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辞方才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
等把人拉进自己房间了,门在背后严严实实关上,她才后悔起来。
这是干嘛呢,弄得像他俩在外偷情似的。
房间一进门处狭长的半截走廊,季南征被她挡在墙侧,正好笑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离得近,宋秋辞有些尴尬,可尴尬里还有乍见之欢的欣喜。
好几天没联系了,忽然意料之外地一碰面,难免的心潮小小澎湃一下。
她想着不管怎样得先跟季南征道个歉,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像是伤了人家的心了,于是嚅嗫:“对不起啊。”
宋秋辞只要不浑身炸刺儿,软软和和的样子特别招人心疼。
季南征知道她是为什么说这话,心里软了大片。
低了头看她,几天不见,像是过了好几年,只想定定看着她,把人看够了才好。
而自己准备的满肚子话,比如“上回不该不说一声就走”,“这几天不该不给你发信息”等等,都被噎回去了。
琐碎不值当说。
又想逗她,于是哑了嗓音低声问她:“哪儿错了?”
“我从来没觉得那件事儿是你的错,它只是不幸而已。”
宋秋辞说,抬起头来看他,格外认真地说,“我就是被吓着了,觉得那是一条人命……郑嘉可怜,可我更心疼你。”
自己情绪纷杂,说话也难免颠三倒四,好在季南征能懂。
他俯下身来,先是轻描淡写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将人搂在怀里,转了个身,就把宋秋辞整个人抵在了墙上。
情势一下子逆转,宋秋辞成了被捉住的白兔,牢牢藏于他的胸怀。
紧接着一个绵长而带了点急迫意味的吻,直到李清言敲门:“秋辞,你好了没?咱们出去大排档啊?”
宋秋辞吓了一跳,想要躲开季南征回话。
但面前的男人起了顽童的心,紧紧抱着她,不给她一丝机会喘/息。
“唔……”
只有唇齿相依之间呢哝逸出的几个音节。
过了几秒,换成佟皓来敲门:“秋辞姐,你去不去啊?”
这回季南征终于松开了她,可面目还埋于她的颈间,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宋秋辞扬声:“我不去了,困了,我睡一会儿,你们吃吧。”
门外,俩人对视一眼,她怎么说话语气怪怪的?
“要不要给你带点儿粥回来?”李清言关切。可别是在草原上疯跑吹出感冒来了。
“不、不用,你们去吧。”
宋秋辞努力说完,人再一次被吻封缄。
在季南征的情动中,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向平整大床。
走廊上还有轻轻的人语响,好像是褚清宁也出来了,正问宋秋辞的去处,李清言说了些听不真切的话。
嘀嘀咕咕一阵琐碎的对话声伴着脚步声走远,季南征垂下眼眸,看着身下女孩儿的眼色愈加浓郁,他听出刚才说话的人声。
“褚清宁?”
宋秋辞伸出一只食指,怯怯指了指酒店走廊的方向:“他住对面。”
他们这趟出差的房间是褚清宁公司订的,李清言的和她的都挨在褚清宁房间边上。
季南征骄傲,虽然介意褚清宁,但他不会问出口的。
宋秋辞看他浓眉渐渐有些要皱起来的意思,将那方才伸在空中的一根手指抚上他的眉间,轻轻触着,然后展平,捋顺毛猫儿一样:“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纯粹朋友关系。”
季南征被戳中心事,笑了笑,又露出嘴角那些讨人喜欢的褶纹。
只有他们俩的酒店房间,左右都安静下来。
暧昧的浓度接近饱和,彼此呼吸和心跳都有些急促。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季南征是渴望宋秋辞的。
一个女人,他见过她从小长到大的样子。
从纤弱长到丰满,像观赏一朵花儿开的过程,除了对那饱满花枝的情动,还有悉心呵护的谨慎。
宋秋辞的每一个样子,哭的笑的,好的坏的,在人前倔强的,在人后脆弱的,他都见过,这每一种也都深深吸引着他。
季南征想要完全地拥有她,给她更多快乐的样貌,但是……
他喉结滚动,想着要郑重告白那件事,斟酌要从哪一句开口。
身下被压着没法动弹的宋秋辞却趁他走神,抢占了主动权。
她轻巧翻了个身,成了个趴在他身上的姿态。
然后一口咬上他的喉结,带着些牙齿锋利的咬,像一只刚刚蜕变的吸血鬼。
颈间刺痛,季南征瞬间灵台清明。
宋秋辞望着他笑,“季总,我饿了。”
**
他们不在京城这两天,城中圈子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几个小混混趁夜撬锁进了杜家在西山开业不久的酒庄,在大堂吊灯上做了点手脚。
次日说巧不巧地,刚好掉下来砸中杜家的独苗杜宇。
事情说不大,是因为杜宇受伤不算严重。
那盏硕大琉璃凤凰灯砸下来,主体没砸到他身上,最重的一处是凤凰的头敲了他的脑袋,碎裂的琉璃锋利,杜宇一瞬间头破血流。
眼角将将擦过去破了皮,所幸没伤眼球。
说不小,是因为后来调监控看,那伙小混混还是熟人作案蓄意寻仇,带头的正是杜宇前前任的弟弟,黄毛。
那黄毛可能本来也只是想在酒庄闹出点难看事儿来,却没想到杜宇如此倒霉,不偏不倚砸中他。
警/察效率高,几个小时抓到了人,现在都关在局子。
杜宇脑袋包了个滴水不漏,在医院高层的私人病房里躺着养伤。
明明脚没什么事,只是跌倒时崴了一下,却也要求着医生给打了石膏,高高吊起。
好在双手还灵活,吃水果玩儿手机看电视换台,样样也不耽误。
只是这些天去不成学校了,对于蒋琳,他甚是想念。
怅然地望了窗边朝阳,杜宇摸出手机,将吊起的石膏腿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文——“这都不叫事儿”。
发完了又觉得自己很霸气,你看看,被人寻了仇,在他杜公子这儿根本不叫事儿。
不过这都叫什么仇啊,合则来不合则去,和他姐姐分个手而已,怎么还结下梁子了呢?
在杜宇这儿,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次分手,可在黄毛看来,那是彻底断了他的财路、念想,还有出去吆五喝六的底气。
黄毛的姐姐一直是走清纯路线的,碰见杜宇的时候,也是口口声声自己要的是爱情,可不是钱。
杜宇看她还挺特别,蝴蝶醉了心栖息上一阵子。
可到了真分手的时候,所谓的“爱情”留不住人,杜宇给了人家一笔钱,黄毛的姐姐是哑口无言拿钱走人了的,可黄毛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大受损。
他在外宣扬的是杜宇是他姐夫,爱他姐爱得死去活来,将来杜家就是他黄毛的靠山。
谁知道一朝靠山山倒,落了个镜花水月一场空。
真是倒霉。
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就有好几十条留言。
圈中各路纨绔有安慰的有打岔的,还有的怕他在医院无聊,要带着洋酒啤酒来病房跟他开party的,真是一群亲朋友。
杜宇晃了晃脑袋,觉得还是眼前发晕,小命要紧,酒精免谈。
往下翻留言,也有以前交往过的红颜知己们关切的问候。
杜宇歪了头,一边儿笑眯眯一边儿回复人家。
他这人有一点好,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有难事儿尽管找杜公子,恋爱不成仁义在。
凑完了手机里的热闹,一抬眼,病房还是只他一个人,有些寥落。
正盘算着要不拄了拐到楼下溜达溜达,有人敲门进来。
来人左手拎了吃的,右手正摘下脖子上围的围巾,露出一张明艳脸庞,正是蒋琳。
千算万算,算不到竟是她第一个来探望自己,杜宇差点儿热泪盈眶。
“蒋老师。”
他委委屈屈喊出一声,嗓音还打着颤,听上去格外可怜。
蒋琳不知道他伤得到底有多重,但看眼前境况,头也是包扎脚也是包扎的,人都快废了的样子。
“给你带了点儿吃的,医院的饭不怎么样吧?”
蒋琳走近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搁下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坐下,“你这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是听朋友口口传言才知道消失了几天的杜宇上哪儿去了的。
事儿啊,最禁不起换几道口,经人一传,小事成大事,破舟变航母。有说杜宇被仇家给捅了的,有说有人往西山酒庄埋炸/药的,听着又玄乎又吓人。
亲自来打听清楚了,原来是惹下的桃花债开了花结了果,酝酿出这档子破事儿。
心里本来觉得他活该,可看眼下这样子也的确可怜,怎么着谈个恋爱也不至于把人弄进医院呀。
“嗨,我这,没事儿。”
装完了可怜,杜宇还是要面子,嬉皮笑脸起来,“男人流点血没事儿,我也不怕破相。”
蒋琳看着他不说话,任其得瑟。
杜宇继续道:“而且我这个叫‘凤凰涅槃’,嘿你是不知道,偏偏就是我经过的时候,那个七宝琉璃凤凰头,正好掉我脑袋上,我觉得这叫天意,这叫天降祥瑞。”
他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这是昭示着小蝴蝶要涅槃成真凤凰了。
杜宇脸上含着暖融融的笑意,目光却忍不住投向安静陪着他的蒋琳。
咱也别当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了,当个凤凰,栖于梧桐美枝,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