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已至此 第145章 画风

在过去到现在的这一年多里，叶林飞所经历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他正常生活轨迹的范畴了，所以当听到虎纹羽说出，可能警方内部也有【奇道会】的人时，叶林飞只是叹了一口气后，平静地回复了一句：

“现在就算你跟我说政府官员里有【奇道会】的人，我也一点儿都不惊讶了。。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又获得了多少利益，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现在关心的，只有我们以后该怎么做？。。那些画还能不能找回来。。。？”

自从认识叶林飞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虎纹羽不能说全部都知晓，但是他能感受到叶林飞内心的逐渐变化。

从最开始秦皓轩事件带给他的巨大冲击，到现如今的，在看清了那些因为利益，而可以随意突破的做人底线的种种事情后的无奈接受，从一开始的惊愕失色，到现在的波澜不惊。

对此，叶林飞只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太无知、太天真、太没有戒备心了，那样的自己能够在这么些年里没被人骗走钱财什么的，他都觉得算奇迹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那些他曾经遇到过的人，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又或是如果有可以让人选择性失忆的药片的话，那他又会不会选择，把对有些人的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彻底清除呢？

叶林飞刚才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让虎纹羽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他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对于那些画，虎纹羽只能说：

“我尽量。”

而对于他自己和叶林飞的未来，虎纹羽其实没有具体的规划，因为毕竟他还没有找到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后面的路要怎么走，他也只是在脑子里有个大概的方向而已。

只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又或是如何“刻画细节”，比起之前自己的人生只是乏味地追凶求真相，那现在，虎纹羽的人生中则多了一件令他渴求的事：那就是要和叶林飞在一起。

看着窗外的漆黑和微弱的路灯灯光，虎纹羽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过了，他看了一眼画架上的画后，问道叶林飞：

“今天还要画吗？”

叶林飞转身看了看画面，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倦意，他回复道：

“我实在是睡不着，再画一会儿吧，你困了的话先去睡吧。”

“不困，我陪你吧，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有练习了，我就坐这儿。”

“那好吧。”

说完，虎纹羽在叶林飞的斜后方又架起了另一个画架，把之前的那幅才起稿的他的母亲的画像放了上去，拿出另一套画材和叶林飞一起画了起来。

两人都画得很专注，虎纹羽画着画着忽然停下了手中挥舞的笔，他瞅了瞅自己的画，又看了看叶林飞的画，问道：

“叶老师，你觉得我的画有我的个人风格吗？”

“肯定有的啊，每个人的作画习惯、顺序和手法都不一样，这些都会导致产生不一样的画风的。”

“嗯。。那叶老师过来帮我看看，我的个人画风属于哪种？”

叶林飞听闻后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后走到虎纹羽的画前，他正在认真地分析着画面上对方的下笔特点，好给出一个适合其画风的总结，但腰部却感到突然伸来一只手。

虎纹羽将叶林飞直接从后面抱起后，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下巴从后面放在叶林飞的肩上，懒洋洋地说道：

“所以我的画风是属于哪种？”

“你。。”

叶林飞此时心里想的是“你的画风是属于厚脸皮属性。”

不过这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对于虎纹羽的这些举动，他也似乎越来越习惯了，反正自己反抗了也没什么用，那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了，而且这样被对方抱着，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叶林飞重新看了看画面后，说道：

“从你的画面特征来看的话，如果不说画者性别，大概有些不懂画的人会以为是女性画的。”

“。。？所以。。我的画风是娘娘腔？？”

“。。。你为什么要这么理解。。我的意思是说你画面的线条和细节处理得很柔和，像文艺复兴和浪漫主义的结合，而且你这种画风很适合画人物，特别是女性。”

“我开玩笑的，叶老师别介意，你继续。”

虎纹羽调皮地笑了笑，说道。

叶林飞也确实没介意，顶多对于虎纹羽刚才的理解有些小着急罢了，他接着继续道：

“。。其实因为历史和社会阶级等一些综合原因，大部分从事油画创作的艺术者都是男的，对于不懂油画的人来说，有些人就会按照自己看到画面后的主观感受去揣测画这幅画的人的性别，比如说画面细腻柔和的、色彩鲜艳丰富的，有人会联想到女性的细致和感性，认为是出自女性之手，不过这也只是因为这些特征大多代表女性，才会给他们这样的感觉。

你的画给我最大的印象点，就是对于人物面部的刻画很深奥，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特别是眼神，画里的人像是正在凝视着一处很深远的地方，而且很容易和看画的人引起共鸣，让人想要一直和画里的人对视。”

“真的吗？”

“嗯，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你的这幅画，她的眼神总给我一种。。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

这听得虎纹羽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在油画方面他确实和叶林飞还没在一个等级上面。

不过他以他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遍之后，露出一脸恍然，亲吻了一下叶林飞的后颈处后，说道：

“叶老师，你也知道这幅画里的人是我母亲，我们的眼睛和眼神肯定是很像的，如果叶老师想表达喜欢看着我的眼睛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啊？？”

“嗯？难道叶老师不是在变相说，我的眼睛好看吗？”

“。。。。。”

叶林飞是有些无语，他虽然心说“你的眼睛确实很有魅力”，但对方照旧这么直接说出来的习惯，总是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回答，叶林飞索性又使出了老伎俩 —— 转移话题：

“。。你已经知道你的画风了，可以放开我了，我要去画我的了。。”

“不放。”

“你。。”

“而且你说得这么模棱两可，所以我的画风到底是什么？柔情似水朦胧迷离外加人物眼神独特吗？”

听着虎纹羽这已经自己总结出了一套描述，叶林飞也是有些诧异：总结得还挺到位。

“算是吧。。”

“那叶老师的画风是哪一种？连善伟的画我也看过，你是他的学生，但是我觉得你和他完全是两种风格。”

“我跟老师主要学的是鉴定方面的，绘画技巧方面我在跟着老师之前就已经掌握了，所以自然和他不是一个风格，我的风格是介于抽象和写实之间的，有些大开大合。”

“那我喜欢这种风格。”

“。。。你是喜欢这种风格，还是只是因为那是我画的你才喜欢。”

“两者都有吧，不过确实后者居多，叶老师画什么我都喜欢。”

“。。。好吧。。”

这带有强烈指向性和情感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叶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画，六年前我第一次去看你讲座的那天就喜欢了，虽然我那时是冲着你去的，但是在看了你的画以后，就像你刚才说的，能让我引起某种共鸣。。

你的画总能让我反思很多问题，反思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我生活里遇到过的一些人，从你的画里，我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情绪。。而且好像每一种都可以和我一一对应。”

“真的吗。。？”

“真的，看你的画，比看那些什么百年名家的画有意思多了。”

虎纹羽又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而且还顺带拉踩了一下他看不上、或是看不懂，却依旧能卖出天价的画，因为他觉得那些画要不是背后资本的操控，根本不值那个价！

他觉得叶林飞的画更有深度，主要是画里的内容确实能感染到他自身的情绪。

不过聊到画风这个话题，叶林飞突然又想到了一直盘绕在他心里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不自觉中陷入了沉思，他似乎已经将虎纹羽的大腿当成了很舒服的豪华座椅，甚至还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在想什么？”

虎纹羽双手相交，依旧环抱着叶林飞。

叶林飞则是非常认真地用手托着下巴，有些纳闷地说道：

“纹羽，我之前在博物馆和鉴赏大会时看到的一些画中，那些画的画法总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我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我遗忘了。。始终想不起来。。。你有过这种体验吗？”

“很重要的事被遗忘倒是没有，不过重要的事，我有时倒是会在梦里遇到，而且我也很少忘事。”

“其实我也不是说真的忘了什么事，只是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熟悉感但又让你不舒服？那会不会是你看到的那些画是你不喜欢的画家画的？”

“不是。。”

“那要不就是，那幅画你之前在哪里见过，只不过忘了，再次看到觉得熟悉？”

“也不是。。不是画面内容熟悉，是画画的风格甚至手法都很熟悉，而且总觉得是在我身边时不时就会看到的画风。。可那些都是百年以上的旷世名作，照理说我是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而且每个时代的油画名家和油画流派，还有他们的代表画作，我也算得上是如数家珍了，但是和这种熟悉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太清楚，那些画更像是。。被一个我曾经看到过很多次的画风又重新画了一遍，但是内容又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让叶林飞自己都觉得很绕。。

听叶林飞这么解释了一遍后，虎纹羽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似乎懂了什么。

思索片刻后，虎纹羽说道：

“叶老师，你的感觉一定不是空穴来风，鉴赏大会上的画恐怕你也猜到了，和博物馆的情况是一样的。”

“你是说有一部分画是赝品吗？”

“没错。【奇道会】我是一直盯着的，鉴赏大会的主办方里肯定也有被他们收买了的人，所以要提前知道展画名单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在鉴赏大会举办以前，他们就已经通过一些方法，将要展出的真画用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赝品调包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叶林飞脑子里迅速回忆起在鉴赏大会还在布展的时候，李明烨当时就去会场看了一圈，回来以后跟他说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衣像是保镖的人，现在看来，那群人应该就是【奇道会】的人，为了不露出马脚，被调包的画多半就是由他们的人来布置的。

“所以明烨那天在会场后面看到的人，大概就是【奇道会】的人伪装成展会的工作人员。。。”

叶林飞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件事，虎纹羽自然早就知道了，他接着说道：

“而且除了展前就被替换掉的这部分画，有些画则是在展后，通过【奇道会】以出价高额租金借画展览的理由，将画留下后找人高仿，然后租期到了以后再把赝品还回去，原主大概率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要找到那五幅画吗？鉴赏大会的画有些都是从国外运来的。。。不是有消息说那几幅画都在星银城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去调包那些国外的画？”

“叶老师，你太低估那群人对利益的贪婪了，能够有利可图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就算不是为了找那五幅画，只是把真画换回来就能出手更高的价格，这对他们来说甚至是一件根本不需要理由就会随意去做的事。”

“。。。所以，他们以假换真的事，是在五画藏图的消息放出以前就开始了。。？”

“没错，离现在已经有几年了，【奇地】产业链十分庞大，油画只是他们其中的一环而已，只要能让他们获得巨大利润的事他们都会去做的。

用假画换真画的事，其实他们一开始动作并不大，只是让他们的人以各种理由四处去借一些名画来仿制后将仿品拍卖出去，那时他们还是会把真画还回去的。

但是当他们发现拍卖赝品的事，不但没人察觉还能谋利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了，也逐渐打起了真画的主意，甚至给下面的人传达了“只要能拿回一幅高质量的油画真品，就可以获得相应报酬”这样的愚蠢命令。

导致那时很多人为了领取报酬，跟疯了似的到处去偷画抢画，也确实有人因此而得到丰厚的回报，但是也有很多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还有受伤的，想想就好笑。”

“偷画抢画。。受伤。。。？你说的这个情况怎么跟明烨在几年前遇到的那件事。。有点儿像。。。”

“怎么？他以前有画被偷走过？”

“准确来说是盗窃未遂，当时明烨还一不小心把那个人的手刺伤了，不过最后那个人跑了，画也没有偷成功。”

“叶老师，你说的这件事，不会当时在室内还留下了一个被乱涂鸦的图案吧？”

“好像确实有，你怎么。。又知道。。。”

“这个嘛，我之前在某个网站上看到过一条新闻，被归类在悬案里了。内容和你刚才说的很像，而且还附上了现场的照片，房里留下的那个图案，就是【奇道会】的标志，如果真的是发生在你那个跟班儿身上的事，那他当时遇到的，多半就是【奇道会】的人。”

“但是，明烨他当时并不在星银城啊。”

“【奇道会】的人哪儿都有，他们可是广撒网，星银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据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