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格外地沉闷,我起身看向窗外,灰蒙蒙的一片,而窗台的木头也渗出了水珠来,我想这该是要下雨的时分。
若要说南方城镇的缺点,定然是要包括在这个季节里的潮湿闷热,满屋子的水汽,屋子外面的天空灰灰沉沉,分明是下雨的时候,却让人感到闷热。
若是花花师姐也随我们前来这里,定要说上一句“这雨下的怕不是开水吧?”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天气,冲好了一壶茶后,便去找来几根发带,把头发全束了起来,确实清爽些许。
随后,我便在窗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濛濛细雨中,那是穿着一身紫袍的修长男子,打着一柄油纸伞,上面是墨染的山水画,被雨水润出了几分温柔。
使得我不由地感慨,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温润公子的感觉。
只可惜随即他就做出了和这个形象毫不相符的举动——对准了我们的窗口,一个飞跃就跳了进来,利落地收伞,顺带滋了我一脸的水花。
“大师兄你怎么不走门啊?”我一边拿毛巾擦着脸,一边质问他。
“因为顺路啊。”大师兄抬手抹了把脸,一双凤眸便略显着急似地望向了我的眼睛:“他呢?”
“啊?”我愣了一下后,目光便去找寻那道红色的身影。
清晨还带着点幽暗的屋子里,红影一身轻薄的衣裳,安静地坐在一边,正悠闲地手执一条条红艳的缎带,一圈一圈地绑着他的头发。
“在那。”我说。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我眼前便似有一道紫色光束闪过似的,眨眼间就见大师兄已经飞到了红影面前,直望入对方的眼睛:“我查过了,黎秋的那位兄长黎瑞,他的生辰就在两天后。”
“嗯?”相比起大师兄略显着急的神情,红影倒是淡定得多,闻言后,手上绑头发的动作也依旧悠闲地继续着,他朝大师兄扬了扬眉,等待着下文。
“您觉不觉得,秋姑娘会准备在那日和戴面具的动手?成功了最好,若是不幸……也能和她的兄长团聚。”大师兄说着,声音也低沉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同样期盼着对方的回应。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呢?”不想,红影分明是笑着回应他的话,却让人听出了几分冰冷。
大师兄:“救她,我们一起。”
“为什么?我可没有把一心赴死的人救回来的本事。”
“不为什么,因为你心里也想救她,她得救了话,你会开心。”
“你又怎的知道我心里想救她?”
“不然咱房间里那一垃圾桶的断头娃娃是哪位世外高人整出来的?”
“……”
“……噗,对不起啊。”结果在对方无言的片刻间,大师兄不知道是不是提及那堆面目狰狞的娃娃头,终于绷不住了,方才认真的神情瞬间就被满溢的笑意所取代,“那个,我绝对没有说您做的娃娃不好看的意思啊!”
“——只是有点搞笑。”他澄清地。
“不错,我喜欢这个评价。”红影倒还和以往的印象里一般,对这些小事大度得很,他只轻轻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桶,笑着接受了这个评价。
之后,大师兄便跟我们解释他所探查到的情况:
原来,他折腾了一整天才回来,已经算是很迅速了——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往临京府跑了一趟!
别的地方官衙寻觅不到多少弦心和黎瑞的信息,他索性就仰靠着沐临的人情,到临京府里询问。
让人惊喜的是,临京府里当真有被弦心所致的城镇伤亡记录,大师兄便翻找到了垂云城的档案。
“大概距离现在已经十四年多了。”他轻叹一声道,“记录上,一位叫做黎吉祥的人,一家子除了年幼的妹妹,全死于弦心那帮人对垂云城的攻击之下。官府一直在追寻那帮人的踪迹,虽然现在他们全军覆没了,但我把岑栾和弦心勾结的证据交给了临京府。”
“所以,我想,岑公子的好名声,大抵上是要走到尽头了。”大师兄说罢,看向了窗外仍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可惜的是,弦心他们尚且追寻了这么多年也没法剿灭,那还在弦心之上的面具男……”
“不一定哦。”红影托着腮,“弦心作恶了这么多年,寻常百姓们也不一定听到过这个名号,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大师兄:“屠城的恶人,官府也不想引起民众恐慌。”
“还有喔?”红影轻轻地扬起了嘴角,“乐于伪装成善良绵羊的豺狼,若是追捕者也没有把握能拿下它,与其把它逼急了让场面变得不可控起来,倒不如让它继续伪装下去呢。”
“有道理。”大师兄点点头,颇为认同地。
只不过,在讨论如何救黎秋姑娘的计划时,红影完全没在意我们说的什么似的,一个人往窗前走去,看着灰沉的天色和濛濛细雨。
我好奇地用目光追寻过去,细看之下竟发现他红色的衣袖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幽幽绿光似的,透了出来。
看那形状,貌似是黎秋给予他的玉石罗盘。
“如果是两天后的话,我救不了她。”他冷声道。
“为什么?”大师兄起身走了过去,目光也落在了红影衣袖里的绿光上,“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