫里与方枢听。

这边正巧宫里传来太后娘娘七十岁寿辰，太后特地邀请一些皇室亲族进宫共赏牡丹。此番亦特意吩咐道长之女姜莫璃一同前往。

本想再去地府一探尸骨究竟的她不得已只好先去宫中应个卯再继续实行计划。

此时烟花三月，恰逢百花盛开。

宫中游园里坐满了一众皇亲国戚，太后坐在观景台上，品尝着于早春时节刚摘下的牡丹花制成的鲜花糕点。皇上这几日正在龙蟠寺拜祭，每年此时他都会前往龙蟠寺戒斋几日。

群臣见皇帝孤身一人前往蟠龙寺自是不慎堪忧，怎敢让当今圣上只身一人。为首之丞相司马霖如何也得命人跟在皇帝身边以防不测。前脚安排后脚也乘着轿子亦步亦趋跟去了蟠龙寺。

这边赏花会，正逢三月天，春日暖阳洒在水中小榭，亭边牡丹上，暖意正浓。

天暖，人心暖。这边皇亲贵胄们正吃着茶，聚在湖中赏心亭观赏宫内别具一番的美景。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今日一见，这牡丹朵朵簇拥似锦，倒映衬着这湖水修秀丽如画，竟也不输天上美景，属实人间绝境。”*二皇子开口摇头晃脑，折扇轻启缓缓道。

“天上美景？你可曾见过？”大皇子闻言冷哼一声，一点面子也不给大皇子，当即怼了过去，在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仙人风骨二弟可是一点也不知晓啊。就算我方某不曾见过天上仙，今儿可真真见到了这人间天仙。”话音未落，饶有兴趣地看向姜莫璃漠不关心的面庞。

正在思索牡丹尸骨一案的姜莫璃突然感觉周围纷纷投射来的目光不明所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死在姜姑娘的石榴裙下，也算死而无憾了吧。”二皇子缓缓走近姜莫璃身边，动作轻盈，躬身做一施礼。

“二皇子未免太高看民女了，民女何德何能得二皇子的青睐，不过一介草莽之辈罢了。”姜莫璃说罢看向二皇子，委身向其盈盈一拜。

“能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能得姜姑娘这样的奇女子的倾心不知羡煞多少旁人。”二皇子此刻忽然抬头，眼神颇具挑逗意味。

此句一出，惊煞旁人。

方枢一旁听闻二皇子对姜莫璃暧昧的话语，立刻上前将其护在身边：“道长云游四方，或许早已飞升成仙，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攀得上的。”

看来众人都未曾发现姜莫璃假扮道长一事。

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二皇子、三皇子同姜莫璃三人身上。

就在气氛如一潭死水，沉寂无波之时，一众侍女簇拥着一位紫衣女，袅娜娉婷向湖心亭走来，如梦似幻，如仙如画。一时众人的目光皆从那三人转向那位娉婷美少女。

少女眉间一抹朱砂痣，头戴梅花步摇簪，肤若凝脂，一色光艳夺目 。

歌舞起，佳人湖心翩跹起舞，引得众人纷纷注目，流连往返。竟忘记是来赏花还是来赏美人的了。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舞曲戛然而止。似乎还未尽兴，众人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翩翩起舞的人儿身上。

“好啊。”掌声齐鸣，众人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皇祖母啊，这又是从哪里请来的仙女戏子，真的个顶个儿的好看。”刚及弱冠之年的小皇子见到美女姐姐眼都要看直了。

“休得无礼，这位乃当今工部尚书之女贺文芝，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舞技更是名动京华。”安慈太后虽面目严肃，言语之主却也透露出对此女的赞许。

话音未落，太后转目望向方枢那处，“小枢啊，你早已及弱冠之年，是该于良辰吉日择一良妻了。”太后于亭中高坐，不疾不徐地说着，望着方枢的眼神却是一刻也不容忤逆。

“回皇祖母，孙儿何时纳妃，娶什么样的妃子自有孙儿的打算，皇祖母的心孙儿心领了。”方枢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低头作揖，掷地有声。

言毕悄悄往姜莫璃处看去，正巧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二人目光交汇，如触电一般在电光石火间逃也一般快速闪开。

“枢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芝呀。”一旁的少女朱唇轻启，面容娇羞，微微含笑说道。

小芝？方枢在脑海里搜索，想到了儿时在后花园中见到的女孩，黄发垂髫。虽然记忆早已模糊，音容笑貌也早已忘记。如今看来，当时那个尚未懂事的孩子，早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自是记得的，多年未见，贺姑娘来无恙。”方枢礼貌而客气地问道。

贺文芝低头掩面一笑，那边老佛爷开口道：“贺姑虽说非皇族中人，可也出自官宦世家，品德样貌自是不必说道。对你来说可是个做妻子的不二人选啊。”太皇太后起身缓步走向前，将方舒同贺文芝的手握住。

贺文低眉浅笑，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而美丽。而方舒这边却面无表情僵在原地，如同石化一般，还时不时观察一旁姜莫璃的反应。

而不远处的姜莫璃隐匿在一众皇族中，看也不看方枢这里，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估计仍然在思考近来发生的怪事。

看着姜莫璃面无表情的样子，方枢心中莫名感觉怅然若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这一切太后皆看在眼里。

*

夜深，无眠。

想到白天太后同自己说纳妃一事，方枢便觉颇不耐烦，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起身穿上中衣、深衣，叹了口气只身幽幽地前往白天赏花的牡丹园。

少了白昼的和煦阳光，夜晚的牡丹园在夜幕的笼罩下平添了些阴气。

想来白天因为姜莫璃的事同兄长发生了点口角，到底是冲动行事了。可这种冲动究竟从何而来，自己也并不得知。

不知从何时起，但凡碰与这女子相关的事情，便莫名生出这种冲动，这是一向冷静稳重的他无法预料的。

正兀自思考者，四周却传来异响。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此时一阵阵低声抽泣声传入他耳中，声音虽轻，可在这漆黑寂静的牡丹园内却显得清晰可闻。

方枢循声上前，发现一女子正卧于草丛边以帕掩面，泪眼婆娑。

本能的警觉让方枢紧握长剑，此时女子掩面之手倏然放下，令方枢震惊不已。

此人的面庞竟同姜莫璃如出一辙！

同往日的妩媚不同，此刻她的面庞上多了分悲戚。

兀自神思间，她的眼神不知何时透过牡丹花丛直直刺向方枢那边，漆黑空洞却逼人于无形，感到些许可怖。

“枢郎……”她娇滴滴唤着，缓缓迈出步伐，袅娜地腾挪到方枢身边。

“你是谁？”方枢眉毛竖起，厉声喝道。

“我是莫璃啊。”对面女子似是委屈不已，复又掩面哭泣起来。

“不，姜姑娘不会称呼自己为莫璃，你不是姜莫璃！”方枢冷笑，直截了当拆穿对面女子的谎言。

对面女子闻言，仰天大笑，骤然露出狠戾神色，眼神如刀一般像是在一刻就要把方枢的眼球挖去。

“小女子只是将公子心中所想表达出来罢了，公子扪心自问，现在心里想的可是刚才那名美女子？”女子空洞狠戾的眼神转而婉转了起来，露出小女儿家娇滴滴的表情。

“想什么和你有关吗？”方枢不屑道，拿起腰中佩戴长剑，蓄势待发。

“当然有关，因为……提前了解即将所食之人的过往也不失一件有趣之事。”对面女鬼撩起森森白牙，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方枢扑了上去。

此时方枢周身金光乍现，手中的七彩琉璃珠泛起阵阵光芒，女鬼根本无法近身，只得被弹开数丈远至远处的牡丹从中，甚至堪堪压断了亭中盛开的鲜艳牡丹的枝叶。

女鬼被佛珠散发出的金光震倒在地却毫不甘心，手抚心口缓缓站起，眼神中狠戾神色不改，吃惊问道：“你怎会有这串七彩琉璃珠？”

方枢闻言不语。未过片刻，女鬼嘴角咧开，一滴滴鲜血自嘴角流下。月光皎洁，照在朵朵娇艳的牡丹上，衬着女鬼惨白的神色更加诡异。

“是，我的确不是姜莫璃，能识破这点，算你聪明。”片刻间一张同姜莫璃如出一辙的脸转瞬便成一副如花似玉的少女模样。

“贺文芝……”月光下牡丹旁面色惨白渗人的女鬼正是白天众人所见工部尚书之女，舞技名动全京城的才女贺文芝。

一阵飞沙走石之声伴随着树影婆娑的沙沙声，贺文只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

月光皎洁，勾勒出女鬼精致而苍白的面庞。

贺文芝微抬纤纤玉指，翩跹起舞。牡丹花下，舞姿诡异，紫衣在漆黑的眼中，犹如即将衰败的牡丹，华美而枯萎。

方舒只觉眼前景象模糊，此时漫天花雨从天上洒落至地面，女鬼翩然起舞的双手忽然发力向方枢刺去。

*刘禹锡《赏牡丹》

最近年底，小作者工作超忙，这两天稍微稳定下来了就恢复更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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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牡丹花下尸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