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军队的休养营地离海防不远,许是因为伤员颇多的缘故,房屋之前还有一排排临时帐篷。
他们说,花花师姐就在其中一个帐篷里。
营地里很安静,直到我们走到她所在的帐篷,也没有多少声响,看起来许多人都是在休息。
“青砚!”在我撩开帘子走入帐篷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花花师姐的额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脸色看起来苍白,没有多少血色,但看向我们时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在我扶着她坐下来后,她拉着我和卜渊的手嗷嗷地嚎:“卜大哥那天被抓走了!可吓死我了!还有你,顾青砚,消失那么久都不来找我们!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好啦,现在没事了。”我说。
随后,我问起她的伤,为什么执着于要冲过去打人。
“我早就留意到那个人很久了,打了几次架,他像个旁观者,是个领袖之类的人吧。”她眼眸一沉,“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所以在一次看到她落单的时候,我就冲了上去……”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叠切口怪异纸张,像从书本上硬扯下来的一角。
而事实上她就是从那人身上硬抢过来的一块,表面是书本的封皮,里边是碎纸,只有断断续续的字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看起来有用的字整理出来:
御水、则阵气断、东海、渔船行十里、泛水龙舟……
“和水有关的阵法?”二师兄研究了一下,“我记得家里的藏书有类似的记载,布阵在近水的地方。”
“诶!?等下,这样的话,我记得江南是有个功法!”卜渊看向二师兄时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好像是叫什么御水东海诀?”
“是《横断沧海流》。”桑羽语气冷淡地。
“哦,这不是差不多嘛?”
……我心想差很多好吗?
“嗯,也就五个字错了四个字而已。”桑羽扬了扬嘴角,神情看上去颇有几分觉得对方不算蠢、还有救的包容感。
“嘿嘿,你是淮虎帮的人,你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吧?”卜渊便咧嘴笑了起来,“这什么招法?用来干嘛的啊?”
“首先,这位妹妹抓伤的人,是帮里的沧溟堂长老,她应该是带着《横断沧海流》来察看地形,按照书内参照进行布置。”桑羽说,“其次,淮虎帮里做到长老级别的人,都有各自的地盘,暗地里背着群众做不同的事,也无人敢问。即使是长老之间,私自探查长老也会被视为挑衅。”
“诶?那照你这么说,你在那么帮里是什么地位啊?而且你之前还去老帮主房间里偷程玥的武功秘籍给我们?”
“我在帮里是什么地位,又不影响我能不能去偷他东西。”桑羽笑了笑,“我说的是,无人敢问。帮里群众不敢,不代表我不敢。”
“那,沧溟堂长老布阵的《横断沧海流》,是什么作用啊?”
结果,桑羽忍不住似地笑出了声,“我铺垫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清楚吗?”
“……啊?”卜渊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敢偷吗?”
“那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去挨个长老寝室里偷个遍吧?”
“……”
“不过,在水上布置的阵法,他们就是想用水攻。”桑羽说,“淮虎帮水攻的内功招式,大多就是水墙、巨浪、漩涡之类的。你们可以放心的是,淮虎帮的长老,可舍不得把这些招法分享给匈奴人。”
“但也不是用来打匈奴人啊!”卜渊眼珠子转了转,“诶,那他们是要用水攻打海防?那也不对吧?东海海防的布阵本来就是照着海面布防啊?而且江南地带的人,水上功夫都应该不错。”
“人在流动,情报自然也在流动。”桑羽说,“想想淮虎帮真正要对付的是谁。”
——淮虎帮要对付的是长乐云瑰集,照理说,长乐云瑰集里的魔教中人也是江南地带的,自然熟悉水上功夫。那么,淮虎帮打探来的情报……
他们要对付的是外来的加入云瑰集的魔教。
而水攻招法最明显的针对对象就是——信奉古火神的魇华教。
“怎么样,想到了?你要不要跑路?”许是看到我默然思索的模样,桑羽带着笑意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上。
虽然,他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但是,因为我从一开始给他的身份就是魇华教的人,所以这事情对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也还好,没有被看透。
我说:“好啊,到时候看到不对劲,我第一个跑。”
桑羽听罢,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花花师姐选择留在营地养伤,而我们选择离开营地,与桑羽暂且告别之前,他那双眼睛忽而望向了我:
“你不会跑的,不然当初就不会只身入局冒险了。”
我顿时手心冒出了汗,这种诡异感就如当初在临京城里初见沐临时一样。
这或许是我最不能适应的一类人,分明没有认识几天,却掌握了我心里的想法。
又或者说……
“在想什么?”卜渊问我。
“我在想,大概没有人会喜欢和自己太像的人。”
“怎么会?我就很喜欢啊!”他颇为不解地,“我还恨不得多几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一起谈天说地,四处游玩,兴趣一致,思想也有共鸣,想想就很好啊……”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奇怪!”卜渊晃了晃脑袋,高高的马尾也随之晃了几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望向了二师兄:“你会这么觉得吗?”
“我无所谓。”二师兄摇了摇头,很是平静,“像不像都没关系,我不交朋友。”
“……”卜渊便一时间噎住了。
“你不觉得他更奇怪?”于是,我见状就朝他笑道。
“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说他奇怪嘛!一点都不奇怪!”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见状,我也没有与他争论下去,只能心里道是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