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已至此 第35章 久违的师生重逢

连善伟的家住在距离星银城几百公里外的火莹市。

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海滨城市，城市面积不大，但是空气新鲜物产丰富，非常适合养老。

一辆红色保时捷此时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叶林飞坐在驾驶位置上，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音乐。他的车速不快，两侧的车可以轻易超过。这是他不知从何时改变的习惯，自从养父母去世于那场车祸以后，他曾经一度不愿开车，要不是工作和生活所需的话。

今天是大年初二，其实他节前就决定抽空来看望老师了，只是因为昨天画室第二次遭遇盗窃后，为了辗转一下心情，他把日期提前了。还好之前就和老师确认过时间，长假期间老师都在家，不会外出。

昨天在告诉了门卫室的师傅后，师傅答应在放假的这几天里，每天会抽空上楼帮忙看一看有无任何异状，这才让叶林飞能够安心地踏上旅程。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火莹市地处较南端，现在完全没有冬天的感觉，全年平均温度在二十多度，和星银城的寒冷相比，这个时候来这里简直不要太舒服。

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行驶后，叶林飞终于来到了火莹市，连善伟的家没有在市区，而是在离市区有点距离的山中别墅。

听见一阵由远至近的引擎声，正在翻阅报刊的别墅主人放下报纸，起身走向大门口。

叶林飞已经停好了车，还没有走近，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迎接自己。

叶林飞加快了脚步走了上去：

“老师，您怎么站在门口？”

“林飞，好久不见了，在家里就听到你车的声音了，反正没事，起来活动一下。”

“您腿不好，不能久站，我扶您进去。”

“哎呀没事，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连善伟的腿已经是多年的旧疾了，走路时左腿有些跛，加上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行走或站立。现在他一个人住，因为行动不便，家里有专人照顾日常起居。

两人一起进屋后，叶林飞将连善伟搀扶到沙发上坐下。不过他这也是出于尊师的礼貌，虽然腿脚不便，但毕竟不是残疾，走路虽然不稳，但是有拐杖的话一个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叶林飞坐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老师，过年您儿子没回来看您吗？”

“他几天前回来了的，陪我过了除夕，昨天晚上临时有事又走了。”

“这么忙。。那您这几天不都是一个人？”

“没事，一个人都习惯了，平时有张姨在，也还好。”

连善伟说的张姨就是平时照顾他起居的阿姨，因为多年下来，他已经将张姨当成了半个家人了，一个人的时候就和她说说话，张姨有时也会陪连善伟到处走走逛逛，连善伟对她是既信任又感激。

连善伟还有一个儿子，叫连晟睿，目前也是在做和油画相关的工作，有时也会帮连善伟打理一些事务，年龄稍长叶林飞几岁，不过在油画方面的天赋和能力却略逊一筹，好在他是真的很喜欢油画，这么多年也一直在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能，他为人处世圆滑，这点帮了他不少忙，如今早已独当一面了。

虽然名气没有叶林飞的大，不过因为是连善伟这位业内泰斗的儿子，倒也不缺对他恭敬、想借此攀上大佬名气的人。叶林飞上一次见到连晟睿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如今他具体在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上午就一路开车来到这里，现在已经是中午，连善伟自然已为叶林飞准备好了午餐。

连善伟的家面积很大，又因为在半山腰上，屋后有花园和游泳池，甚至还有他自己的画作展览馆，里面保存的都是他这么些年的一些作品，有一些是对外公开展览过，有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人在用过餐后，连善伟就邀请叶林飞到自己的小展览馆里参观，里面也有一些才问世不久的新作，叶林飞还没有见过。

展览馆的室内层高很高，里面分为了几个不同的区域，分别是展画区、鉴画区、藏品区，自然也少不了休息区。

叶林飞欢喜地欣赏着这里的每一幅画，连善伟的作画技巧让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自己还是差老师一大截，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连善伟的画作里也不全是原创的，和大多数画家一样，他有时也会模仿一些自己喜欢的名家作品，只不过他自己不说，来个欠点火候的鉴定专家，大概根本鉴定不出来真伪。

这种事在以前的拍卖会上可没少出过，不过最后都是各方碍于面子私下解决的，至于画的真伪外人也无从知晓。

看着叶林飞如此专心地看着画，连善伟在一旁问道：

“怎么样？林飞，给老师提点意见。”

“老师，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您这哪还有提意见的空间啊。”

“哈哈哈哈，人无完人技无封顶，再厉害的旷世名作也会有它瑕疵的地方，只是在于你能不能看出来而已。很多画家在作画时的无心之过，反倒成了后人眼中的点睛之笔，大概画家自己也没想到吧，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老师觉得这幅画有瑕疵的地方吗？”

“当然有，比如这里。”

连善伟用手指了画面中的一处，继续说道：

“你能看出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处理吗？”

叶林飞盯着画面看了半天，随后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出了一个答案，不过却被连善伟否定了，他说道：

“这里其实原本是不该有任何东西存在的，只是我画的时候不小心甩了一坨颜料上去，自然形成了这个形状，但恰好跟周围的画面和颜色意外的很搭，我只是稍作修饰，就像是有意为之一样了。所以我就把它保留下来了。就是这么简单，并不是经过什么奇思妙想后画出的。”

“但是照您这么说的话，那也不能算是瑕疵了吧。”

“看你怎么定义瑕疵了，普通人对瑕疵的理解是什么？”

“事物存在的缺点？毛病？”

“没错，但是如果这个缺点和毛病只有你自己看得出来，外人看不出，你觉得这个算瑕疵吗？”

叶林飞听后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能否得到老师的赞同。

连善伟继续说道：

“当然算瑕疵，只是不是对外人而言的瑕疵，是对你自己而言的瑕疵。瑕疵就是瑕疵，不过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它，为什么有的玉有瑕疵却依然很值钱？”

“因为瑕疵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辨别真伪。”

“没错，有句话叫“瑕疵用时方恨少”。很多人觉得玉应该是干净无瑕的，会特意把上面的瑕疵去掉，这样做是漂亮了不少，但是却难辨真假，画也是一样。有年代的真品在经过时间洗礼后，不可能一点儿瑕疵都没有，我所说的瑕疵不是单指画面内容里的，而是一些不走心的仿作里经常会出现的问题，画面内容是模仿的非常像，但是布纹太过新，颜料成分甚至都是现代改进过后才会有的，诸如此类的一些问题。”

“老师，但是如果您的这幅作品里，原本的这个瑕疵已经完美地融入画面甚至看不出来了，那为什么还算是瑕疵呢？”

连善伟笑了笑，说道：

“所以我说要看对谁，这是对我而言的瑕疵，但也是我这幅画的鉴定标签，我这是无意甩上去的形状，你觉得如果有人要仿的话，能够做到完全一样吗？”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叶林飞点了一下头说道：

“嗯，我受教了，老师。”

其实连善伟的重点不是瑕不瑕疵，只是借用瑕疵来暗指，仿品就是仿品，能不能鉴定出，靠的往往是那些不经意间为之的东西。

仿品和原作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一样，就算像他这位业界泰斗也无法达到，只不过对于一般人而言是不可能分得清的，只要肉眼可见的像，专家点头认可，有这两点，就算这幅画是仿品也能成为真品。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其实不管是连善伟还是叶林飞，又或是其他的油画鉴定专家，鉴定真伪主要依靠的还是科技手段，像提取颜料成分分析，通过X光射线，来扫描画里的物质密度、透光强弱，看画框是否符合作画年代的材料甚至出厂编号，有些画家还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画框背后。用肉眼分辨只是第一步。

真正要做到高仿可不只是讲究画面，甚至要准备专业烤箱把画放进去，来制造真实的表面龟裂度，这点就是另一个技术领域了。

叶林飞模仿的画之所以可以以假乱真，是因为以上技能他都具备，他甚至还会去一些旧货市场收购一些百年前的断层画家的画作，这些画虽然有年代，但是画家不出名，画也就无人问津罢了。

他把这些画表面的颜料刮掉，直接在上面画，再用自己调制的颜料，放进烤箱制造龟裂，除了像连善伟这样的高手能通过各种办法鉴定出是假的，时间久了，可能连叶林飞自己都忘了。

除非画上有他的签名，通过笔迹鉴定能够证明这是他画的，不然像他已经送人的那些没有签名的仿画，就是要有人说是百年真品，那也会有很多人信，甚至可以拿去拍卖。

不过叶林飞模仿这些画只是为了从各种方面来提升能力、掌握技巧，毕竟有些事情，自己不亲自经历一下，又怎么体会其中奥秘？

已经很久没和连善伟这样畅快交谈了，毕竟两人居住的城市相隔了几百公里。连善伟的这个小展览馆里的画，叶林飞已经大致都看了一遍，因为连善伟腿不好，所以现在已经坐到休息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对了林飞，聊了这么久，你工作室最近怎么样了？”

“托老师的福，还比较顺利，年前签了几个大单子。”

“那就好，如果阿睿能够去你那儿帮忙就更好了。”

“没关系，睿哥有自己的事业是最好的，到我这儿来，我怕是要哪里亏待了他。”

叶林飞说着客气话，他心里可不希望老师的儿子到自己这里来工作，工作室可不能有两个老板，又不好把他当员工差遣，横竖都不对。

“对了，老师，这届的鉴赏大会您出席吗？”

“我就不去了，我腿不方便，懒得跑了，我跟主办方说了，让阿睿代我去，他也可以顺便扩大人脉，不过我会出几幅画到时在那儿展出，也代表我了。”

“嗯，老师到时要展出的画是哪几幅？”

“就是这个展览馆里的，你刚才都看过了，而且你是第一个看它们的人。”

叶林飞有些受宠地笑了笑：

“承蒙老师的关照了。”

“对了，我看新闻说，几个月前，你们那里的博物馆有几幅油画被盗了？”

“嗯，是伦星博物馆的藏品。”

“盗窃的人有被抓到吗？”

“还没有，不过画已经找回来了。”

“没抓到人，画是怎么找回来的？”

“准确地说，画是被送回来的。”

“送回来？”

因为是自己的恩师，所以叶林飞并没有向其隐瞒这件事。

连善伟一脸惊讶：

“这倒是稀奇，被偷了又自己送回去，那偷它干什么？”

“老师，这件事您先别跟其他人说，警方目前对外公布的信息就是画是被找到的，因为一直没有抓到偷画的人，他们这样说也好有个台阶下。”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随口问问。不过你们那博物馆安保措施做得也太差了，这么几幅画被盗居然没有一点线索。”

“确实。。。”

叶林飞无奈地点头认同，虽然自己是发现了碎渣，不过恐怕对破案起不到任何作用，也就不好拿来赘述了。

听到老师吐槽了一下博物馆的安保差，他自然也就不会跟老师再提起，其实自己的画室也被盗了，而且还是倒霉的两次。。。

第26、28、29章内容有稍作调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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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久违的师生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