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看见夫人独自凭栏神伤,可是想我了?”
红发的俊逸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形状姣好的卧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卫临不知道他消失的这几天去做了什么,但定然是件棘手的事情。
段玺那如黑曜石般纯黑的眼眸专注的盯着他,满眼里倒影的全是他。卫临的心脏停跳了一瞬间,眼前这个男人强大自信,关键长得也非常好看,属于是邪魅男主那一挂的。
被这样一个男人盯着,估计没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住。
但穿成了男主死敌的卫临,早已被原主残余的意念左右了对段玺的态度。
谈不上有多敌视,但却无端厌恶,就好似这个人曾经对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思,他面无表情的说:“当然想。”
面前的人眼眸里燃起了光亮,但在听到他下一句后,瞬间熄灭。
“想你有没有被寻仇的仇家杀死。”
卫临从不掩饰他对段玺的敌意和厌恶,哪怕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可能会像那些穿越文的穿越者一样,去跪舔男主。
不仅仅是他本身的性格做不到这种行径,换位思考一下,一个本就是天之骄子又傲气凛然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朝跌入泥潭,就捏碎自己的傲骨,为了苟活而去跪舔自己曾经的敌人?
对于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向他最厌恶的人低头,那是比要他命还难受的事情。
再说若是他对段玺的态度与原主反差太大,以段玺那敏锐的洞察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发现他不是原装货。
他不知道段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留他一命,还将他护在羽翼下。但说段玺喜欢原主,他断是不会信的。原文剧情里,男主几次要杀原主,可是从没有心慈手软过一星半点。
与其说段玺是在保护他,倒更像是在监视。
或许是因为原主还有利用价值,段玺才会留下他,一但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他不能保证段玺还会留他一命。
他到现在还没摸清楚段玺的脾气和底线。
段玺并不知道他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兀自道:“夫人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我若是死了,夫人可就得守寡了。”
他嘴上说着伤心,可脸上的笑意不见减去半分。
卫临撇撇嘴,自觉怎么回话都不适合,便缄默不言。
身上穿了披风有些热,他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刚准备要喝,段玺就从后头伸出手来将杯子抢走了。
他回头拧着眉,后者正捏着杯盏把玩,杯中的水纹丝未动。
他抿抿唇道:“段门主若是想喝自己倒便是,何必抢我的?”
段玺微侧着头,轻啜了一口茶水,而后悠然道:“抢来的才香,尤其是从夫人手里抢来的。”
卫临:“……”
算了,斗不赢这人的厚脸皮。
卫临放弃和他争辩,转头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结果再次被抢。
这回他有些发怒了,“段门主这又是何意?”
段玺但笑不语,灵力在指尖游走,手中的两杯冷茶眨眼间便升腾起袅袅热气。
“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总喝冷茶,体质如此差,还不知仔细点自己的身体。”
他将其中一杯还给卫临,语气中暗隐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奈和关心。
卫临端着手里有些发烫的茶杯,心情有些复杂,他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合适。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呢,哪怕知道对方可能是别有目的。
卫临低着头,眼眸微垂着,他以为此时的自己一定是面无表情的,可杯中清澈碧绿的茶水里倒影着一个眉眼带笑的美人。
舒展的眉目瞬间拧紧,他自嘲的撇撇嘴,一点点关心就开心成这样,可真是容易满足。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了回去,并没有喝。
卫临转身抱着双臂,冷漠的看着段玺:“段门主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我想歇息了。”
虽然不明显,但段玺还是察觉到了他突然变化的情绪。他并没点破,而是也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回桌面,好整以暇的道:“夫人难道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去做了什么?”
“不想。”
卫临依旧不为所动,段玺故作伤心的说:“我为了能治好夫人的走火入魔奔波了几日,夫人竟一点也不关心我,可真令人难过。”
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卫临抿紧了唇。
“你想要治好我?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是真的搞不懂段玺了,不杀他就算了,还想着治好他,也不怕他事后过河拆桥?
段玺无可无不可的耸肩道:“我高兴。”
卫临沉默了,他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男人。
原文中曾提起过,原主是段玺的杀母仇人,还抢走了他的姐姐,直到原主死亡,段玺的姐姐的下落作者都没有再提起过。
段玺如此执着于他,或许与他姐姐有关。
原文中关于段玺的姐姐剧情都是一笔带过,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段玺想从他这里得到线索,恐怕是要失望了。
卫临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望着段玺道:“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你若是想从我这里问到什么,先不说我愿不愿意讲,就算愿意估计也是不可能了。加之鬼谷也毁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横距在两人之间的纱窗纸被捅破,一切都被卫临摆上了明面。
段玺神色莫名的笑了笑,有些无奈:“你总是将人心想得那么坏。”
无论是以前那个心狠手辣的卫临,还是眼前这个收敛了爪牙的卫临,防备心从来没有放下一丝半点。
他想要从卫临那里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那些都不重要,他可以自己去查,并不一定非要卫临来解答。
要问他为何固执的想要治好卫临,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若是不给卫临一个理由,他大概会宁愿被反噬而死,也不会接受治疗。
段玺沉吟了片刻,道:“也罢,我确实有件事想要你答应我。”
卫临心道果然如此,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些许,他道:“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段玺说:“我们做个交易,你承诺日后为我做一件事情,以此为交换条件,我治好你的走火入魔。”
修仙界的医修第一人是段玺的师叔,卫临倒不怕他骗自己,只是段玺要他答应一件事,却又遮遮掩掩的不让他知道是什么事,这让他有些犹豫。
段玺看出了他的顾虑,继续诱惑道:“反正不会是你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成不成,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可你,就不一样了。我不逼你,你自己做选择。”
卫临很心动,治好他走火入魔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他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道:“好,我答应你。”
答应是一回事,他并没有保证事后他不会出尔反尔,毕竟他现在的人设,不就是一个狡猾多端的反派吗?
段玺跟卫临斗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他哼笑了一声,摇摇手指道:“仅仅只是这样可不行,你得发心魔誓。”
修士轻易不会发心魔誓,一但食言,修士便会被心魔缠身,轻则被心魔引入魔道,严重一点的会直接陨落在心魔劫里。
修士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夺一线天机修得长生大道。修士的修为每上一层楼,天道便会降下劫雷夺其性命。而修士一但死亡,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转世重修的可能。
段玺这个要求挺毒的,但卫临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道道:“心魔誓可以发,但你总得让我看见我想要的东西。”
想要医治好走火入魔哪有那么容易?不说丹方如今下落不明,就是炼制丹药的每一种灵药都极其稀罕珍贵。而作为药引的地火心莲,就算找遍整个修真·界,恐怕都难寻一朵,更别说还需要千年地火心莲凝结出的露水。
“毕竟地火心莲难寻,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段玺听着笑了起来,一手捂着眼睛,“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卫临疑惑的蹙着眉,他应该记得什么?
段玺突然伸手抚上他脸颊,指腹在脸上轻轻摩挲着。他有些不适的侧脸躲开,神情愠怒:“段门主还是别做这些亲昵的动作,很恶心。”
后者并未生气,收回尚残余着他体温的手,搓了搓指尖,幽幽道:“地火心莲对他人而言难找,可我恰好有。”
如果说前头还对卫临失忆的事情半信半疑,那么这一次他是彻底相信了。谁都能不知道地火心莲在他手上,唯独卫临不能。
这地火心莲可是他亲自从卫临手里抢来的,卫临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地火心莲,原本是你的,只不过后来它到了我手里。”
一朵橙黄色半透明的莲花在段玺掌心绽放,燃烧着明灭的白色火焰,莲花花瓣的尖端,一滴清澈透亮的露珠摇摇欲坠。
卫临盯着那朵莲花,瞬间攥紧了手,那股无名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他紧抿着唇,告诫自己冷静。身处屋檐之下,他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莲花绽放了一瞬间就被收了回去,段玺像是觉得还不够刺激他,戏谑的说:“你怎么能忘记了你为了这朵地火心莲,暗算了我之后把我扔进了地心之中去了?”
那一次他差点就死了,也幸好他体内有神鸟朱雀的血脉,地心之火的焚烧,意外的让他返祖了。
他应该恨卫临的,毕竟这个长相美貌,外表看起来毫无危险的男人,不但杀了他的母亲抢走他的姐姐,更是一次又一次次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事实上他也确实一直恨着卫临,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一切都脱了轨。
他发现自己对卫临恨不起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