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末 第13章 荒野上的工厂

“找到家属了，还挺费劲的，来看看吧。”

于黎吃完午饭后开始干活（她是最后一个吃完的），过了一会儿后，就招呼于陌上来看看。

“她的丈夫是......缉毒警察？......几年前在打击毒品罪犯的时候，被毒贩杀害了......还有一个女儿，叫......季蓝桉。”于陌上走到于黎旁边，一手靠着椅子，一手撑着桌面。于陌上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的说道。

于黎：“她的丈夫明明是被毒贩杀害的，可她自己却变得更毒贩差不多了。”

“这个或许有什么隐情吧。但是先不管这个，先把季蓝桉找出来问问吧。她有那么一点嫌疑，我们可以把她列入嫌疑人范围。”木袊看向于陌上。于陌上点了点头：

“白沐，请一下。”

“知道了。”说着一旁的白沐就离开到一边去了。

“现在干什么呢？”于黎无心一问，在笔筒里翻来翻去，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后，叼在嘴里。

“到时候你打算怎么问她呢？”木袊看着坐回来的于陌上，问道。

“嗯......随便聊聊呗，再说了，前首领的女儿又不一定是现任首领啊，对吧？这也存在一些别的情况吧。”

“这么说也对。”

木袊对季蓝桉的印象还是有的，以前见过几面（有几年是一直未见到），这几年她反正是不关心了，所以提到季蓝桉时的反应也就没那么大了。

于黎：“你就不赌一把？”

“赌什么？这没什么好赌的吧，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赌了也没用。太盲目的认定，可能会误导办案的方向。”于陌上摊了摊手。

“那好歹得先有个方向吧......而且从逻辑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

木袊：“但这样随随便便把别人当成犯罪组织的首领，确实不太好，我们还是要拿出证据......”

“我知道啊，这样‘定罪’确实不太好啦。”于黎倔强的说道。但说，她心里真的知道这一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一点。”于陌上神秘兮兮地说道。

木袊：“什么？”

“你们没发现，按照换首领的时间为分界点，前后的犯案率和每起事件的严重程度上有较大的变化吗？就直白点说，以前那位像是‘无恶不作’，现在的这位，倒像是‘菩萨的心肠’了。”

奇奇怪怪的说法。

“这肯定和人物性格有直接关系吧。”木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人物性格对于人物行动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能了解了一个人的性格，那这个人的行为就有了诠释。

于黎：“但是要摸清一个人的性格可是很难的。”

“是啊，”于陌上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人物性格这种东西，不仅易变，而且有些人即使是相处了几年也不一定能够了解那个人的性格或习惯。所以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也不一定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的。”

木袊：“所以从一次对话是看不出这人的某些东西的。但你还是想要能尽可能发现点什么，对吧。”

“我联系了，对面说下午两点她有空，可以在江春路的咖啡店里见面。”白沐突然冒出头，说完就又离开了。

“季蓝桉是个有名的插画师，突然又警察找上门，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对她的风评不好？”于黎关切的说道。

“我们又不穿警服去，便衣的话，被认出是警察的可能性较小啦。”于黎关心的这一点，于陌上是根本就不担心。她并不觉得会有很多人认识自己。

“下午两点.....那还要等一个小时。”木袊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江春路的咖啡店......好像不远。”于陌上拿出手机，导了个航。用时五分钟的路途，确实不怎么远。选这个地方，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离季蓝桉的家比较近？

——官方回答：不是。从季蓝桉的公寓到那里，最快需要十分钟，堵车的话可以要二十分钟。

“于陌上果然想到我咯。”季蓝桉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看来我出去指日可待了。”纪枨倾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她估计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季蓝桉瞥了一眼纪枨倾。

纪枨倾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的？”不过认真想一想她还是能知道的，但是纪枨倾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如果她确定了我的身份，并且有了证据的话，还会让那个白沐打电话来约我？估计直接拿着拘捕令到我家门口来‘踹门’了。”

“她万一不知道你的住址呢？”

“拜托，这间公寓我是实名购买的。她要查早查了。”季蓝桉摊摊手，表示着无所谓的样子。

纪枨倾上下扫视了一下蓝桉，“你最好换一身衣服出门。”

“可是我很喜欢纯黑的诶，不易脏而且好看。”季蓝桉举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衣服。

“这样啊......但是会不会太凸显的‘□□’风格了？”

“怎么？黑色就是‘□□’？”

“不是这个意思，”纪枨倾说不过她，她的喜好就随她去吧，于是干脆不继续说下去了，便换了个话题，“现首领喜欢曼陀罗这点，外面（指其他人）知道吗？”她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季蓝桉手腕上的白色曼陀罗花手链。

“没有吧，而且这不重要。况且这也不能算是证据的......哪会有这么草率的证据。”

“这不是证据，但是可以算是线索了......随你便吧。”

“你这些话.....怎么有几分像是我的同伙？”季蓝桉用着与平常不一样的眼神注视着纪枨倾，眼神里带着几分奇怪。

纪枨倾：“不，不可能......谁是你同伙！”

“好好好，”季蓝桉看纪枨倾这个‘傲娇’的样子，“知道啦，我的同伙大人。”她阴阳怪气的说道。

但是季蓝桉还是心里一紧，毕竟在她心里最初的想法中，纪枨倾是自始至终都不将成为自己的同伙的，她也没想过要拉着纪枨倾一起犯罪，而且纪枨倾也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她还是会希望，纪枨倾只是闲的没事才给自己的建议；又怕纪枨倾真的只是随口给的一个意见。

“切，我盼着你早点死呢，我还是想出去看看蓝天......”

“好啊，下次带你出去。”

“真的假的？”

“嗯，真的.......你一定能看到的。”

天高云淡，深蓝色的云和雪白的云在空中交错。燕子飞在空中，累了，就停歇在电线上。

“就是前面那个吧。”于黎在车后座，伸手指了指前面那个咖啡店。

“看样子是的。不太好停车啊。”于陌上看看周围，路边的车有些多，一时看不到可以停的地方。

“先放我们下来，你去停车，我和于黎在门口等你。”木袊看着手机。

“可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车上.......”

“不要玩手机，会头晕......”

“你知道还玩。”

到了门口。于陌上先放两人下来，自己去找车位。

木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了一支烟，再用打火机点燃。

“木袊姐姐刚刚在看什么呢？明明知道姐姐跟你说过在开车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还要看，一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吧。”

木袊叼着烟，“也不是很重要.......”她把烟拿下，夹在手里，“乔焕叶和崔梧声明天婚礼，想请我参加。”

“是去当伴娘吗？”

“嗯......是的。”

“带上我和姐姐呗。”于黎很想去凑个热闹，毕竟自己没去过任何一个婚礼现场。所以格外好奇。

“这......我跟她商量一下？......明天也不一定有空啊，我请下午的假，上午不是要开会吗......”

“该干的都干完了，最近没什么案件，手头上这个现在没有进展，短时间内也不见得会有进展。开会的话就是上午的事嘛，下午........也不一定很忙吧........现在全国犯案率降低，清阳的治安也还行，我们已经很少接过很大的案子了，明天也不见得会这么倒霉地遇上。我们又没有什么‘死神体质’。”

木袊：好像......说的也是哦......

“行吧......我一会儿问问她。”木袊又叼起烟。

“对了，木袊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你们俩怎么都问这个问题？幼不幼稚.......”

“诶呀，我不就是小孩子嘛（其实不是，于黎已经二十四了，不属于小孩子的范围），所以到底有没有吗？”于黎没想到自己的姐姐这么有种，居然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但是从这个情况来看，木袊肯定什么也没说，或者就是打哑谜似的糊弄过去。

“不知道啊。”

英国正是气候宜人、风景如画的时候。现在是伦敦的早上六点。

室内开着灯，叶淮序坐在电脑前，对着刚刚新建的空白文档发呆。

“这么早就起了？”林栒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懒洋洋地问道。

“是啊，刚完结一篇，稿费已经给到了.......现在开新的了......写什么好啊，别说标题了，题材都没想好。倒是你，酒还没醒吧？”

“好像是还有点。”

“你呀，一杯倒，下次不找你喝酒了。”

林栒翻身看着叶淮序的背影。

“这么急着写下一篇吗.......你想写什么呢？”

“嗯......校园类的，肯定得加感情戏，但是写多了感情戏，会被人喷‘学生不好好学习’之类的。真是的，要是纯学习类的校园文，读者看了不就跟再复习一遍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知识一样了嘛！......一本书的感情线还是不可少的，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好了......最近也没什么灵感。”

林栒揉了揉眼睛，“你先写呗，随便选一个题材。写着写着，就算你担心会被喷，你也会写完吧，毕竟书中的故事是你写的，故事还没结束，作者怎么能停笔呢。”

叶淮序听了，走到床边蹲下。手轻轻地替林栒把耳边的头发撩回去，“我先关灯了，熬夜写完上一本的结尾，累死我了。你今天早上几点的课？”

“今天周末，没课。你傻了吗？......下次不要熬夜了，猝死了怎么办......”林栒拉着叶淮序袖口。

“你才是，那么热爱工作，每天早早地去学校，去接你的时候，你都累得打哈欠了，我看你才有猝死的未来吧......”

“闭嘴......要真的这么说，我们半斤八两吧......今天我陪你行了吧......哪儿也不去......”

叶淮序关了灯，躺进被子里，“你什么时候醒了就叫我起来......”

“嗯.......”

“您好，季蓝桉小姐。”于陌上礼貌的伸手向季蓝桉问好。

于黎和木袊坐在与陌上的旁边。木袊坐在靠窗的位置。

“久仰于队大名，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季蓝桉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领口系了一条藏青色的蝴蝶结，下身穿了一条到膝盖长度的棕色百褶裙，搭配了一条半透明的褐色丝袜。比起以前的纯黑搭配，这样看起来就没有“□□”的样子了。

“我哪儿有什么名气啊......今天找你呢，是想问问关于你的母亲郑若晴的事情。”

“她怎么了吗？”季蓝桉没有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显得慌张，她坦然自若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好像早就知道了于陌上会问这个一样。

“她是一个犯罪组织的前任首领，你知道吗？”于陌上等着季蓝桉的反应。

“是嘛。”她的语气不惊不怪，但是她拖长并绕了一下这两个字，给人一种好像才知道，又有一种因为惊讶而觉得疑惑的反问语气。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想过她会这么做。”

“怎么说？”于陌上很有兴趣地等她说。

“我爸是警察，因公.....殉职，”她看了木袊一眼，木袊的家庭关系，她早就调查过了，她知道木袊听到“殉职”二字时会不禁颤抖一下，“爸爸本来就是缉毒的，我可没想过我妈会变得跟那些害死爸爸的人一样，去做跟他们一样的事情......”

季蓝桉会这么讨厌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上面这个原因。她以前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现在见到了事实，她依旧“半信半疑”。但是现在的她，好像也是在干这样的事情......或许不是的，她现在还没有放出这个毒品啊......但是总有一天......是啊......这些事情也许季蓝桉都考虑过了。

——我也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我只能走这一条路，因为没有岔路可以给我选择。回头？早就没路了。我给自己安排的“退路”，不过是往前冲，然后“拥抱长空，毁灭在风里。”

“很抱歉让你回忆起了那段回忆。”于陌上听了这些，却丝毫没有打消对季蓝桉的怀疑。但是从季蓝桉的面部微表情来看，她上面所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至于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前任首领这件事，还不能看出。

于陌上注意着季蓝桉的行为，好像是半低着头，但是眼神一直看着季蓝桉。木袊完全不想参与这两人的聊天，当然于黎也是和木袊一样的想法。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季蓝桉故作赶时间的样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于陌上用手肘抵了一下木袊，侧着头看了看她，像是在问她“要让她走吗”之类的。

木袊：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呗......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从她嘴里又不能指望撬出什么东西来......那就“静观其变”呗。

于陌上：可是.......

木袊：可是什么可是，她又不会跑了。要是真的准备跑了，那她不是反而暴露了吗？

于陌上：哦.......也是呢。

“还请您把我们今天告诉你的事情都保密一下，谢谢配合。”木袊放下撑着头的手。

“谢谢配合，慢走。”于陌上也起身意思意思。

季蓝桉听罢，就站起身，整了整裙摆，然后径直出去了。

于黎：“我总感觉......这空气中飘着八百个心眼子。”

木袊：“这个聊天气氛比审讯室里的氛围还‘尴尬’。”

“她肯定有问题。”于陌上从窗户看去，看到季蓝桉走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里。

木袊﹠于黎：“废话......”

“你们也这么觉得？”

于黎：“直觉告诉我是这样的。”

木袊：“但是你没有证据。”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

“那就逼她一程。”于陌上说的跟个反派似的。

“哦？于队有什么见解？”木袊不觉得于陌上能搞什么花头出来。

“于黎，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季蓝桉的住处。”

“OK，给我几分钟。”于黎起身，坐到另一边空荡的座位上，盘腿着，把电脑放在腿上。

木袊把头靠在窗户上。从窗户中映出的店内的样子，她看到了于陌上。于陌上扎着低马尾，她的头发比较薄，小辫子就放到胸前，垂挂着。

几分钟静静的过去了。

“好了，找到了.......那个地方呢，离这里大概要十五分钟。”

于陌上站了起来，走到于黎的电脑边，弯下身，简单的看了一眼。

木袊转头。

“挑一个离家远的地方，有问题......”

木袊：“万一人家是喜欢这个地方呢？挑什么地方是人家的自由吧。这只能.......算疑点。”

“也是......”于陌上又坐了回来，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了。

电话震动了起来。木袊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人，直接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哥？”

叶淮序还躺在床上，声音里还参杂着睡意。电话里传来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旁边是......林教授？”。

“昂.....”

“你们......玩的挺花哈......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不打扰你们俩。”

“你这个小朋友，知道的挺多啊......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昨天晚上开了瓶酒，结果我们的林教授呢，不胜酒力，才两杯不到就倒了，现在就酒没醒呢。”

“他不能喝你就别让他喝吧，你要人陪你喝酒的话，等你回国了，我可以陪你喝。就别为难林栒了。”

“好......对了，‘季蓝桉’你们认识吧？”

“嗯，然后呢？”

于陌上和于黎也凑过来听了听。

“我最近在好奇一件事，就上网搜了一下季蓝桉的画作，发现她的画在近些年的画风有些变化......怎么说呢......就是线条变得多了起来，颜色偏暗，但是不影响整体美感就是了。”

“真是新奇的发现......就算是在赶稿的状态下，画风也不太可能改变太多，颜色上的变化......”于陌上凑得比较近，声音好像听得清。于是便说道。

“于队也在旁边吗？......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听刘潇说，最近你们在调查季蓝桉，就把这事儿跟你们说一下......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多半没什么大用处。”

“谢谢呢。我挂电话了。”

“诶！”

“又怎么了？”

“木袊，你年级不小啦，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吗？”

“谁说没有.....啊！不是！没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木袊慌张的把手机拿过一点，离于陌上远一点，声音压低了很多。

“你想瞒过我吗，我可是已经发现咯，你确定不实话告诉我吗？”叶淮序阴阳怪气地调侃着木袊。

“那你说啊，我就不信你......”

“是于陌上，对吧。”

“拜拜。下次再聊。”

木袊挂断电话，脸上挂着尴尬的红晕地看向于陌上。好在她赶紧挂断了电话，不然后面叶淮序还会说些什么，她可预料不到。随后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红晕就渐散了。

——真是的这个家伙......明明知道她在旁边的......还真敢说.....

“好啦，我们回去吧。”于陌上的视线在木袊身上停留了几秒，又随即移开。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什么。

“去哪儿？”于黎把电脑装回包里。

“去那个开满鸢尾的地方。”

——亲朋密友之间的真诚协议，必须保留在信守不渝的友谊之中。——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死魂灵》

“呼，感觉漏破绽了呢。”季蓝桉锁好门，脱下鞋子。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纪枨倾闻声走出来，靠在墙边看着季蓝桉。季蓝桉抬眼看了一下纪枨倾，偶然看见枨倾脖子上那道已经结疤的伤口。

“还疼吗？”她随口一问。

“说什么傻话呢？都已经结疤了。”纪枨倾说完就又坐回了床上。无聊的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木袊好得很，你不用操心。”

“那就好。”

“你很关心你的师父嘛。”

“那当然......师父教给了我很多事情......她永远都是我的师父。”纪枨倾对木袊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那你很了解你的师父咯。”

“呵呵，你想从我这儿套出什么情报吗？”纪枨倾虽然暂时放弃了逃跑，但是依旧对季蓝桉保持着警惕。

“当然不是，木袊怎么样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会下国际象棋吗？陪我来一局。”

“可以啊，我还是会一点的。”

——兰薇——

兰薇路上有一座废弃的工厂。工厂已经很老久了，里面的金属器械全部都生锈了，从原来鲜亮的金属颜色，因为生锈的关系，变成了偏红的深褐色。这个工厂就在马路边，兰薇路的两边本来就没什么建筑，这个工厂的另一边就是海。工厂的周围丛生着杂草，但是颇为奇怪的是，这里开着很多白色的鸢尾花。放眼望去，这个废弃的工厂周围，绿白相间，白色之中夹杂着些许草的绿色。这其实看起来是个相当诗意又美丽的地方。马路的一边就是海，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闪烁着。

“真是空旷。”于陌上把车停在路边。三个人随即下车。

“不通知白沐带点儿人过来吗？”木袊看着前面的厂子，真是破旧，怎么可能把人关在这里？

“暂时不用......戴上手套，以免干扰后面的取证。”于陌上打开车的后备箱，打开新的3M□□手套。

“也给我一副。”木袊走过去。

“你不是常携带着吗？”

“拜托，3M□□手套比医用乳胶手套更厚，贴合度也好。”

“哦。”于陌上在给自己拿之前，先给木袊了一副，于黎走过来自己拿了一副。

于黎：“我说，宋辉昔真的没有骗我们吗？这里这么荒废.......真的能藏人？”

于陌上：“木袊，你今天穿的什么鞋？”

“运动鞋。”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工厂内部。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找门的必要，因为这里很破旧，随便哪边都能进去。

于陌上：“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工厂内部只有生锈的机械，除此之外，没有人生活的痕迹。木袊待在外面，待在一个从里面看不到她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鸢尾花。

“这么空旷，哪儿有什么人.......”

身后突然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使于黎侧头看了一眼，话语声停了下来。

“就一个？”于陌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安静地环境下，听力自然也就不错。因为只传来一只手枪上膛的声音，所以她这么判断。

“不然呢？这里只需要我一个人防守就够了......”那人还得意扬扬地端着手枪瞄准于陌上的后脑。对他来说，干掉于陌上，等于“大功告成”。但是很遗憾这个自大的想法充斥在他的脑子里。

有些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相信自己本来就错误的判断，那么他所忽略的就是关键了。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悄悄地接近，悄悄地，在这个人正得意的准备按下扳机的时候，悄悄地接近的话，也许，是不会被发现的。

自大不是失败的根本原因，因为根本原因是你忽略了某一个细节。这就是所谓的“骄兵必败”（？）

——所忽略的，就是木袊一开始没有进来的细节。

就在那个人要按下扳机的时候，木袊进来走到他的身后，用口袋里的手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声手铐的声音，使那个人闻声看去，自己拿枪的那只手上已经拷上了手铐。木袊把刀收回去，抬脚，然后一脚把那个人踹在地上，踢开掉在地上的手枪，将手铐戴在了他的两只手上。

“干得漂亮！.......于黎，把那块地板掀开。”于陌上指了指地面的某个地方。刚刚这个人就是从那里掀开地板出现的。

“果然交给木袊是对的，小猫的步子果然很轻啊。”于陌上走过去，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又拍着木袊的肩膀说道。

“滚，说了多少遍我不是猫咪！”

“哎呀，差不多嘛......”

“你再说一遍，我就用手术刀抹了你的脖子。”木袊威胁的说。

“打开了。”于黎说道。

“进来的时候感觉下面空空的，就知道有一个地下室了。”于陌上看着那个人，说完就走到于黎旁边，先是向下看了看，太黑了。

“手电筒。”于陌上朝着木袊伸出手。

“给。”木袊从口袋里拿出来，就丢给于陌上。

于陌上打开手电筒，光找下去。看见了，那些约莫都是初中生年纪的小孩儿。他们有的穿着校服，有的穿着T恤，有的是衬衫。于陌上走下去看了看，这里面特别的黑，顶部的四个角上装了灯，，但是那个灯的光线不仅暗而且昏黄无比。这里还有一些大人，看样子已经是到了工作的年龄。

“喂！于黎！通知白沐，告诉他我们这里发现了失踪的人！”于陌上确认下面没有危险后，朝着上面的于黎喊道。

“知道了。”

“你们拐来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木袊的脚依旧踩在那个人的后背上。

“......”

木袊：“说话，你又不是哑巴。”

“是，都在这里。”那个人无所谓又不乐意地说。

“你们还没对他们怎么样吧？”

“要是你们再来晚几天找到这个地方，那么那个东西就该到了。你们很lucky啊，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真不好意思哈，救走了你们的实验品。”

那个人听到这话，眼神看到木袊：她好像知道那个药的事情......哦，是她啊——木袊。怪不得。真是的，怎么能把她忘了呢......可恶。

被抓的人都被绳子束缚住了手臂，而且看起来他们几天没有吃饭，显得很没有力气。无力的他们在手电筒和地面久未的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顿时感觉这是希望，他们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啊，是不是可以得救了？”

“终于可以出去了吗？”

“我快要饿死了......咳咳......也好渴......”

四面传来带有欢呼心情的声音，于陌上环顾四周。这里很黑，这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她依旧可以感受到，这些人有的已经死了，但绝不是自然死亡。脚下还有这干涸的血液。

“但是他们有的已经死了哦。”那个人突然又说道。

“什么？”木袊的确不敢想他们这些被抓来的人会平安无事的回去，在听到他们没有被注射那种奇怪的药物的时候，她也是松了口气的。但是在听到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一紧。

“首领说过，不听话，就杀了。”那个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悔意——不过这也不奇怪。

“死了几个？”木袊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二十个，尸体我都堆在某一个墙角了。”

木袊的心为之一怔：二十个？二十个这个数量......

“你们抓了多少个？”

“没清点过，大概一百多一点吧。”

于陌上刚下来就觉得奇怪，这里有一股臭味，听到上面的对话之后就明白了，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了。

“请你们再等等吧，我们马上送你们回去。”于陌上准备上去，临走前说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下面的人内心里的恐惧散去了一些，他们终于是可以回家了吧。

“还有人死了吗？......哎......”于陌上走上来的时候喃喃自语道。

“尸体等会儿送去做一个毒物检测分析。”木袊暂且信了那个玩意儿没有注入进活着的人体内，但是死人就不一定了，还是得验一验，以确保准确。

于陌上：“我大致看了看，大多都是一枪毙命的。”

“那当然啦，我只有枪啊......”

木袊重踩了一脚：“让你说话了吗？”

——“棋盘”——

“现在是丢失了一个据点，接下来......”季蓝桉边下着棋，边想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你这是送了一个出去？”纪枨倾专心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那地方早晚得送掉......那么......下一步就该‘将军’了吧。”

纪枨倾：“这么肯定？”

“当然......你想不想回去？”季蓝桉抬眼看着纪枨倾。

纪枨倾：“废话。”

季蓝桉：“那到时候就按照我说的做。不许私自改变每一段话的意思。”

“完全照着你的意思说话就行了是吗？”

季蓝桉：“理解的很正确。”

纪枨倾：“我看你好像很想快点儿结束掉‘罂粟’呢？那为什么不直接去自首呢？”

“因为这个方法不能把‘罂粟’的内部成员全部交出去，而且虽然我想结束掉‘罂粟’，但我的‘血液’依旧是黑色的。而且谁说我要结束掉它？我只是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剔除而已。”

“是这样的吗？”

“也许是吧。”

——开满鸢尾的工厂——

白沐带着人很快就赶过来了。被绑架的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当然那些尸体也陆续被搬到了上面。

“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都不一样，有的已经出现了尸僵现象，这边这两具估计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遇害的，也就是昨天或者今天的时候死亡的。死因基本都是头部遭受枪机......还有一小部分是其他部位中弹，然后失血过多而亡。其他目前没有疑点，我到时候做一个尸表检查，就可以将尸体交还家属了......”

“这属于刑事案件，确定不用解剖？”于陌上带着口罩走过来。

“我也在想啊......但是说实话，这个数量......据我来看，这些尸体大多没有异常之处，但要说有没有解剖的必要的话......”

“木法医，刘局向市局请求了人手，这样解剖起来会快一些。”白沐拎着勘察箱过来。

于陌上：“毕竟是一起刑事案件。”

一些人开始把尸体装进尸袋里。

“那我先走喽，你们慢慢采证吧。”木袊说着就走开了。

“这么大个地方......”白沐像四周看了看。

“我们人手够的，那我俩先从......地下室开始采证吧......手电筒带了吧，下面的灯太昏暗了。”

现在约莫凌晨两点了，夜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高楼大厦也被暮色盖上了一层深蓝色。

“我回来了......”

“白沐送你回来的？”

“嗯......”

木袊拖着疲惫的身躯开门而进，然后摊躺在沙发上，尸体的味道很难洗掉，所以那股味道还留在木袊身上，但是于陌上和于黎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味道不重了。于陌上已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到木袊回来了，就看向她的方向。至于于黎，她现在在浴室。

“你要不等会儿去洗澡？”

木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等会儿吧......现在根本不想动......”

“对了，”木袊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于陌上，“乔焕叶明天结婚，请我去当她的伴娘。我明天请了半天假，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又小声说了一句，“但是好像你也请不了假吧......”

“的确，明天我请不了假，你一个人去吧。”于陌上想了想。

“啊？去不了吗？明天真的没空吗？”于黎从上面探头出来，一脸失望的说。

“你很想去吗？”于陌上抬头，提高声音和于黎说。

“想是想的。”于黎有些扫兴。

“那也不行啊，明天我们还有事要做吧。”

于黎无奈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木袊撑着沙发，慢慢起身。

“明天下午我送你去找乔焕叶，地址等会儿发我一下。”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