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野兽吗?
今天又是没赶上坐地铁的日子。
公交在行驶中。车上也就三个乘客,其中一对还是情侣。
“我不要围围巾。”我听到女的在说。
男生给她细致取下来。
另一个是大叔,他蜷起肢体在小寐。
一道道的阴影或者亮光打在他身上,他睡得异常不踏实。
他的侧脸,不稚嫩的肌理状态不单单是年龄所带来的衰败,还有恶劣劳动所加剧的颓圮。
安卓铃声刺破了这个机械的小室。
他们用地道的家乡方言交流着。这应该是一对夫妻。
“喂,嗯——好着呢。”
“又才下班呀?”
“不碍事的,有加班费。”
“你身体不是不好吗?还那么熬夜干那么晚呀!”有责备还有关切。
“扛得住呀。”
我下意识摊开手心,望望自己不再像高中和大学时期娇嫩的手。
这是一场划算的买卖吗?过度的青春输出值得吗?
可是如我这样的太过普通寻常的人还有其他捷径可以走吗?
“明子睡了吗?”
“早睡了。”
家人又来来回回念叨了几句。
这条路上真是走过太多遍数了。
千篇一律的绿植,千篇一律的霓虹灯。
最能看得清的变化也就是天上的星星到底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还是没有了。
嗯,今天又没有月亮和星星。
我最受不了什么都没有的日子了。
我搂紧包,似乎这样肠胃就舒服些。
今天,水母姐又被老板表扬了。
看到自己的对手耀武扬威是一件多么让人嚼齿穿龈的事情呀。
“你脑子是进水了,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不能干的赶紧走人,公司不养闲人。”
白色文件被狠狠摔在棱角分明的胶板桌上。
我盯着它,它好像在嘲笑自己。
我感觉自己像是看一个电影,对面张牙舞爪,挤出油水的经理在咆哮着另一个瘦小的人。
我想嘶吼出来。
现实呢,当然老老实实捡起它,不断向经理反反复复承诺再也不犯了,最后唯唯诺诺的推门离去。
寒气灌入胃里,又是一阵绞痛。
好想喝一口热腾腾的水……
该死的。
额上在冒虚汗,几近崩溃界限的我中途走下了这辆公车。
我四处找寻24小时便利店,终于在智慧的百度地图帮助下搜索到了最近的一家。
往常,FamilyMart店员见到顾客都会热情的招呼一声。
“要什么?”
她的眼神是单调无趣的。
我不能只买一杯热水,这太丢人了。我立时折到货架庞旁捡起了自己并不需要的饼干。
“我想要一杯热水。”
她头也不抬的扫描二维码。
“开水免费,杯子不提供。”
“这里有吗?”
“靠里货架走到底。”
我按照她的指路找寻,无果。
“看什么呢,不是在你的左手边最底下吗?”
她的语气不耐还有尖酸。
这又让我回忆起了自己的老板。
我很想丢下东西走人,可是胃真是太折磨心脏和神经了。
这杯热水解救了自己。
我稍微活过来一丝丝。
游戏声连绵迭起,时不时的有呵呵声传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已快10点45。
我拎好包走出门。迎面而来的冷气霎时让大脑抛开了混沌。
我走上不远处的天桥,按照导航找寻站台。
天桥的正中间唯有一个发如枯草的老头儿用塑料袋包裹着身体。
他坐在不知从哪个杂沓里迁来的毯子。
那个毯子在风雨下已失去了最原先的光泽。
我的高跟鞋声扰醒了在阖目休憩的他。
“好姑娘,给点饭钱吧。”他连声音都像朽木。
如上上世纪的人一样手不断作揖拜托。
我驻足,从皮包里拿出超市给找的碎票子和钢镚。
我靠近微欠着身骨。
它们当即滑下。
我没想到这饭盒里还有一条亮眼的手链。
手不知觉探过去。
猛一下,老人阻碍了我,他把饭盒圈在怀里。
我干干咧起嘴角。
他的眼里满是警惕和防备。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
我做了一个愚蠢的事情,搞得自己像小偷一样。
我直起身来,道了两声歉。然后离开。
中途下台阶时,我又莫名被驱使回望,那个老头儿似有感应盯回来。
我加快了步伐赶往站台。
公车正正好过来,刷卡寻座。
我望了上方的天桥一眼,立时叫停师傅。
“师傅,我要下车。”
“又上来又下去,折腾不折腾,快点儿。”他的语气当然是恶劣的。
我今天好像一直在道歉。
路上高跟鞋崴了一下,磨到了后跟皮。
老头儿没料到我还能回来。
我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想买下这条链子。”
他好像没听清。
我再次提高嗓音:“我想买下你铁盒里的手链。”
真是一个天方夜谭的奇事,我错过了最后一班车,损失了三百元钱,向一个乞丐买了一条廉价手链。
我拿出纸巾擦了擦它。
那条链子的花瓣上印有两个字母。
在一个没人的大树旁,我倚靠了一会儿慢慢审视它。
这年头做矫情得事情真要命。
不过,四年,真得好快呀……
太短的时间,平凡人不会那么快功成名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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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