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都砍完了,栾仪又跳了回来,他把刀轻放在一边,美滋滋地烤起了肉。
栾仪:“你们吃点吗?这蛇肉肉质鲜美,比那鹿肉还好吃。”
花闲就算饿了,也一点不想吃这来路不明的肉,况且她从不吃蛇。
可是朱离却眼巴巴地瞧着她,一副很想吃的模样。
花闲轻声说:“不知是哪来的蛇,恐怕不能吃,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朱离:“如果一会儿,他还没事,这肉应该没问题。”
这是坚持要吃了,既然栾仪吃着没事,这些蛇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便点点头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朱离也加入了吃蛇的现场,他的筷子是银制的,也能验一部分毒性,况且他还有其他的法子。
主要是他太饿了,普通的食物杯水车薪,难以满足他。
炙了一块蛇肉,撒上一些香料,他浅尝一口,内心起了波澜。
倒不是因为蛇肉鲜美,而是它有些古怪,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波动。
朱离回头,“小姐,您尝一口吗?”
他见花闲又穿上了大髦,连帽兜都戴上了,整个人蜷在在美人榻上,用一种类似“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浑身写满了拒绝。
……
花闲不想吃,已经睡了一上午了,下午要赶紧加把油,认真做事,就不在这闻烟味了。
从小炉子提了一壶热水回到屋中,又从小储物符里取出一个小罐子,泡了一壶滚烫的山楂梅子茶,好给阿离解解腻。
一股淡淡的酸果香飘了起来,她给自己斟了一杯,提着茶壶送给阿离。
小玻璃瓶的香料她只带了这一罐,虽然它筛口小,想必今日也能耗个大半,但阿离要吃,她怎么会不舍得这一点点香料?日后再多买一些就是。
紧接着,她又回到屋中,把门关好,开始研究她的符箓,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她已经把小储物符 、小轻身符、小烈焰符、小水盾符 、小夜视符小隐身符都学会了,并且各有一张。就差小辟邪符、小治疗符了,这两种符箓的画符她已经熟稔于心,就待实践。
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这些符箓升级,从小变到中、从中变到大。或者她可以再画一张小储物符,多存一些物资。
但画储物符实在是太消耗心神了,她的元力可以支撑她一日画两张小轻身符,但却不能支撑她一日画一张小储物符,她还记得当日那种透支的感觉,濒临虚脱的感觉,不仅仅是元力的透支。或许她应该变得强大一些再去画下一张小储物符。
这几种符箓,她只试过小轻身符,让她的身体更轻盈了,其他的符箓,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总之,今日再画一张小辟邪符、小治疗符,就算圆满学会了符书中所有的符箓。
剩下的就剩每种符箓,多囤几张了。
花闲关好门窗,在房间里静静地画符,感受符箓中的神秘法则,希望能从中得到启发,能够在“符”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她喜欢这样淡淡的纸墨香,闻着让人很安宁。
外头的两个人忙着切割、解剖、碳烤这些蛇肉,也不知二人的肚子是用什么做成的,无数的蛇肉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失,就在蛇肉快被消灭完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急切的脚步声。
朱离用心聆听,像是有什么人马朝这儿走来。再看栾仪,还沉浸吃肉的愉悦中,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反应。
花闲轻轻吹了吹画好的符箓,大功告成,一张小辟邪符、一张小治疗符就被她画好了。
小辟邪符顾名思义可以抵挡和检测微弱的“谲”,小治疗符则可以治疗一些轻微的伤口。
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她便把符书、符箓都收进了袖口内的小储物符中,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走到窗前,把窗子开到一半,看了看。
是早些日子见过的人,一群道士和羽林卫,冲在前头的是那日十五六岁的小道姑——宗幼,不过宗幼今日连道服都没有穿,而是穿了一件米绸色风车针半袖僮锦直裰,一件暗桔黄色绣花线卓氏锦襦裙,外面罩着清水蓝文绣织贝鹤氅,头上戴着玛瑙碧玉步摇,富贵逼人,不像个道姑,倒像个小郡主之流。
宗幼风风火火地冲进去来,一眼就看见栾仪坐在那烤蛇吃,她尖声喊道:“好你个栾仪,别人都忙不过来,你却躲在这里偷懒、偷吃!我要问问我师傅,原来你们东厂的人都是这么当差的!”
栾仪腼腆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委屈,“我饿了,不能先吃点东西吗?”
宗幼:“你说呢,死太监,如果人人像你这样玩忽职守,那还得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边上的朱离,只见朱离低眉顺眼地在帮栾仪烤肉,一脸心惊胆战、害怕的模样,明显是被栾仪逼着烤肉的。便没去管他。
栾仪:“我做什么管你什么事,小尼姑?”
宗幼:“我才不是尼姑,我是天师,你懂不懂,好啊,你是不是把蛇蛋也给吃了?你这么贪吃,蛇蛋定是被你给偷吃了,你完蛋了,就是你们家老太监也保不住你了!快说,是不是你吃了?”
栾仪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吃,你这个小丑八怪,快走开!”
这尼姑一直死太监死太监的乱叫,泥人也有三分性子。
宗幼气得横鼻子竖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杀了你!”
说着,宗幼拔剑便刺,唰唰唰一连刺了好几剑,可惜栾仪像泥鳅般灵活,随意扭扭就躲了过去。
宗幼气急败坏还要刺,公孙炎刚好经过大门口,看见了便道:“好了,师妹,不可无礼。”
宗幼半气恼半撒娇道:“师哥,这小太监骂人,我不得教训他?”
宗幼身边的人早已见惯不惯,本来他们张国师的人和东厂的人就不太对付,宗幼又十分讨厌太监,她性格又娇纵,每次见了东厂的人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
公孙炎皱了皱眉头,道:“师妹,可以了。”师父每每要他多看着点宗幼,宗幼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日后只怕要吃亏。
公孙炎说了,宗幼也不听,她继续说:“师兄,你看看他,满嘴流油的,蛋说不定就被他吃了!”
公孙炎问栾仪:“ 栾大人,你有吗?”
栾仪:“没有!”嘴巴还没停,又嚼了几口。
公孙炎扫了扫周围,栾仪吃的应该就是一些母蛇的簇拥小蛇,那么大的一条母蛇不可能就被吃了,而且栾仪有这个胆吗?就算有这个胆,他人也跑不了。
公孙炎:“栾大人,吃饱了吗?不如一起?”
宗幼:“师兄,你和他客气什么?他就是个变态的、神经的小太监!”
栾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吃饱了,走吧!”吃饱了又可以去砍怪喽!
公孙炎淡淡地看着宗幼。师父要他带好师妹,他怎么能不做?
宗幼被公孙炎一个眼神灭了气焰,她知道这是他要生气的表现,如果她再说,他恐怕几天不会理她。
公孙炎先转身走了,宗幼狠狠地瞪了栾仪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宗幼:“师兄,等等我!”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走了。
栾仪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朝朱离调皮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朱离只是个小人物,也没什么人关注他。
西五所的大门又被重重地锁上了,朱离的听力很好,他听见走在最后的人碎碎念——
“看东厂的那个小怪物,满满一地的蛇头,怪恶心的。”
“你说他人小小的一个,怎么吃得了这么多?”
“难怪别人都说他才是可怕的怪物。”
“这种人,怎么还用他?”
“嘘——你们别说了,小命不想要啦?”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的听不清了。
朱离想,这些蛇他吃的不会比栾仪少,那他是什么?
窗后的花闲早在瞥见宗幼他们那一刻,就避到一边的墙后去了,原因是她不喜欢惹麻烦,能少一事算一事。
等他们都走后,花闲又回到窗前把窗子撑开,看见朱离正在收拾残局,他正把蛇头一个个用火钳夹住扔进袋子里,捆好放在院子的门后,等待日后送东西的宫人们把它收走,接着把锅碗收拾好,端去厨房清洗了。
花闲把他们所说的话串在一块,想了想,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宫里出现了一条巨蟒,是只母蛇,又有这么多条小蛇,莫不是谲怪?好像这条巨蟒还是怀孕了的,还有什么蛇蛋。
还说这条蛇是太子放出来的,她想,太子谋反一事她都觉得不可能,更别说是是放蛇了。
想着想着,她坐在塌上,半靠着盖上毯子想微微休息一会儿,刚才画了两张符,她有些累,有些头晕目眩。
迷迷糊糊间,朱离的东西都收拾完了,走进房间,发现花闲好像睡着了。
他忙放下手中的壶,走上前问,“小姐睡了吗,当心着凉,冷不冷,手炉还热吗?”
花闲睁开眼睛,笑了笑,“没呢,刚画了符,有些累了,辛苦你了。”
朱离:“把手炉给我,我看看。”他等着花闲把手炉从毯子里递出来。
花闲才有气无力地把手炉拿了出来。
朱离接过,没什么温度了,揭开包在外头的一层丝绒兜布,露出一个掐丝珐琅圆手炉,打开盖子,里面的炭烧得灰白了,要换了。
朱离:“我把这些炭换换,再给您灌个汤婆子,口渴吗?要不要喝口茶?”
他碰过几回花闲的手指,总觉得异常冰凉,又想她身子虚弱,所以格外注意这些小事。
花闲摇摇头。
等朱离把汤婆子、手炉弄好,花闲从毯子里把他拉来身边,握着他的手,想把他拉进毯子里暖一暖。
朱离:“手这么冰,快放进去吧,我不冷。”
花闲发现,阿离不似阿宝,换成阿宝就会和她手握着手,快活地钻进她的被窝。
而朱离好像不太喜欢,不太适应,甚至好像不太喜欢被她握着手。
朱离的手兴许是做惯了事,有些粗糙,骨节也分明,比她的还长、还大一些,他就这样抽开了,把她的手塞进了毯子里头。
花闲的手柔若无骨,滑腻如脂,他不敢想,也不想想,极度割裂的意志在折磨他。
想些别的吧。
他便问:“您今日画了什么符?”
花闲想着在生活上都是得益于朱离的照顾,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便把今日画的符箓拿出来给他瞧。多教他一些东西。
一张小辟邪符,一张小治疗符。
朱离问:“这是什么符,和从前的不一样。”
花闲道:“这一张是小辟邪符,能够抵挡、检测某种程度的怪,触碰到怪会自燃,从而激发符力。你拿去看看,试试看,这张先给你,你放在身上说不定能保平安。”
朱离的眼神从桌面上的那一张符箓移到花闲脸上。
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如鱼跃泉水,杏眼微弯,清纯的瞳仁中映着他的倒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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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