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的屋子里光线很足,分明是在高山深处,但屋内点燃了近十盏烛光,把屋子里照得通亮。
刚进门时,我看见屋内的书桌上还有一张尚未完成的画像,旁边的墨还未干。
但仔细一看,倒是吓了我一跳——这画像画的是一个貌美的女子,一眼看上去,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
那是个穿着红粉色长袄的姑娘,长袄上点缀着蓝色的纱质蝴蝶结,额前坠着一条青翠流苏额饰,发间也缠绕着细细碎碎的翠绿链子,嵌着一只玉燕子。
我记得这只玉燕子,那是红影所描绘过的凌燕的画像——比起玉燕子,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发间的一支金枝玉叶钗。
但是眼下的这副未完成的肖像里并没有这支钗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画完的缘故。
“那是凌燕,我画了半个月了,总觉得还欠缺了什么,一直没有完成它。”留意到我们落在书桌上的目光,林蘅便跟我们说道。
“是缺了钗子吗?”我便好奇道。
“钗子?”林蘅听罢,紧了紧眉头,“你是说那支……陈落梅送的金翠钗子?”
是那支金枝玉叶钗?竟然是花月掌门送的吗?
想至此处,我看向凌信云,只见他眼底亦是百般复杂。
他所说的,花月掌门曾和凌燕是结义的姐妹,这事情应该是真的。
“改天我得找陈落梅问问。”林蘅喃喃道。
这时,一旁的许冀颇为担忧地唤了她一声:“林掌门?您画她画了半个月了啊……”
“没事,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林蘅摇了摇头,“说罢,找我有何事?吴掌门呢?”
“他们说吴掌门去花月门了还没回来,所以弟子就来找您了——林掌门!眼下有件很紧要的事情!”
说着,许冀便把先前和他一同外出北云城的“同门”的腰牌拿出来,那是撕开了薄膜后露出“弦心”的腰牌,他从遇到我们后揭发伪装同门身份,说到他前几天写的信件回北华却了无音讯,情绪激动。
“林掌门!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门派里尚且不知还渗透了多少他们的人啊!”
“我知道了。”林蘅神情严肃,她转身去拿起挂在柜门上的佩剑系在腰间,随即便去拿伞,一边收拾着一边看向我们:“两位要与我一同出去吗?还是在此等候?”
“一同出去吧。”我和凌信云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林蘅还递给了我们一把伞:“外边下雨了。”
“谢谢林掌门。”
“走,我们去北华派教坛。”林蘅道,“许冀,传我命令下去,召集各位同僚。”
“是!掌门!”
许冀接过林蘅递过去的伞后便快速跑了出去,“哒哒”地飞溅起不少水珠,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但让人意外的是,许冀身形高大,一看就身强体壮,跑得快并不奇怪,可看上去苍白憔悴的林蘅快步走起来也不落下风,一下子就走在我们身前,头上高高的马尾发一甩一甩的,我们几乎要小跑着才跟得上她的脚步。
看起来这位退任后的掌门居所真的离北华派核心地带很远,我们跟着眼前这道瘦弱的背影一直走了许久,绕出了深林后才看得见一两座建筑物,但上面都贴了空置的告示。
穿过一片空地后沿着大路走就能看到北华派的教坛,半圆的大石坛,后面围了一圈柱子,上边雕刻着不同的剑,上九层石阶后便来到教坛中心。
不得不感慨北华派的管理是真的强,我们随着林蘅来到这北华派教坛上后,只见台前已有众多身着黑边白袍衣裳的北华派弟子,整整齐齐地列队站立等候着了。
一眼望去,不少北华派弟子都面带惊讶之色,看着林蘅来了,更有人惊喜地喊了几声:“林掌门!”
看来对于林蘅的出现,北华派的弟子们都很激动:“林掌门有何吩咐!?”
“林掌门养好病了吗!”
“林掌门……”
而负责传令的许冀也颇为高兴地站在教坛下的一侧。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林蘅见这阵仗后看向许冀的第一句话竟是:“下雨天了你不提醒一下他们撑把伞吗?”
“啊,林掌门……”许冀一下子便愣住了,底下的北华派弟子们也面面相觑着,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候只觉周围气流涌动——只见林蘅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剑,高举向着天空挥动了几圈,顷刻间,竟就形成了包围教坛的气场,隔绝了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水,只听得“滴答滴答”的响声,却感觉不到一滴雨掉下来。
这下有不少北华派弟子都着急起来了,许冀更是担忧地:“林掌门!您要保重身体啊!我们身强体壮的淋下雨没什么的……”
“无妨。”林蘅一下把剑立在教坛中央,任由剑气涌动,“我自是知道得病的苦痛,才不愿你们也感受一番。”
“林掌门……”许冀望向她的眼神顿时百般复杂。
“好了,说回正事。”林蘅语气一沉:“各位,这次我叫大家来,实则是来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北华派里出现了伪装潜入的弦心组织人员。”
许是因为常年的病所致,她这话声量不大,但一下子便引起了底下一众北华弟子的轰动,都纷纷讨论起来。
而林蘅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直接,她直接命令同僚之间互相查看腰牌有无异常,并让许冀逐一检查——
她命令一出后,我和凌信云都被惊到了。
“林掌门。”凌信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了:“当下弦心组织因为赤焰金不知所踪,在城内计划也屡屡碰壁,正计划着直接进攻,若是真的把弦心逼急了……”
“我知道。”林蘅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就算他们要进攻我北华派,我们北华派也绝不能出奸细,误了北云城。”
“以前碍于形势身不由己,做了令自己后悔的事情。现下在我北华派里发生的事情,该由我自己定夺了。”她轻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