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也是在昨日,火莲教已经被初雪楼打败,失去了竞逐轩溟幻镜的权力,但他们心有不忿,就去寻山里的东西发泄。
这一带都没有什么建筑物,而夜里初雪楼营地帐篷莫名起火,初雪楼就觉得是火莲教所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火莲教烧了帐篷还不够,更是看上了西北山峰上的四角亭,顺手摧毁。
四角亭的顶部倒塌的时候,位于西北山峰的人们顿感天摇地动。
然后是龙塘冰宫的人的说法——
察觉到此动静后,他们以老到的经验来判断,发出动荡的位置必定有什么阵法。
直到他们看到破碎的亭子,旁边还有一块牌匾,写着“古萨亭”。
后来,他们见他们的宫主洛书和我们大师兄,以及初雪楼的一行人,一同跑到这里来。
在见到这个情况后,那个在郑流风身旁青衣女子就识得了,这是多年前雪羽教主困住山之巅穗芒的名阵,雪石阵。
所以他们也就意识到,若是阵眼被毁,穗芒必定重见天日。
很快,他们就达成了一个共识——火莲教本就对阵法颇有研究,肯定特意找到了此处,打算破坏了雪石阵眼把穗芒放出来,被囚禁多年的穗芒必定极有怨气杀意,他们实施了破坏后便撤离雪山,想让其余在雪山上的人,也就是初雪楼他们,被穗芒一举拿下。
而且,他们的破坏非常有技巧,开始只从亭顶的支撑点破开个小缺口,没有一下就弄塌它,而是留给了己方人员撤离的时间,而等到亭顶渐渐不支,再到轰塌的期间,他们已经完成了撤退。
所以现在,还留在雪山之上的人已经来不及撤离了——初雪楼和龙塘冰宫达成共识后,就听由洛书和青衣女子的吩咐,按照八卦阵的八个方位进行列阵,分派八个内力高手往前去站位,往亭子运输内力以稳住阵法。
而且,只能八个人依照八卦站位运输功力,少则不稳,多则石裂。
这也是剩下来这么多围观群众的原因。
不过,为什么往阵上站的内力高手,不包括我大师兄和郑流风这两位各自的门派大哥?
“累啊,才打完架不久。”大师兄说,“让我老人家喘口气。”
“……你这也叫老了?”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位青衣女子开口道,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他们这气氛好神奇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论资历,自然是不如莫前辈。”
——我难得见大师兄说话还带着那么几分恭敬的样子。
“莫前辈!洛宫主!巽坤位内力快不足了!”这时,位于阵上的人朝我们这边喊道。
“换人替补上去,快!”莫姓的女子说罢,马上就有初雪楼的一个弟子去把巽坤位的人替换下来,接着往亭子下面的石头运功。
过了一会儿,离乾位的人又内力不足,龙塘冰宫的人也马上替补上去持续运作。
就这样轮流替换下,情况也暂时算得上稳定。
“这样真的能行吗?”大师兄看向那位莫姓女子。
“八卦阵法确实能修复雪石阵,只是,当年雪石阵法的阵眼形成,还得请教圣女。”她说着,望向了尹雪。
尹雪静静地看着古萨亭,面容苍白而平静。
“古兰羽息。”
尹雪曾告诉过我们的,那时候雪羽教主,以自身全数内力推动山中雪石成阵,最后收阵时,散出的内力终化成了如防护罩一样的气流缭绕在巨石集聚的顶端,作为整个阵法的核心——
他们教中所说的古兰羽息。
那也就是说,若要修复这个雪石阵,尹雪需要耗尽自己的全部内力。
在确认了这个方案后,尹雪转身看向了那位莫姓女子,举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方见状有些讶然,仿佛欲言又止。
但最终两人也没有再交流过。
在八卦阵稳定了破裂的雪石阵后,尹雪毅然地走到了亭中心。
她在运功的时候,能感受到周遭有一股寒冷的气息,冷风吹得她长长的白发飞扬起来。
在持续散功的期间,她苍凉的指尖流动着气流,使得周围寒气都纷纷往亭中心聚拢着,凝聚成点点冰霜。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聚拢在亭中心的冰霜化城了气体,也就是闻说中的古兰羽息,如同白雾一般轻轻围绕在古萨亭四周。
山中的风雪停了。
稳住后的雪石阵,全靠古兰羽息的围绕,八卦阵上的人便也陆陆续续撤了下来,仿佛都松下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只见尹雪发白的嘴唇边溢出了一抹艳红,羸弱的身躯勉强支撑了几下,却终是几下摇晃,往后栽去——
幸好大师兄眼疾手快,一下就接住了她,让她能倒在自己怀里。
他说方才就见她脸色不对,一直在留意着。
“你怎么样?”他问尹雪。
尹雪没有应答,只是靠在了他的手臂上,无力般地垂下了眼眸。
就好像她在山洞里只字不提自己的伤势一般。
还是那位莫姓女子告诉我们的——“她本就伤得很重,在最初和我们打斗的时候,就已伤到经脉。若再散去一身内功,恐怕无以再支撑……她的性命。”
“当年雪羽教主在化出古兰羽息后,只在一个月里就仙去了。”她说。
“啊!?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花花师姐惊得瞪大的眼睛都有些发红,“圣女姐姐她……”
我忽地想到了尹雪在走到亭中心之前,对莫姓女子所做的噤声手势。
“雪羽教的圣女,有她自己的尊严。”说罢,她平静的目光望向了倒在大师兄怀里的人,“我其实很羡慕她,能以自己的身份战斗到最后。”
……自己的身份?
她说完这句话后,靠在大师兄怀中的人轻轻弯了弯嘴角,似乎是在赞同。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似有感而发般,莫姓女子轻声道。
“……黍离?”我惊讶地。
“嗯。”随后,她轻轻地哼唱起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个旋律,忽地和我脑海中的某段记忆里重叠了起来——
那是我之前在罗韵城遇到的明悬教的,名字叫做黍离的少年。
他说,他的名字是当初领他入门,会唱歌的大姐姐所取,他也给我哼唱过一段旋律。
但和少年不同的是,此刻女子所哼唱的歌,似乎能让人真正感受到所谓的黍离之悲。
“敢问莫前辈是……?”我被歌谣当中的感情所触动,不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