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杀 第18章 第十八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三的月亮已经挺圆了，挂在树梢，月下二人举酒对明月。

无痕公子看出了无双公子有心事，那个素日里风华无两的公子，这般求醉，不该呀不该。

“师弟，你知道心动的感觉吗？”

“这么多年，多少女子哭着求着要嫁给我，我都不为所动，可是那个人我想娶她回家她却……”

“为什么，那么多为我心动的女子，我从来不看不上一眼，却为了一个都不正眼瞧我一眼的女子，在这但求一醉？你说我是不是活该，非要为一个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女子伤心，呵呵……师父说过，情字是女子的劫，可他为啥不说情也是男子的劫，师弟我宁愿用这辈子尊贵换与她今生今世……可是你知道吗？师弟，只怕我用我的所有都换不来她的一个眼神……哈哈哈哈……”

“今朝有酒今朝醉……陪为兄再喝一杯，来，干杯……”

说着说着，那个妖冶的男子眯着狭长的桃花眼，迷离的看着远方，那个客栈的地方。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就像刻在他脑里心上似得，怎么也抹不去，就连他喝醉了的时候也不放过。

无痕公子看着无双公子为情这般，脑子里又浮现了那个女人的画面，‘我不爱你，就算你把这江山送到我面前，我还是不爱你，放手吧，好吗？’

他说，“师兄，你知道我此生最恨的毒，可是偏偏对我自己就是这江湖毒榜第二，明明……当年说我们我们信誓旦旦，如今的痛苦，算不算是老天在对我们食言而肥的惩罚？”

无痕公子也只有在无双公子的面前才会畅所欲言，无奈又挣扎。

一杯接一杯，据说心情不好的人，要么就是一喝就醉，要么就是干喝不醉，这两个人就是后者，越是想要把自己灌醉，越是清醒，想要暂时忘记的事情和人就记得越是清楚。

无双公子说他怎么也忘记不了，那个笑靥如花温柔可人的女子。那个在他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女子，那个淡淡的笑容拯救了他早已埋葬的感情。她的手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他的心暖暖的，比得过四月的太阳五月的风。

可是那个善良温婉一点一点占据他心房的女子。他表达爱慕之情之后，她由之前的温婉大方，变得拒人于千里，他只想在她的世界，攻城略地，得到她的人、她的心。有时候他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他可是江湖上才貌无双的公子，向来只有他对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曾想，苍天绕过谁？

无痕公子怎么也忘记不了那年，那个女子也是个妙容姣好的美人，父亲的妾，他记得那个女子舞姿优美，可他还记得那个女子笑得张狂狠毒，湖蓝色的纱裙在他面前飘荡，那女子的嘴一动一动的。

她说，“青城，不要恨我，要恨就恨你娘，她夺走了我最爱的人的心，可是他是我心爱的人啊，我不愿意不愿意伤害他，那么就让你来替他吧”

他记得，那女子用银针刺破她自己的手指，和在一个盛着黑乎乎药的碗里，他记得他挣扎说不要不要，可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女子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命，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曾动容过。

他知道父亲极爱母亲，他素未谋面的母亲，父亲书房里也只有一张画像。

那女子倾世无双风华绝代，那双明眸，瀚海群星也不敌其万一，他的父亲为了母亲尽散府中妻妾，也只有自己一个嫡子。

试问遇见过那样的一个女子，眼里心里注定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也曾怨过，怨恨父亲没有保全他，怨恨母亲不能伴他，更怨恨那个毁他双腿的女人，后来长大了他愈发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怨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每个人的心痛。他只是刚刚好，是父亲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那个蓝明月也不过是个爱父亲爱到痴狂的女子。

后来他知道，蓝明月下的药足以让他全身瘫痪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父亲和师傅二人拼劲了全力，逼出了他体内大部分的毒。五脏六腑吸收了一些余毒，师父也只能用玄针将余毒转移到下肢，于是他双腿的再也没有了感觉，然后所有人都安慰他只要拿到解药就可以重新站起来，然后的十年里他所收到的屈辱和怨愤，让他更恨恨那个女子。

十年了，院子里的小树已有参天之势，无痕公子也长成了英俊少年，失去双腿的十年有多痛苦，谁也不能替他说，而他也从未再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情，然后慢慢的，大家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像命运屈服了，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上天把花无影带到他面前，告诉解药真的存在，即使药方非同寻常的复杂和难以达成，可是这个信念已经在他心底扎根，没集齐一味药，就像一份养料，催促着这个信念愈发强大。

初遇花无影，那时候他只是感觉很面善，便出手相救了，他无痕公子从来都不屑于英雄救美，只是，他仿佛看到了父亲书房里的那张画像，那个同样被他怨恨了的母亲，于是他出手了，他知道那个十年如一日挂在父亲书房里画像不会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只几分相似仅此而已。

仅仅和那个女子相似的人，也忍不住靠近，生怕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个花无影硬生生的大了她3岁，他幻想过她会不会是他的亲姐姐，他叫她一声影姐姐叫得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又有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愫由心底而生，他第一次很不想知道画里的女子和花无影的关系，甚至希望自己和她也没有关系，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

已经三天没有看见花无影了，天知道他每天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让自己不去关注花无影的一切。

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都在为女人喝酒买醉，却怎么也不醉，反而把想要暂忘的事情，记得更加深刻。

“师兄，你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今生绝不为情所困，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逃离情字的桎梏。”多么讽刺的话，现在说说，仿佛那是多年前不懂事的胡言乱语一般，自己都忍不住嘲笑嘲笑自己。

“师兄，能爱就放心大胆的爱吧，不争取怎知道放弃会是什么呢？”他好想说他也要争取自己的爱情，可是他怕，他怕他们是亲姐弟，他不在乎她比他大，但他不能不在乎血缘啊！

“师兄，其实能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有的时候很多爱情会被世俗的东西阻挠。

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握着酒杯而泛白，一饮再饮，却怎么也喝不醉。

东方红光上移，新的一天到来，只是他们都还没有想好，今天该做什么！

花无影这几天很忙，因为八月十五就是明天了，她炼的药，差不多了，可是偏偏还差些东西，差些什么呢，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

无痕公子隔着窗子看着屋里面焦头烂额的花无影，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痛，她终究还是扰乱了他的心。

屋里的花无影也在这个时候想起着无痕公子的臭屁样子，还有他身上的毒，那个女人的血。

“血！对就是血！哈哈……”花无影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手舞足蹈。

金针银针，是花无影随身必带的东西之一，拿出来针包，那银光闪闪的针密密麻麻的，花无影随意的拿出一个，在蜡烛上烤一下。

细细的银针，慢慢靠近她那青葱玉手，朱红色的一滴，恰好滴在皿，扯出一个有些欣慰的笑容，开始了她下一道工序。

那颗银针不仅扎破了花无影的手指，也扎破了无痕公子的心，鲜血弥漫，无处可逃，他又想起来那个蓝衣女人，也是这样的滴出一滴血，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的他，数年如一日，靠轮椅活动。

本来柔软的眸子，此刻猩红一片，花无影和蓝明月在他的脑海里变换，他恨啊，他怨啊，为什么要用毒，这么狠的毒？

冰冷的脸消失在窗前，花无影开心的伸个懒腰，搞定了大事，心情很舒畅，走到窗前，遥望天上的明月，明天的月亮会更圆。

冷月如霜，无痕公子没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去了花园，那里最空旷，仰望星空，一轮明月在白莲花瓣里穿行，因为和那个女子重名，于是他恨上了月亮，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其实明月何其无辜，只不过是被用作了那个女子的名字。

花一梦下榻的客栈里，住着各门各派的武林中人。

还有几个武林盟主的热门候选人，作为正派弟子的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仍高呼要灭了百花宫来表达自己的正派立场。

花一梦很不爽，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杀了不仅脏了她的手，还让他们白白得了好名声，不值得！

而这世上最让自诩正派人士痛苦至极的事情，莫过于身败名裂，人人得而诛之吧，淡淡一笑，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即使知道叶青是女子，胡蝶依旧一直缠着花一梦，不是胡蝶不把叶青放在眼里，而是，如果争取都没有做过就放弃了，她会痛苦一辈子的，所以即使有些难为情但是为了她的爱情，主动一点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说，公子我叫胡蝶，我母亲说我是最美的凤凰蝶，我给你跳个舞吧。跳了好多年的舞，可是她觉得她的舞姿从来没有那天那么轻盈过。

她说，公子，我可以天天和你同桌吗？她从来都没有那天那么小心翼翼的吃饭。

她问，公子，明天的武林大会你会参加吗？她想知道他回去吗？

她问，公子，你真的不是任何一派的吗？她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万一他不见了，她要怎么找他。

她再问，公子，你说谁会是新的武林盟主呢？这个真的是最没有目的的一问，却是她唯一得到答案的问题。

她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慢慢品茗。

胡蝶就这么的看着花一梦，那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高贵之气。似乎就是武林盟主一样，她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不过是个武林新人，初出茅庐，哪里会有人拥护一个新人，来统治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