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一直持续到大概丑时的时候才结束,我看着他们那些展品,越拍价格越高,人们大手一挥便是成千上万的黄金,在周围绚丽的灯色之中,颇有纸醉金迷之感。
只不过,他们拍的什么,我们也没有太关心。许是因为没有引起兴趣的。
更多的是在看个热闹。
花花师姐感慨地跟我说,这里真的很多外族的人。
“梦梦,梦梦,你事前规划了那么久,来海市里,就没有想拍的东西嘛?”卜渊问云梦遥道。
“没有。”云梦遥轻轻笑了笑,“我去规划,是因为你要去海市,事先做个准备会好些。”
待到晚些时候,里里外外的灯火渐渐暗去后,大师兄便和大师姐一同去探索那条通往更高地方的楼道了。
在那位魔教教主心满意足地拿着他那块虹离凝晶去了隔壁房间后,云梦遥才压低了声音,跟卜渊说起他来浮生海市之前,本来所打算的计划。
——他从包裹里翻找出来一卷厚重的羊皮纸,展开之后,写在开头的是几个大字,看起来像是胡书,而后便是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字。
我对胡书也没多大研究,最多也就从师父和洞世大师那里听闻过一些,只能依稀辨得出这是胡文,却怎也读不懂上面书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珩图兵阵书。”云梦遥低声地跟我们介绍这卷家伙的来历:“前几个月的时候,镇子上出现了很多胡人,虽说将至的浮生海市本来就吸引胡人,而且海市楼主本身也带着一批来自西域的人到来,但我和几个友人觉得此事尚有蹊跷,就去探查了一番。”
“那这卷东西就是你们从胡人那里探查来的?”卜渊问。
“不是,是夺来的。”云梦遥说,“我们发现几个胡人在勘察我们的城墙城防,还杀了几个城卫,所以和他们打了一场,这卷兵阵书就是从他们手里夺来的。”
“嘶,他们想干嘛?”
“我也不清楚。”云梦遥摇了摇头,“我们打了一场后,就好像是把他们打跑了,几个月来镇上也风平浪静。我们对胡文的认知有限,这卷东西我们也只知道是兵法之类的,对于它当中详细的内容,也无从分辨。所以,我本来想着,趁着海市里胡人商人多,可以请教一下他们,只不过……”
“只不过,这卷兵法书,你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这些胡人看到?”卜渊便似是懂得了对方的意思,顺着说了下去。
“嗯,本来我还在犹豫,但直到我看到了你们玩的那个黑白子棋局摊档。”云梦遥说着,看了看二师兄,“我看到他摆放的棋局,还有起的名字,都带着杀气。面具底下,还是个匈奴人。”
“也不是说所有匈奴人都怎么样,只不过,这个民族之前侵略过我们北方,总得叫人多防备些。”他说着,看向了二师兄,“而我感觉那个游戏摊档的老板,就有很明显的,侵略意味。”
“……是挑衅。”二师兄思索了一阵,道,“他根本不在意我会不会摘掉他的面具,知道他的身份。”
“那照这样……”我忽地想到了些什么,“他来这里设的棋局,会和兵法有关吗?”
“嗯?”
“他设了那么多局,会不会就是他在研究的什么兵法,然后特意等中原人来破解,从中学习筛选……”我越想着,忽地越觉得事情不妙了起来——
“你破解了他那个阵法布局,他会不会从中参透出什么来?”我看向二师兄。
“……”许是我这么一说,二师兄也有点懵了,看着我好一阵子,才道:“他们,没那么聪明吧?”
我:“……”
这个情况,还是后来大师兄听闻后,跟我们说的一番话,才叫我们释然:“无所谓啊,他知道了又怎样,最多也就知道你们还会分兵出去布局,会更加小心去应对,分分人马啊之类的,到时候又不是没有新的应对办法,他们把兵力拆分了更好,你的那坨兵就不用牺牲了,是福报。”
……也是,本来二师兄所行的办法就是危难之际迫于无奈之举,不是个完善的办法,就算给胡人学习了,问题也不大。
只不过,在当时,许是大晚上我们的头脑不怎么清醒,一时间没有理得顺这个思路,反而集中去纠结云梦遥那卷《珩图兵阵书》了。
二师兄说,他虽然小时候见过胡书,也略略认得一些字——但是拼起来一句,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每个字拆开来就可能认得,但拼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卜渊说,“真巧,我之前被老张叫去看古籍的时候也是这个状态。”
二师兄:“嗯。”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实诚地点头应和。
只不过,二师兄在翻来覆去把这卷羊皮纸看了几遍,似乎就发现了什么不妥:“它是不是还缺少了排兵布阵的示意图?”
“一般来说会有的吗?”我问。
“嗯,如果是说兵阵应对,不同于军事理论,光是文字很难把整个阵法具体地呈现出来,阵法排布与星位相对,破阵之位何在,都可以用示意图标示。”二师兄说,“它既然叫得兵阵书,为何没有排阵的图样?”
“那你的意思是,这还不是完整的?”云梦遥说,“他们手里头还有排兵布阵的图,和这卷上说的理论相符。”
“嗯。”二师兄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但是我们还是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时,花花师姐忽而有个主意,她手指向隔壁房间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问问他?”
“他……?”云梦遥神情纠结,他方才应该就是故意等到红影走开,再把这卷《珩图兵阵书》拿出来和我们讨论。
“哎呀,这时候就别搞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啦,我还是苗人呢!”花花师姐摆了摆手道。
“虽然我看不太懂苗文。”她补充道。
我:“……”
“我的意思是,教主他也不像会是帮着匈奴入侵中原的人嘛。”花花师姐说,“就比如说,之前我们看着他又跑来绛湖、又去京城、王爷府上,肯定想干什么坏事,可实际上他就只是想找个水晶……”
云梦遥:“……唔,既然你们相信他,那,我们就去问问?”
然而,当我们把这卷《珩图兵阵书》递到红教主面前时,他对着满纸胡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说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吗?”
看他的震惊程度,或许没有骂上我们一句“你们中原人是不是脸盲”都算是有极好的修养了。
“嘿嘿,这是梦梦从匈奴手上搞来的。”卜渊说,“我们想着你也是外族人嘛,会不会也看得懂这些字。”
“匈奴……和我有什么关系?”红影好像是气笑了,“我连他们是哪来的都不知道。”
“啊……”卜渊缓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好奇心驱使,又问道:“那你祖上是谁啊?”
“……?”
“就比如说,中原人常说自己是炎黄的子孙嘛……”
“哦。”红教主许是也缓过劲来了,眼珠子一转,就朝我们笑道:“那我是荒原女神的后人,我们教里的人,都是哈尔塔娜的子民。”
“?”
他是不是在说一些很新的东西?
“所以,教主你真的看不懂这些胡文嘛?”花花师姐看向红影,眨了眨眼睛。
“当然看不懂呀,小傻瓜。”
“好吧。”她撇了撇嘴。
许是为了安抚她的失望,红影转眼间从层层叠叠的红色布料里翻出了那支银质的哨琴,“我吹曲子给你听好吗?”
“嗯?好啊。”师姐便点了点头。
这支名为荒原女神的歌声的哨琴,吹响之后是一如既往的近似呜咽的声音,荒凉而厚重,仿佛在诉说着一望无际的荒漠,沉淀着厚重的信仰文化底蕴。
一时间,仿佛能感觉到他所讲述的,来自荒原女神温柔的低语。
也使得人也感觉到一阵恍惚,不禁地去想,难道眼前这人当真是那荒原女神的后人?
只不过,可以确信的是,若是盛产嗜血侵略者的种族,绝对吹奏不出这般的旋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