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末 第2章 夜幕

在和大雨挣扎了五分钟左右，她们到家了。

当初。于陌上和于黎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她们从大学毕业之后，用微小的工资买了一个小别墅，靠海的，风景很好。后来才遇到了木袊。木袊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认识了这两个人，也住在了这里——主要是因为装修的钱是她垫付的，至于帮她们垫付的原因就......很难说了（？）

当年两人的积蓄，两人买不了“大”别墅，但是如今这个，也不大不小，三个人住，刚刚好。两层楼，楼下是客厅、书房等房间。楼上几间，一个储藏室，一个浴室，还有几人的卧室等。还是很空啊。空着的墙面，也不闲着，贴着这几人这几年拍过的照片。虽然是很少的，好像基本可以算是空的。她们几个都不太喜欢（擅长）拍照。为了方便看海，家里的窗户都是落地窗。从二楼的落地窗看海，真的很美呢。

家里虽然有厨房，但是她们三个，其实没有一个会烧饭的。木袊会一点，偶尔烧几道家常菜罢了。不过平时也忙，不过重要的还是因为她并不喜欢做菜。所以她们只能心甘情愿地吃泡面，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的冰箱是个“摆设”的原因了，没有人想烧饭，当然也就基本不买菜了。

不过吃泡面总是不好的，所以最近这些年木袊开始烧饭了，虽然吃晚饭的时候，总是觉得是在吃宵夜，但是总比天天吃泡面来的好些。

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透明的花瓶，插着白百合。窗边也摆着花盆，兰花啊，君子兰啊，好多花。木袊是喜欢花的，她以前算是比较“闲”的，她不怎么方便养宠物，于是对养花产生了一些兴趣。于是家里就因为花儿的点缀显得芬芳美丽了。

于陌上为于黎盖上被子以后，轻轻地把她的房门关上，走到落地窗边拉上了二楼的窗帘。

木袊站在电视机前，前前后后的找着遥控器。“真是的，总是乱扔遥控器。”

木袊插着腰，看了看周围，然后目光落在了沙发上，她愣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一些思绪后，她抿了抿嘴唇：“不会掉在沙发里了吧......（在沙发中翻找......）......还真是......”

她找到了遥控器，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不知道看什么，随便调了一个新闻频道，很顺手地把音量调低了。木袊从口袋里摸索出了烟盒，用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当然也不忘先起身去开一扇窗。

“你什么时候能把烟戒了？”于陌上从二楼走下来，径直走向厨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木袊。

“等......圆周率找到尽头的时候。”木袊叼着烟，微笑看向于陌上的方向说道。

“啧，你干脆说不想戒，不就好了吗？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于陌上从厨房探出头，吐槽了一句。随后端着两杯热气腾腾得咖啡走了出来。

这座城市叫清阳。清澈的“清”，艳阳的“阳”。

以前这里有一所大学—清阳大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搬到了邻市。名字依旧是这个名字。

雨渐渐小了。白雪便参透着渐小的雨珠落下。路边的霓虹灯闪着光，投映在海面，似五彩斑斓的绸缎般轻轻飘荡——这也同样是一条望不到边的绸缎。大海是多么神秘的景色，看见大海的时候，总是能把烦恼都抛之脑后。也许大海真的可以带走人们的痛苦吧——那......大海，你觉得痛苦吗？

白雪顺着雨水流过的痕迹撒向人间。要是人的心里，也下一场大雪，那红色就真的只是一个无比吉祥、喜庆的颜色了吧。

木袊按灭了烟头，对着手哈了口气，但是显然僵硬发紫的手指并没有暖和多少。

“木袊，你说这次的案子，有什么突破口啊？”

于陌上看着手机里的现场图片，托着下巴，眉心团在一起。

“我们这边的话，就真没什么突破了...死者的人际关系那方面呢？”

“我觉得死者大学那段时间值得去查查......不过可能更早——”于陌上还没把话说明白，就上楼将于黎的电脑抱了下来。她的思绪在自己的脑海里飞来飞去的，捉不到边。

“大学？或者更早？杀人动机难不成是‘校园霸凌’？”木袊顺着于陌上的话，左思右想了一番。凭她对这家伙的理解，多少是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木袊接着说：“那死者以前应该就是施霸者。那凶手......”

“可能就是当时被霸凌的人。”于陌上脱口而出地补充着。都不知道是谁在顺着谁的思路往下说了。

于陌上：“施霸者？那他为什么不能是被霸凌的人呢？”她突然改口道。

“那这就是几年以后再次碰上施霸者，然后再被霸凌，下手重了，直接死了是吗？”木袊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十指相交放在小腹处。从窗户透出的微光，照着她修长皙白的指尖。

于陌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但如果这么考虑的话，就是在考虑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事情了。如果死者是施霸者，那么凶手是被霸凌的人，就是说，这是一个蓄意杀人；如果死者是被霸凌致死的话，那凶手可能就是失手杀人。”

“我们先别考虑这么多，什么结果都没有，就开始定罪了。”木袊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于陌上。

于陌上站起来，开了灯后，便又回来了。

于陌上：“尸体呢，有对冲伤吗？”

木袊：“有......但是不多。”

于陌上：“废话文学被你get了......正经的说就是很少对吧......”

“嗯哼。”

“如果很少的话......那反正就是排除不了任何可能，要不赌一把死者是施霸者？然后照这个方向去查。”于陌上头一仰，望着黝黑的天花板，漠然了许久。直觉和运气在办案中还是比较重要的。但要是错了，就很困扰了。

“赌？......随便你，我除了相信你的运气还能怎样呢。”

“要不你赌一下？”于陌上揶揄的说。

“算了吧......我的运气.....它在让我失望这件事上从没让我失望过。”木袊把眼睛瞥向一边。

“呵呵......诶。你觉得这个刀是啥型号的呀？”于陌上拿着鼠标把伤口的细节放大了一些，她总是能注意一些很小的细节，尽管有些时候是无关紧要的。

“这哪儿看得出来？”木袊凑近地看了看。

“也是哈——我去打个电话。”

她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于陌上边拿出手机，边走远了一点，走到了窗边，打了通电话。

过了半晌——

“我刚刚打电话给了这几位死者当年的老师，让他们帮忙把他们所知道的被这几位死者霸凌过的人列出来。明天中午我让人去取。”

“真的有吗？你可真是按照自己赌的方向来查案啊......这么晚，不怕打扰到别人？”这种事情虽说觉得问了都是白问，因为有些被霸凌的人可是不会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但是看在于陌上这么有信心的份上，那就试试呗，木袊想。

“他们学校晚自习结束后，老师们还不会那么早回去。不用担心。而且，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

“怎么不算呢？”

于陌上：“......”

于陌上喝了口咖啡，发觉木袊无心看电视，于是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准备换台。看什么好呢？她想。虽然这么晚了，但是她并不想睡觉，反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可能是中午空闲的时候睡了个午觉的关系吧。

“对了，你觉得那一支勿忘我，起什么作用？”她突然说。

木袊想了想。

只有第三起案子才有的东西。这几起案子，基本是连续的，且作案手法相似，虽然只是疑似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唯独在这三个案子里面不和逻辑的，其中一个就是这一朵只有在第三个案发现场发现的勿忘我了。怎么会突然放一枝花在现场？如果是要说明是“我”犯的案，那么前几起为什么没有呢？难道这一起其实是模仿作案？

其二，就是两种伤口出现在了同一具尸体上的这件事。这两个伤都是受伤时间相近的伤口，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味，那么就是这个凶手担心人没死透，再补一刀，又或者，就是这个凶手是个变态了，（当然第三个原因不考虑在内）。所以不管凶手是采用割喉，还是用钝器重击死者的后脑，二者都可以使死者失血过多死亡，又或是失去意识后，脑部神经受损导致死亡。出现两种“致死伤”，是有点不合理也去是凶手喜欢这种方式？与其二有关联的，就是凶手的性别，同时出现这两种伤，所以判辩不了凶手性别。因为二者都可以使人死亡，并且加在一起，又不知道具体的先后顺序的话，身高判辩不了具体值。

这两个伤口的出现，其实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就是凶手有两个。那么割喉大概率就是死后伤了......

“你知道环境描写的作用吗？”她是思考了好久才说的。勿忘我在案发现场算是个“环境”，那这个“环境”就一定有用意和故事。

“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渲染气氛......嘶......你是说——”于陌上的语文素养还是不错的，所以下意识说了出来。

“我是这么想的。”

“那勿忘我所要渲染的气氛......”

“勿忘我，普遍来讲的意思是永远的回忆。这个情景下的‘回忆’，贬义意味还是会居多一些吧。”

“贬义的话，看来我们找嫌疑人的方向对了。可是——”

于陌上想到了别的需要担心的问题，但是她又想了想，算了吧，是我想多了吧，暂且不想了。

“可是什么？”

“没什么。”

于陌上又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几圈，打给了一个自己的“小弟”——白沐。

电话打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

“于队啊，敬爱的于队啊，您三更半夜的作妖啊，您没看时间吗！？凌晨一点二十四分...现在是二十五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就知道，肯定是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了，也许上一秒还在做什么美滋滋的春秋大梦呢，下一秒梦就被电话无情地打碎了。如果这电话不是自己的上司于队打来的，那他该有多恨这个打电话的人啊。

“明天早上，就去死者以前的大学去，问问老师有没有把名单整理出来。”

“那东西肯定不全啊，遭到霸凌的，没几个会告诉老师或是家长的啊。”

“不管，有几个是几个。总比没有好。有时候凭感觉回忆也行。”

“哦，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

于陌上挂断电话后，白沐就倒头睡下了，可是根本睡不着。

木袊揉了揉眼睛，随后上楼，准备回到房间里去。“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且晚且安啊。”她笑了笑。

于陌上看到木袊上了楼，坐回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头后，像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窗边的百合花。

屋外的大雪和雨一样一直没停过，北风也“呼呼”地吹着，宛若一头猛虎在雪地里不知疲惫的嚎叫，或许是要到累了才会停下来——但是它却不知疲惫。

清阳的每一个夜晚，都可以在霓虹灯的炫彩中度过，白雪飞落，染上了凡间的色彩，落在了地上，但是依旧那么一尘不染，碎琼乱玉。大海翻起了浪，就像那煎盐叠雪。

似乎黎明马上要降临了，东方的天空已经在准备着迎接朝阳。黑夜会过去的，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毕竟一心盼着Aurora（曙光的意思）的降临，就分不清何为黑夜，何为白昼。

黑夜的漫漫，也会淹没在晨曦的璀璨，是吗？这是事实亦或是臆想，或许无从说起，或许难以定夺。

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妄想把黑夜染成白昼，却带来了彻夜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