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 第23章 逆风

黑夜，一团混沌。

“不，我不想长大，不想为他做事。”

“所以你心甘情愿对自己下了封印?”

小七从一片黑暗中坐起，满头都是汗。他看向窗外，只有漆黑一片，偶尔有呼呼的风声刮过。

这几天，真是过得很奇怪。

****

第二天，天亮了。

小石头捕到了一只兔子，美滋滋地前来邀功。

“七哥，这只兔子又白又肥，应该可以多换几只烧鸡。”

小七双手掐紧了兔子的长耳朵，仔细打量了一番猎物。

那兔子倒是生得玉雪可爱，它上下扑腾一番，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小七的魔手。

“怪可怜的。”小石头嘟嘟嘴。“看它这么可爱，下不了手。”

“放了它也不是不可以。那今天没有烧鸡吃了，下河去捞鱼去——”

几个少年开始欢呼。

小七拿了个背篓来到河边。他身手矫捷，背着篓子在河面上仍然如履平地。看到鱼儿就探手去捉，扔进篓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大篓。

“来吃鱼喽——”

小七痞痞地朝少年们走了过来，得意地将满满一筐鱼扔到河滩上。

几个少年早已撒着欢儿跑过去抢鱼。

他们将鱼架在树枝上烤，撒了一点随身的盐巴，立刻香气扑鼻。、

“这种烤鱼法，最好吃了。”小石头叫道。

这时候，忽然有人嚷道，“小山姐姐，你来啦？一起吃鱼——”

小七抬头一看，只见小山拎了个篮子过来，好像里面又是点心之类。

“小七，你身上的衣服又拉了几个口子——”小山走近后，问道。

小七对自己的衣服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石头，明天扛几捆柴，下山换几匹布。”

“还要等明天——我帮你缝缝吧。”

听了这句话，小七好像踩到了烫脚的石头一般，立刻跳了起来。“不用不用——”

小山好笑，手中亮出三根银针，“不要乱动——”

小七吓得脚下带风，蹿得飞快。

但是小山手中的针已经发出，雪亮的银丝从几个方向飞了过来。左上，右下，中间，嗖嗖几针，已然缝好。

“七哥，缝得真的和新的一样，一点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一群少年吵着，“我也要。”

小山笑道，“我这可是向织女借来的云丝，也就那么一点。”

小七讪讪地摸了摸头，“谢谢——”

这时候，忽然听见小石头嚷道，

“小狐狸来偷鱼了。”

“快去追——”

一群娃娃拿起了那些个锅碗瓢盆，拼命跟在红色小狐狸后面追——

只留下小七和小山站在原地。

****

小山平静地问道，“小七，你就不想长大么?”

小七愣了一下，忽然凶了起来，“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立刻窜了出去，河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你这孩子——”小山也追了过去，“别跑——”

“你和他们一样，你不过是想要我胸前的这颗珠子——”小七忽然一把将胸前那颗黑珍珠拽了下来，朝她丢了过去，“给你，都给你——不要再过来了。”

“小七——”

小山终于赶上了他，拦在他跟前，“这不过就是颗普通的珠子。小七，你才是真正的魔珠转世，对么?”

小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你都知道了，果然是神仙，无所不知。你是来杀我的么？”

“你胡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普通的仙子，你是百花仙子，你最近一直来青荒山，就是为了找我对么？”

“小七——魔珠重现人间，我受观音菩萨所托，要来化解它的戾气。”

小七仰天大笑，“化解，你要怎么化解？”

小山从手中化出一卷经书。

小七露出一副恐怖的表情，“你要逼我读这些劳什子的经书?”

小山柔声说道，“小七，听话，我陪你读。你若能随我修道成仙，便可永世无忧。不用再和那魔族扯上关系。”

“我不要——”小七终于还是甩开了她的手，跑开了。

夜晚，月色沉静如水。

小七一个人躺在水面的竹筏上，双手枕在头下，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神情萧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突然坐了起来，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想了，越想越烦。”

****

次日，小七背着一箩筐的鱼在街上晃荡着，路过一个算命的摊。

那算命先生相貌清朗，一身灰色布衣，“少年人，我与你算一卦吧？”

“我没有卦钱给你，我也不信。”

“唉，老夫看你是个有缘人，免费送你一卦。你这一卦，老夫给你算的是前程。”

“前程，我能有什么前程？”小七自嘲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只要你可以胆子再大一点，想得再远一些。很多东西，都可以成为你囊中之物。”

小七**地回答道，“我想要我娘亲回来，你能做到么？回去告诉我父王，下次换个聪明一点的手下来糊弄我——”

说完，便扬长而去——

那算命先生站在原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

小七一路晃荡着，用筐里的鱼换了一只鸡，两匹布。临回去之前，又鬼使神差地换了一个小木梳——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梳过头了。

等到他回到山上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小石头他们一阵鬼哭狼嚎。

“七哥，来了一帮凶神恶煞，把咱们的草屋给烧了。”

“还有锅碗瓢盆都给砸了——”

“什么？”

小七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冲了过去。

那伙怪物嚷道——

“七公子，和我们回去——”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把你那群小跟班都杀掉——”

小七和这些人一路厮打着，看着情况不太妙，立刻开溜，眼看被逼到了山崖上。他脚底一滑，朝山下坠去。瞬时，几条花藤从崖上伸了下来，将他捞了上来。

“小七，抓紧了——”

“小山姐姐。”

“又来一个碍事的——”

那几个怪物转而围攻小山。

小七忽然发了狂一般冲了过去，“都滚开——”他的双眼忽然发出红色的光，原本清秀的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

“小七——”

小山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他仿佛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灼烧一般，他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厉害。除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周围其他任何声音了。他终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那把小木梳从他的身上滑落，掉在了泥地上。

****

小七赶走了那些怪物，但是他自己却变成了凶神恶煞。

小山催动了无数花藤，将他缠住不能动弹。把自己的真气渡了一些给他，又给他喂了一些百花玉露丸，这才让他平静了下来。

“七哥刚刚那样子，真是吓人——”

“休要胡说——”小山喝住了其他几个娃娃。

小七扭捏着不肯看她的眼睛。刚才他露出了怪物的样子，肯定非常难看。他觉得自己接连几天都没脸见她了。

小山却捡起了那把小木梳，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给你梳头，好不好。”

小七继续扭扭捏捏，却被小山一把捉住小手，拽进了屋里。

小山在灯下帮他梳头，还挽了个齐整的发髻。

“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小七忍不住了，迸出了这句话。他继续小声地说道，“小七是我自己胡乱起的名字。我的本名叫七寻，是魔尊和凡人生的孩子，排行老七。可是我都不知道，哪一天会露出魔的本性来——”

“别怕，我会陪你的——”

听了这话，小七的眼睛如闪耀的星子，“下次等你过来，我给你捉萤火虫，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