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孩一动不动,看着像是昏迷了。
此情此景,花闲更加肯定那些猜测。
如此不同寻常的场景,仪鸾司守卫见怪不怪,很快就放行了。殷真经眉头紧锁,仔细看着他们一举一动。
花闲闷咳了一声。
“谁?!——”谁料公孙炎如此警觉,锐利的眼神朝花闲这边逼来。花闲咳嗽的声音其实非常微弱。
殷真经暗道糟糕,背起花闲飞驰电掣地奔跑起来。公孙炎立马飞奔追了上去。
很快漆黑的深宫便展开了一场紧迫逼人的逃命大赛,公孙炎在廊道里飞奔,殷真经在廊檐急跃,动静难免越来越大,惹了一伙人跟随在身后,出动的人越来越多。
殷真经哪敢大意,一手紧紧地反托住花闲,像狩猎的猎豹瞬息百米,另一只手牢牢地在墙面上攀沿。
花闲十分老实地圈住殷真经的脖子,速度很快,风很刮人,殷真经跑得太快,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不时的跳跃又让她有强烈的失重感,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只觉得从小到大没这般刺激过。
看着四面包抄而来的火把和人声,花闲不由地为殷真经着急起来。
花闲看向殷真经,蒙着脸,只能看见他眼神坚专注、敏锐冷静,暗绿的眼睛在黑夜中透着野兽的冷漠。
她靠近在他耳边耳语,告诉他符箓的用法,他一边听一边跑,听完后露出微微惊奇。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逼近的破空响。花闲还来不及思考,殷真经猛地偏身,一根乌黑的暗器擦着他的耳边钉进了墙中,继续旋转,粉碎出一块大圆。
公孙炎以速度和暗器见长,他的暗器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用谲力积攒凝聚出来的,总共也就能够积攒七枚,用完了要再积攒七日方可再攒七枚。因此他不随意乱暗器。
公孙炎的谲力暗器半根弓箭长度,箭头呈螺旋形,速度极快,射中目标后谲力会像刀片般分开,快速旋转,撕裂目标。
他们之间至少隔着两栋屋子的距离,暗器几乎是眨眼间就射向了目标,但没中。
公孙炎暗暗吃惊对方的反应力,又见对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极速奔逃下速度竟不减反增,隐隐要落跑,他继而连发五枚暗器,势要取对方人头!
这五枚暗器一枚一枚地射来,极其刁钻,每枚都在预算殷真经下一步要闪避的位置。
殷真经神经紧绷,比起他自己,他更担心花闲的安慰,而公孙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顾虑,最后两枚,一枚直取花闲,一枚射向他。
暗器快到他来不及思考,但花闲的符箓出乎意料的好用,他速度快了许多。
电光幻影间,公孙炎最后一枚暗器也不在捏着,直射花闲。
堪堪躲避的殷真经扭身搂住花闲,暗器擦过他的胸膛,立即转出风车一般的刀片,花闲的小水盾符抵挡了一层,但他还是被这暗器割伤了胸膛。
花闲被横抱在前,想着这小水盾符看来不是特别结实,殷真经胸口的衣服被划破,隐隐有血迹渗出。
花闲:“你可还好?”
殷真经:“无碍。”公孙炎的暗器十分有名,他曾亲眼见过公孙炎的暗器射中怪谲后,怪谲胸膛瞬间被撕扯地四分五裂,然后炸开。他只是被划了一些皮外伤,花闲的符箓防御力还是可以的。
兴许是殷真经跑得很快,小轻身符消耗得很快,好在花闲符箓存了很多,她很愧疚,她对殷真经一向冷淡,只有利用、交易,可他对她却十分真诚。
花闲从小储物符中取出小治疗符,贴在他的胸口,符箓一经使用就会化为虚无,一张下去,她又继续来了一张,同时给他不停地贴上小轻身符和小水盾符。
殷真经伤口不深,几张符箓下去,几乎都痊愈了,公孙炎的暗器只是锋利威猛,并没有毒性。
殷真经的攻击手段为人熟知,并不敢乱出手,手里捏着花闲给的小烈焰符,听着她轻柔的讲解,他大致知道怎么用了。
不过,能不搞出大动静最好,黑夜中的捕猎和逃亡讲究的是隐蔽,他偶尔贴在拐角处的屋檐下,用了几张小隐身符躲了几波追击,这小隐身符使用的时候必须静止不动,他便和皇宫的猎手晚起了躲猫猫。
花闲是安静的人,很默契地配合他。有时,他们贴着墙边,一群侍卫从他们不远处经过都没瞧见他们,等侍卫们一拐弯,殷真经又抱着她飞驰,实在是很惊心动魄。
殷真经要速战速决地跑掉,他轻声说:“怕里面会有擅长追踪之人出来,咱们要快回去了,你抓紧一些。”守卫里有嗅觉灵敏之人,小隐身符不能遮蔽气味。
花闲闻言,再搂紧了些他的脖颈,说实话,他跑这么快,她觉得有些颠簸了。
不过还好有人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
花闲渐渐发现,不安分的不止他俩,皇宫的人好像还在追击旁的人,那人比他们更惹眼,似乎很难缠的样子。
她远远看去,那人披头散发,立在一处的屋顶,身形单薄,风吹的他衣袂飞舞,巨大的红月就在他身后,红月和他意外地相称,因为在他的面具后面藏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就宛如这红月,邪恶又冰冷。
那人下头围了一群人,血色的花开了,杀戮开幕。
花闲忍不住往殷真经的怀里缩了缩,她看不得那种血溅三尺的场景,那人不知是谁,看起来就十分邪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刺目的红眼睛好像朝她看了一眼,她浑身像坠到冰窖里面。
有了这人转移注意力,他们这边压力分了一半,殷真经绕了好几圈,确认了甩掉了身后之人,才悄悄地带花闲回到了西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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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五所的夜静悄悄的。
殷真经先在隐蔽屋顶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一个可疑的影子在那探头探脑。
这人花闲认得,来过她屋里几回,是对面住着的一个尼姑,好像是叫做静心。
静心正贴在她屋外,鬼鬼祟祟地走动,时不时还用耳朵贴着窗倾听,又口水蘸湿了手指,贴着窗纸戳了一个小洞。十分可疑。
殷真经问花闲是否认得此人,再得到她的回答后,捡了个石子,打中了静心,把静心打晕,才送花闲回到了屋子。
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殷真经蹑手蹑脚地把花闲轻放在美人榻上,去门外把静心扔远了一些才回来和花闲道别。
殷真经:“我走了。”
花闲:“好的,你小心。”
殷真经:“你也是,万事小心,你放心,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花闲点点头:“有劳你了。”
两人沉默无言,花闲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殷真经才说:“会不会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闲:“不会的,并没有。”
殷真经:“饿不饿?”
花闲:“不饿呢。”
殷真经:“那我走了?”
花闲:“好的,慢走,小心。”
殷真经:“你好好休息。”
殷真经不再留恋,转身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过了好一会儿,花闲发了一会儿呆,她还没从今晚的紧张中缓过劲来。她摸索着小几,找到了火折子和小豆灯,点了起来。
然后拿着小豆灯出了门,她没有敲门,只是想看看阿离在不在。
她进了朱离的房间,他的房间好像格外的黑冷。
她轻声唤道:“阿离?睡了吗?”
没人回应,就着微弱的灯光,花闲瞧见他散着发,躺在床上,背靠着她,她见人在就安心了,也没上前打扰他,退出去,回到自个儿屋里,胡乱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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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突出重围受了伤,身上插着五六根箭。
他很饿,饿到极点,几乎快要失控,全身的骨骼疼得咯咯作响。
他的眼睛红的似乎在滴血,冷漠的没有人类的一丝情感。
他双手手臂七只血红的眼睛全都睁开了,吊诡又好奇地看着周围,好像是来自异域的独立灵魂。
可是真的好疼,睁一只眼,他全身就像被抽干碾碎,睁开七只,他的灵魂都在颤抖、变形。
好饿,他埋在怪谲的身上,吸食他们的灵魂。
饿到极点,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像野兽一样在进食,完全忘记了昔日的克制。真的好舒服,他每吃一只,便拔出身上拔一只箭,血窟窿神奇在愈合。
当背着棺材板般大刀的栾仪跳到了屋顶上就看见这样一幕:
一个少年躬着背脊,从怪谲身体里抽出半透明的粘液,疯狂的吞咽,他的手细而修长,飘荡荡的衣袖露出古怪的红眼睛,他的面具推到了额头,露出一张清秀昳丽的脸。
瘦弱的栾仪蹲在那,清凉喜悦的眼睛眨了眨,道:“是你。”他认得他,这是西五所的“小丫鬟”。他不会认错的。
朱离很不耐烦,凭着唯一的一丝理智抬起了头:真是阴魂不散。
栾仪啧了一声,突然笑得兴奋、疯癫、快乐,挥出刀便砍向朱离。
栾仪的棺材刀又快又猛,斩在朱离站的地方,像砍豆腐一样把地砸得粉碎。
朱离轻飘飘地躲着栾仪的刀,栾仪力气简直像洪荒巨兽,还越砍越有劲。
朱离想消耗他的力气,躲避着他的锋芒。
栾仪:“哈哈哈哈哈,别跑啊!我现在才知道你身上的气味是什么了。”
栾仪实在可怕,飞舞着优美的刀舞,举重若轻,破坏力之强触目惊心,所到之处一片粉碎。
朱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后弯腰躲了他的刀锋。
栾仪瞬息连劈数刀,朱离轻轻一跃,一脚独立踩在他的刀面上,短暂的静止,两人力气的较劲。
栾仪见对手愈强愈兴奋、俞开心,好像碰见的是什么玩具,眼里燃烧的火焰,让朱离心烦,真的没见过这么烦的人,疯狗一般。
朱离连踢刀面两下,闪避开来,向黑夜中跑去。
栾仪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漆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