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情书 第10章 牛奶

那天之后，夏枝雨让自己彻底被别的事情填满，在微博接了几单商稿，每天就是写作业和画画。

她每天教学楼和宿舍两点一线，碰见他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偶尔在教学楼见到，她也会主动回避开。

国庆假期，蓝添和秦黛都不留校，宿舍气氛难得宁静了下来。

宁雪雁让她回北京，她不太想，正好那节设计课后周钰叫住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假期帮他整理一些数据资料。

夏枝雨没拒绝，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不回北京的说辞，国庆假期前几天，都一直在办公室帮忙。

周钰是副教授，独享一个双人间的办公室，另一个老师放假也回去了。没有其他人在，中午还可以稍微小憩一下，对她来说算是种享受了。

只是第二天空调停了，室内闷热，她看到桌面有维修电话却一直没敢打，开了窗就继续整理。

中午趴在桌面睡觉的时候，梦境都是在火炉里，只是忽然有一丝凉意，像从缝里涔出清冽的风。

她醒来时，脑袋都还有些蒙，就看到手边放了一个小风扇，一杯冻柠茶，还有一盒小慕斯蛋糕。

而且下午就有人来修空调了，最后说是电路因为天气热烧断，要几天才能修好。

这层楼几乎没有其他人在了，夏枝雨送走维修工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到门外看了看。

办公室的转角就是工作室，他好像也根本没打算掩饰，门一直是开着的。她这个角度，隐约还能看到陈嘉渝在电脑前，身后有几个人围着。

好像拿准了她不会拒绝也不会去找他，后来连续几天，只要她中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手边都会有新的冷饮，外加一块精致的甜点。

这种无缘由的行为让她完全拿不准，是在为上次的事情吗？可是他明明也没有做错。

但除了那件事，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这样做了。她这几天反复打开和他的聊天窗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

第五天她终于没忍住发了条微博，【他连续几天给我送甜品了，但是什么都不说qaq怎么办】

关注她情感动态的粉丝都知道她前些天和暗恋对象发生小矛盾，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好不容易蹲到后续评论区立马火热起来：

【他！也！喜！欢！你！】

【楼上冷静一点，毕竟吱吱和他认识这么久了，朋友之间的和好比较有可能】

【不得不说吱吱暗恋对象好会哄女生啊！】

【总之吱吱你不生气了的话赶紧和好吧呜呜，看的孩子提心吊胆】

夏枝雨咬着唇看完了那条微博的所有评论，犹豫地再次点开聊天窗，盯了半天。

这届网友怎么都只授人以渔，只告诉她要和好，不告诉她怎么开口。

她其实早就没生他气了，而且这件事根本不能怪他，躲着他也只是她的性格作祟。他会给她送这些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她第一天就想和他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犹豫踟躇地，也拖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她本来打算今天中午不睡了的，可是到了中午不自觉地就开始犯困，最后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醒来时手边已经多了一盒兔子形状的草莓大福，还有一杯冰咖啡。

夏枝雨盯着那盒大福看，还没吃，草莓的酸和奶油的甜好像已经在舌尖弥开了。

她盯着看了会儿，侧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做贼一样揣在怀里，走出办公室。刚出门，就看到沈亭延和另一个胖胖的男生从楼梯口出来，手上也拿着相同包装的咖啡。

她立刻退回办公室躲了一下，就听到那个男生问，“渝哥最近心情挺好？怎么工作室天天有下午茶喝。”

“钱多别管，”沈亭延懒懒答，“不过我爹怎么突然少女心，这几天蛋糕都快齁死我了。”

原来只是工作室的下午茶，顺便订多了一份给她。

夏枝雨心里十万个庆幸是自己刚刚没走出去。

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到位置端起那杯咖啡看，眼睛眨了一下。

以前在GD社团的时候，他也经常请成员喝东西，她偶尔在社团的活动室整理宣传素材也会蹭到一杯。

她不太喜欢牛奶和其他饮品混在一起的口感，喝了会想吐，她只第一次点的时候说过，后来每次到她手上的都没有加奶，如果是咖啡也会换成植物奶。

她一直把这份小惦记带来的喜悦藏在心里，后来发现他其实是记忆力特别好，点一次就能记得所有人的喜好，有一个成员只喝三分糖去冰的饮料他都能顾及到。

但在GD里的相处也已经过去一年了。

夏枝雨看着咖啡标签上的燕麦奶备注，那点隐秘的开心好像又重新破土而出了，整个人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泡泡里。

就算他能记住所有人的喜好，她也会觉得自己被记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可惜这份幸运也没能给她勇气，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工作室的灯已经关了。

她叹了口气，把走廊的灯关了，出了院楼。

经过便利店时她又走进去，上次的薯片已经吃完了，想起宁芙说薄荷海盐的好吃，她又拿了一包，又拿了几条薄荷糖，最后在冰柜里挑了两支甜筒。

她抱着这些去收银台结账，那包薯片才被服务员拿起来扫码，她身旁突然出现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拎了一罐冰乌苏，放在台面上。

“一起结账。”

声音懒懒的，但有种清明的感觉，听着比之前精神好很多。

夏枝雨心跳一停，抬起头，看到陈嘉渝在她身后。

男生分明的下颌线和高鼻梁，眼睫垂着，显得眸色深了些，视线微微和她对视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看向眼前。

服务员愣了愣，看着两人眼熟，又像是相互认识，就把东西一起算了。

甜筒的包装上蒙了一层水雾，一滴一滴地滚落到不锈钢台面，服务员按了下总计，说，“一共四十二。”

夏枝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递了手机的二维码过去，直接买单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接过小票随手扔进垃圾桶，又扯了个袋子，把她的东西装好，放甜筒的时候挑了下眉。

“你吃两个？”

“没有，”夏枝雨下意识解释，“…给室友带的。”

他低头时勾了下唇，好像想说什么，还是没说，把两个甜筒都放进袋子里了。

他单手拎着那罐乌苏，另一只手提起袋子给她。

夏枝雨接过，和他一起走出了便利店。他到门口就停下了，应该不是回宿舍楼的方向。

她脚步踟躇了起来，这几天在脑海中构想的措辞飞快过了一遍。

晚风燥热，吹得人一颗心也躁动不安。她视线被碎发挡住，又动作有些急地往两边耳朵后侧拨，露出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她刚想说，他却先开口，嗓音有点低，好像浸湿在晚风里。

“学妹，甜筒要化了。”

他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夏枝雨一瞬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有点怂地点头。

她无声叹气，向前走的时候，每一步都比走在刀尖上还艰难，脑海不停质问自己就这样了？难道这几天的纠结又变成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吗？

风卷云舒，藏匿在云层里的一片圆露出轮廓，晃到刺眼的一抹澄黄，是中秋天的月亮。

夏枝雨摸摸背包里的牛奶，停下脚步，转过头，他还在。

他咬了只烟，正单手拨开打火机，看到她转过身，狭长的眼微眯，动作顿了一下。

风动，树叶动，人心也跟着不听话地快速跃动。

夏枝雨深呼吸，转过身，大步走到他面前，把那盒牛奶塞进他还握着打火机的手上。

“给你的。”

对视一眼，她飞快转身走掉了。

陈嘉渝动作定了会儿，回过神时打火机的金属外壳上蒙了层薄汗，烟嘴也有一圈齿痕，烟叶都变潮。

他捏了下僵硬的脖颈，把那根没点的烟扔进垃圾桶，手上的牛奶被捏得有些皱，还带着高于掌心的温度。

便利店是回宿舍区必经路，他站在门口，五官出众到过目难忘的程度。长腿支地，有些懒散地靠着，很奇怪地拎了罐啤酒，另一只手却拿着牛奶盒。

经过不少下晚课的女生，有人大起胆子上前要联系方式，又悻悻地走开。

陈嘉渝垂眸看那盒浅绿色包装的牛奶半天，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会买。

再之后的秋天，他都会记起。

这盒带着闷热温度的，薄荷味牛奶。

-

国庆假期结束后，沿海地区都收到台风预警。台风还没到风却已经很大了，教室的玻璃都被吹得轻晃。

那天是周钰上的最后一次课，下课时托夏枝雨拿了沓工作室的报名表，让有需要的人找她拿。她自己留了一份，另外的都放在旁边的位置，让他们可以自己拿，也避免和人有交流。

大多人都直接拿了走了，过了一会儿唐池走到她身边问，“枝雨，报名表还有吗？”

夏枝雨愣了下，看向旁边的位置桌面已经空了，没多想把自己那张给了他，“你先拿，我再找周老师要一张就好。”

和周钰相处多了，夏枝雨和他交流几乎没障碍了，感觉就是和脾气很好的长辈说话一样。

唐池笑，“这我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们一块去找周老师再要几张吧。”

夏枝雨稍微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了。

唐池也挺善谈，一路上和她聊了些专业的事情，她大多时间都是安静听着。

风大，她没扎头发，碎发不时被吹到前额，又被她不经意地挽至耳后。

唐池边说，边没忍住低头看她。

女孩侧脸特别好看，鼻梁比一般女生高些，衬得五官有几分清冷，但又精致漂亮，纤长眼睫看着很柔软，在下眼睑盖了一小圈阴影。

她今天穿了件T恤裙，搭长筒袜，裙摆比较短，随风扬起的弧度不高，但能见黑色长袜上一截白皙细嫩的大腿皮肤。

唐池蓦地想起男生宿舍说的荤话，脸热地偏开视线。

虽然她话不多，也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但级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于她的流传多了，说她交过很多男朋友，背地里很会勾搭男生。

唐池真心感觉她不是那种人，想安慰她也无从说起，只好继续说些其他的事。

两人刚走到周钰办公室门口，看到一脸怒意的秦黛从转角走了出来。

唐池知道她们关系不好，一时有些为难，还是和秦黛打了招呼，“嗨…”

“嗨什么嗨，”秦黛出口就是很冲的语气，反应过来才耸耸肩，“不好意思啦，心情不好。”

“…没事。”唐池尴尬笑笑。

秦黛目光很快看到他身后安静的少女，翻了个白眼又看向唐池，“你来干嘛？”

“我们想找周老师再多要一张工作室的报名表，”唐池看了看办公室，“他怎么不在？”

“应该在工作室里，”秦黛眼珠转了转，“你们都想进MU？”

唐池点头，她嗤笑一声，“你们可别把工作室当社团了，以为想进就能进。”

“尤其是某些人，穿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谁看，”她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夏枝雨，“别想攀关系了，你现在都没本事进工作室的门。”

唐池皱了皱眉，感觉她说话有点太难听了，上前一步想挡在夏枝雨前面，却没想到她开口了。

夏枝雨抬眸，看着秦黛，目光平静。

“你在说你自己吗？”

秦黛一瞬想起刚刚被沈亭延挡在门外的事情，火气瞬间大，“你什么意——”

“夏枝雨。”

一道声音打断她。

陈嘉渝站在转角，一身黑色长袖T恤搭卫裤，手上拎了台笔记本，整个人站在那都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他视线直接越过秦黛，扫了眼那个微微眼熟的男生，和面色清冷的女孩对视上，向工作室偏了下头。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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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