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宋 第15章 此山是我开

“崔五崔六也回来了。”曹佾目光温和慈爱，只把小王爷当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你刚才走得急，没来及告诉你，你放心地回府去休养，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家中。”

看来曹佾还是真的了解小王爷，连崔五崔六都能识出来，林明然把面具取下来，讪笑着道：“不是怕被告状，是不想走哪儿都被盯着，玩也玩不尽兴。”

曹佾微讶道：“你可是最讲究排场的人，看来真的是年岁大了，人也长进了。钱衙内方才也被钱太师带了回去，要不是他看到你，我可真注意不到你，你们两人也是自小一起长大，也该把小孩子脾气都收收。”

“自然自然，我不跟那厮一般计较。”林明然没心情在这里闲话家常，“我还有事，先走。”不等曹佾说话，转身拔腿就跑。

崔五崔六对曹佾明显比对自己家正经主子小王爷要尊重许多，给曹佾见过礼后，方去追林明然。

曹佾无奈地在原地笑了笑，在身边的随侍轻轻咦了一声，蹲下去拾起来一个锦袋，“这是不是小王爷落下来的？”

曹佾接过来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另一个随侍端详了两眼，断言道：“这是那位李衙内的，前日遇见我见到过。”

说话的时候重重咬了“那位”两个字，这个随侍有过目不忘之能，向来心细，为人又谨慎，没有把握的话从不会说。

曹佾思虑片刻，忽地吩咐道：“快！快到附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个侄子，总是不能安分一时半刻。

晚市依旧灯火辉煌，人言喧杂热闹，无人知晓黑暗中会藏着什么事在不经意间发生。

一颗石子被重重地踢到远处，林明然叉着腰低声咒骂着钱五郎，没见过钱五郎这么碎嘴的男人。一天之内，两次，她两次伪装身份都被钱五郎抓个正着，这要不是故意的，都圆不过去这个话。

“主子，咱回去吧，平安他们都回府等您了。”崔五半弓着身子，笑眯眯地对林明然说话。

林明然斜乜着崔五的笑脸，心中越发憋屈得很，“不行！钱五郎屡次三番坏我好事，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

崔六道：“主子你搞清楚，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事，都是乌鸦还笑黑，算了罢，还是回府，以免事情闹大了，主子又得受罚。”

“我呸，钱五郎能和我相提并论吗！”林明然折腾一晚上，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她大喝一声，“走！找那小子去！”

月黑风高夜，为非作歹时。

林明然伏在钱府内院墙头上，透过院内花木茂密的枝叶，指着倒映在房间窗户上的人影问道：“那个钱五郎干嘛呢？为什么一直用下巴蹭自己脖子，落枕了？”

也不怪林明然疑惑，她爬墙头看了半天，只看到一个背影时不时歪着头蹭脖子，要不是之前有丫鬟从房间里送夜宵出来，她都怀疑是不是走错府了。

崔六负责放哨，崔五陪在林明然身边，解释道：“应该是抱着什么宠物。”

大宋许多人家都有豢养宠物的爱好，钱五郎这也不算稀奇。

崔五道：“之前主子的红玉打赌输给了钱衙内，不知道是不是这只。”

“红玉？”林明然疑惑，“是鸟吗？”

“是一只猫，身上的花斑是罕见的赤色，所以取名红玉。”崔五解释道，“主子一直爱如珍宝，输给钱衙内后难受了好几天。”

林明然一听这还了得，眼睛一眯，今天新仇旧恨她要一起报。

这两大高手一回来，她是一点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如今肯跟着她胡闹，但是她来之前问过，想出城是绝不可能的。

干脆破罐子破摔，先让她出口恶气。

忽然间房门被打开，有个人穿着斗篷，罩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也不掌灯，而是趁着月色向后门走去。

林明然心里暗道这是天赐良机，冲着崔五打了个手势，三人提前在后门埋伏好。

来之前林明然就说好了，钱五郎身手虽然不咋地，可是小王爷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一动手跟菜鸡互啄没区别，所以只请两位高手远远地稍稍搭把手，让她给上几拳几脚出出气就成，她特别保证了，绝对不会伤到钱五郎性命。

崔六还嘲讽她，“以为小王爷今日终于想明白了，打算废了死对头，半天还是小打小闹，怂成这样还是回府去，费这功夫。”

林明然顿时觉得跟钱五郎有仇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崔六才对，一般人不都帮忙劝劝别动手，怎么这位兄台还煽风点火。

崔五在一旁道：“下手轻重看主子自己，反正出事了与我们兄弟二人无关。”果然是面相老实心里黑，先把自己摘干净。

等穿着斗篷的人悄悄开门出了后门，崔五远远地用一粒小石子打在那人的膝盖上，那人直接半跪到地上，只是怀里护着什么东西，用胳膊撑住了身子。

林明然趁这个时候从一旁溜过来，直接拳脚相向，打了几拳后有点意外，怎么钱五郎不喊人也不还手，而是死死护着胸前的东西。

她收住了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手底下触感不对，她和钱五郎交过手，这不像钱五郎。

打错人了！

林明然第一反应是这个，她掉头就跑。

可还没跑两步，涌出一群侍卫把她围住，领头的人她还认识，正是前几日的梁都头。

林明然知晓现在这个小王爷的身体不是梁都头的对手，想喊崔五崔六出来救自己，可是崔五有言在先，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哥俩儿是不会出手的。

她只好回去两步，站到她打的人身后，一把拎起来那人，掐住他的脖子，故意压着声音对梁都头说道：“都退后！”

梁都头喝道：“你是何方宵小，敢来太师府撒野！还不快放了太师，不然你别想活着离开！”

林明然想好的狠话哽在喉头，她眨眨眼睛，证实自己没有听错，梁都头方才说的是“太师”，不是“衙内”。

她受到了惊吓，下意识手上加了力气，只听她面前的人咳嗽了两声，声音沧桑低沉，她也颇为熟悉。

而在这人怀中，忽然冒出两声“喵、喵”来，更让林明然觉得不可思议，如在梦中的不真实。

梁都头见挟持太师的人愣神，抓住时机甩出手上令牌砸了过去。

林明然额前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耳边的嘈杂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看到在房间里有个暴跳如雷的人指着她的方向破口大骂，身边有几个人拦着他，不让他过来。

林明然定睛一看，那个人居然是赵祯。

赵祯疯狂输出，吼道：“你们放开朕，我要去打死唐亦霖这个小畜生！”

拦着的人喊着，“官家息怒，官家息怒。”

一下子把林明然喊清醒了，她猛地坐起来，眼前一阵眩晕，这倒也让赵祯看到了她，使得赵祯更加目眦欲裂，“唐亦霖你这个小畜生，你过来！你吃了天大的胆子，敢深更半夜殴打当朝太师，我非……你们放开！再拦着朕就是欺君之罪！”

话音刚落，拦赵祯的人立马撒手，赵祯一个猛子朝林明然扑过来。好在林明然已经恢复了精神，早就料敌在先，先一步从床上跳起来，朝一边跑去，一边躲赵祯一边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去找钱五郎，谁知道那是钱太师！”

“你个小兔崽子，到现在还顶嘴！”赵祯气急败坏，“真是把你给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林明然还委屈呢，“舅舅你应该问问钱太师，大晚上不睡觉，黑灯瞎火地跑什么！”

忽然间有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平和道：“老夫是想去美仁阁等着开炉的第一笼松黄瓤酥，那是小红玉最喜欢吃的，想再给小红玉买一次。”

林明然猛地停住脚步，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心虚道：“钱太师还在呢……”她以为只有赵祯在。

这一停步，正好被赵祯追上，赵祯拉住林明然生怕她再跑，用手上的家什一顿劈头盖脸地打，林明然头上吃痛，使了个金蝉脱壳，把外衣一脱，像条灵活的鱼一样，从赵祯手上溜走。赵祯重新追来，林明然才看清楚赵祯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只鞋，再看赵祯的脚，果然脚上只有袜子了。

钱太师又开口道：“官家，还请保重龙体。”

赵祯这才停住脚步，坐到了方才林明然躺着的床上，赶忙有人来给他穿鞋，赵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林明然发狠道：“你等着，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

林明然见赵祯暂时没有冲过来的打算，她才揉着吃痛的脑袋，去给钱太师认错。

走近一看，钱太师脸上张红挂彩，一只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实在是看不出往日的威严来。

林明然抱拳施礼，口气软和了不少，“对不住了老人家，我不该没看清人就动手，让你遭了我的暗算，我给你赔不是了，你要想出气尽管招呼，我都认。要是眉头皱一下，就跟你姓。”

“你听听你说得这都是什么话，活像个土匪头子，让你读书就学个这个，你要气死我！”赵祯说着又想冲过来，被钱太师用话语拦住。

“陛下，这原本也只是小儿间玩闹，老夫也信小王爷的话，这也是阴差阳错，不能全怪小王爷，我儿五郎平日里也多有不到之处。况且小王爷手下也有轻重，没有歹心。”受害者钱太师看上去平静多了，这倒让林明然更过意不去。

她本来以为钱太师会抓着这件事狠狠大做文章，想不到还替她说话，但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太师，您想吃点心让下人去买，为什么亲自去，还抱着猫。”

挨打的时候，还死死护着胸前的猫，不然也不会挂彩这样厉害。

钱太师停顿一下，一贯严肃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老夫想在小红玉送回到小王爷府前，亲自带它再去尝一次，也不枉相识一场，刚出炉的最香了。”

话虽淡淡的，林明然却听出了不舍惆怅，还有宠爱。

“喵”的一声，一只赤色花斑猫跳入了钱太师的怀中。

林明然明白过来，感情钱太师貌似猛虎，心藏狸奴，还是个宠猫太师。

看着名叫小红玉的猫用脑袋蹭着钱太师的脖子，林明然心道，恐怕亲儿子钱五郎都没这待遇。

“太师，你喜欢就留下，不用送回给我，我不喜……”

林明然想君子有成人之美，干脆送了钱太师，可话没说完，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只见钱五郎拿着房门柱子冲进来。

“唐亦霖我跟你拼了！”

喵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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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师小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