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时没人站出来。
花泽信平朝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伸出手,“炎太,过来。”
这声呼唤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十一岁的炎太不再左顾右盼,拔腿跑到了花泽信平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带我出去吧!我想上学,我不想每天过这种虚无重复的日子了。”他的手指打着颤,“每一天,每一天,除了用信平哥给的钱填饱肚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出门还要防着别人偷袭,接触的都是一群没有精神素养的流氓,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他的话带着浓浓的怨怼情绪,因为太过激情所以声嘶力竭,语闭时甚至还有回音在屋内徘徊。
有了人撑腰,炎太还转身与省吾对峙,“省吾哥总是不顾及我们,仗着中也哥的实力甚至做一些抢劫强掠的事,为我们树了不少敌,这样难道就是为了羊的发展吗?”
“你…我们抢来的钱不还是成了羊的通用资金。”
“才不是,你只是和白濑他们出去打游戏,乱消费而已,根本没有为我们做任何事情。”炎太飞了个白眼,“反正羊里你们年龄最大,你们话语权最高。”
省吾攥着拳头,想回些什么激进的话,又顾及着花泽信平在旁边。
这小子这么能说会道?
花泽信平惊奇的看了眼炎太,而少年则与他对了个眼神。
“我也走。”
“我也是……能拥有平和的日常为什么还要生活在危险之中,拿枪面对mafia实在太可怕了。”
“……”
随着越来越多的迎合声,最后站在信平身边的有十六人,仍有三十人在犹豫或拒绝。
花泽信平静静等了会儿,确定没有人改变主意后,向中原中也伸出了手,
“过来吧,中也。”
这一声,让打算留下的人慌了。
“等等,中也不能走,没了中也,谁来保护我们?!”
“你应该让我们自己选择,你点他的名字做什么?”
赭发少年抿了抿唇,他微低下头,搭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摇晃了下。
他向花泽信平走去。
“中也!你忘了是谁救了你吗,是我们羊!”
“你要让我们的组织消失吗?”
“中原中也!”
“你走了,我们会马上被吞噬殆尽的——”
然而中原中也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他站在信平的面前,回身对挽留的人说道,
“那么羊的初衷是什么?”他沉眸问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隐晦压抑的,他钴蓝的眼睛渗着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定和稳重。
——在混乱之中,为了喘息生存,弱小的青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自发组成了自卫团。
“所以,这个组织,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他们可以有安然的定所,不再颠沛流离。
“我对你们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让这个组织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
场面已成定局,【羊】可以宣布原地解散了。
花泽信平跟五条悟通完了电话,对等着安排将来的少年们说,“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搬出雷鉢街,枪支弹药一律销毁。你们的年纪几乎没有被领养的可能,孤儿院又不太适合你们,所以,白天你们去上学,晚上回那位先生买下的公寓住,够你们一人一间的。”
有人苦着脸,对上学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花泽信平一点儿都不强求,“不想要?正好能少你一口饭吃。”
“没……我就是不适应,有点儿害怕。”
“十八岁之后,去哪都随你们,那位先生会无限资助你们的学业。”
“那么现在……”
花泽信平露出一个温和欣悦的笑容,
“恭喜你们,拥有了崭新的人生。”
***
晚上各自休息的时候,中原中也来找信平,
“你做了什么?”他开门见山的问。
花泽信平明白他在担心,“嗯?只是卖身打工而已。”
“那位先生?”
看着他别扭的神情,信平笑了声,“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可能被人逼迫。只是互相给予利益而已。”
“你还要走吗?”
“嗯,虽然现在可以呆在横滨了,但我还有工作。”
而后,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花泽信平把外套一拖,钻进了被窝,伸手拍了拍身侧,“过来,弟弟君。”
灯光下中原中也身体僵了下,“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吧……”
“你才十四岁,怎么不是小孩儿。”花泽信平还扫了眼他的身高,“尤其你还比同龄人的平均身高矮了几公分,少用异能力让身体密度增加,会压迫骨骼的。”
“我有在避免了,可组织间的冲突……”
“嗯,所以现在可以休息了。”花泽信平示意了下自己浅淡的黑眼圈,“弟弟君。”
***
羊撤离时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信平跟在一旁监视着周围,避免有仇家跟踪。
那之后,花泽信平过了好一段清闲的日子,偶尔出个差,五条悟只有在忙时让他帮着处理些咒灵,好像把他当做了一张好用的底牌。
因为没有事情可做,花泽信平又开始了焦虑。
他焦虑的走过横滨所有地方,试图寻找自己的记忆,然后每天精神萎靡的回来,静静呆在中原中也身边。
他的脑海中时常会闪过一些片段,回过神来后却什么也抓不住。
花泽信平迎来了自己的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时,横滨发生了莫名的爆炸,疑似前代首领复活,从地狱里爬出来大肆进行着报复。
因为和前代的那一些渊源,花泽信平还去爆炸地点探了探究竟,现场除了硝烟和破碎的建筑地面,就是些尸体躺过的痕迹。
没有幽灵。
前代首领死后,花泽信平有见过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四处飘散,没有记忆和**,所以能盯着一朵花看一整天的老者,他死时已经病到神志不清,执念和仇恨并没有深入灵魂,而是浮于会令人产生错觉的病体,他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回来后,中也第一时间问了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什么发现。”花泽信平将自己因为快速移动而吹乱的发型整理好,坐下来喝了口水,“你有什么想查明的吗?”
同样为自己的身世所扰的中原中也,闻言怔愣的望向花泽信平。
“你不会想着自己偷偷去吧…啊,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