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花闲赶忙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褙子披上了,又见地上又几滴血迹,把地毯挪动了了一点,遮了血迹。
含香阁的外头全是锦衣卫和侍卫,他们正在一处处找人。
花闲心中琢磨,要如何做才能让僵尸脸刺客不暴露她的秘密,又能让锦衣卫的人把这刺客抓走。
听见她的心思,僵尸脸刺客磨了磨牙,脑壳疼得厉害,绷紧了神经,只待随时出击。
外头的朱离为了警醒屋子里头的人,在外面大声喊道:“你们是谁?怎么敢擅闯三夫人的寝房?”
“锦衣卫办事,还不快闪开!”
“你们不能进去!”
巡逻到此地的锦衣卫是一个叫做卫节升的指挥使同知,卫节升中等身材,面目精悍,三十左右的年纪。
卫节升在锦衣卫是仅次于指挥使陆祁的存在,他见朱离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拦路,抬脚便踢。
朱离警觉非常,作势滚了过去,卫节升这一脚并没有踢着朱离。
屋里的阿宝见里头都安排妥当了,便上前开门。
卫节升十分不爽,在他看来,这种时候任何人拖延了一丁点时间,都是给刺客逃跑的机会,见门开了,他问都不问,直接又是一脚,踹在了阿宝心窝上。
阿宝“唉哟”一声跌得老远。
卫节升看也未看,“搜!”招呼后头跟着的锦衣卫进来搜查。
花闲大惊,赶忙去瞧阿宝,只见阿宝坐在地上捂着心口,似疼得厉害,连气也吸不上,脸色发白。
花闲忙把阿宝扶起,斟茶让她喝了,又从药匣中拿出两片人参,让她含着。
花闲气得发颤,她本来还想揭发僵尸脸刺客的,可是这锦衣卫比那刺客还要可恶几分。
她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秦王府女眷的寝房你也敢擅闯?!”
卫节升看向了花闲,好一个绝色少女,实乃生平罕见,但见她桃腮带怒,薄面含嗔,竟别有一番情貌。
卫节升不怀好意地笑着,黏腻的眼神上下地打量着花闲。
刺客立在床边和墙交的一个夹角,没人看得见他,他却能看见屋内发生的一切,听见任何人的心声,此时的他把卫节升脑袋中下流的想法听得清清楚楚。他头疼得厉害,下一刻就会爆炸似的。
卫节升看着花闲,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不怀好意道:“你迟迟不开门,定是窝藏嫌犯,与那嫌犯是一伙的,来人把她带走!”
卫节升的话刚落音,他身边跟着的锦衣卫竟真的逼近要拿花闲。
花闲冷喝一声:“我是秦王的儿媳,赵琮寅的妻子,已故江浙布政使花参道之女,你空口无凭便肆意污蔑,滥用圣上赐予你的职权,随意戕害良民,真是好大的官威!”
这卫节升何其可恶,污蔑之语信手拈来,看来平时没少做这样的事。
卫节升有些许吃惊,赵琮寅把老婆扔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害得他也猜不准是府里什么人。不过也无妨,也不知多少达官显贵的家是被他们锦衣卫抄的,里头再高傲的女子后来还不是他想要便要?
卫节升毫不在意花闲的威喝,反而上前一步,撩起她一缕发丝,闻了闻:“赵琮寅把你扔在这犄角旮旯,不如你……”
话还没说话,便听见院中赵琮寅的声音:“卫大人,找到了刺客吗?”
卫节升松开了手,半转回身,看向了赵琮寅,“赵公子?本官正在找,赵公子怎么来了?”说完又转过身不再看他。
赵琮寅见卫节升神情倨傲,又看了一眼花闲,联想到卫节升的私底下的为人,脑海中瞬间便猜了好几种情形。
但卫节升官职比他大几阶,锦衣卫同知从三品,又是天子心腹近臣。而他父王秦王,因他皇祖父——当今圣上疑心病重,他父王只是个无实权的王爷。
他能虽然是努力考了功名,实打实的进士出身,但为了避嫌、藏拙,如今任工部一个九品的文职。
不适合与卫节升硬碰硬。但料他也不敢如何。
赵琮寅走进房中道:“卫大人,这是内子闺房,我当然是来看看她的。”
又对花闲道:“闲儿别怕,卫大人秉公抓人,很快就会走的,来见过卫大人。”
花闲默默无言上前行了礼,她此时又很担心僵尸脸刺客被发现,以卫节升的言行来看,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一通,咬定她是同党,窝藏嫌犯。
卫节升见赵琮寅不卑不吭地挡在花闲前面,心中冷笑,并未搭理二人,只对其他锦衣卫道:“搜仔细了。”
一个锦衣卫走到卫节升跟前,道:“大人,廖大人和赤炎犬正在赶来的路上。”
赤炎犬是锦衣卫豢养的一种变异的搜查犬,鼻子极灵,已非从前任何搜查犬能比肩。是豢养的“怪”,能够侦查“秘术”。
僵尸脸刺客暗自沉吟,他必须在赤炎犬来之前跑了,否则这“小隐身符”也不知能不能抵挡住赤炎犬的搜查。
卫节升点点头,那贼人身上被重击了许多下,又中了好几箭,身受重伤,如今秦王府外头、里头全是侍卫、锦衣卫,贼人插翅也难飞。
就算贼人用了什么未知的秘术藏起来了,等赤炎犬一来,他也得死!
锦衣卫床底、柜子全看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便向卫节升报告搜查结果。
花闲见他们要走了,松了一口气,赶忙去看阿宝。
卫节升走到门后,又停了下来,道:“等等!”
赵琮寅问:“卫大人?”
卫节升转身道:“不对劲,有股血腥味。”说着还在房中走来走去,鼻翼翕动,闻着味道。
刺客贴着墙,一动未动,但嘴角却一直渗出鲜血。
花闲冷笑:“怎么?卫大人刚才把我的侍女打伤了,吐了好几口血,您不会转眼就忘了吧?”
卫节升的阴毒的眼睛在花闲身上扫视,又朝着赵琮寅道:“赵三爷,福气不错啊!”
卫节升扔完一句话,带着一群人又洋洋洒洒地走了。
赵琮寅在后头道:“恭送卫大人!”他日后不把卫节升的眼珠子挖下来,他就不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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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花闲把阿宝扶上床,又命朱离去请太医,好在他们府中是有府医的,太医很快便赶来了。
赵琮寅在边上坐了一会儿,见花闲不太搭理他,一门心思扑在阿宝身上,隐隐有些不满。
可他此时实在不得空,略坐了一会儿,茶也未喝,起身便走了。
等房中只剩下花闲和阿宝后,刺客仔细听了听附近的声音、心声,顿时脑中如有钝锯在刨割,一阵腥甜,口中鲜血如帷幔般滑落。
似乎安全了,他也没打招呼,轻声踩着窗户翻了出去,绕了几圈,消失在了花木丛中。
花闲解开阿宝的衣裳看了看,胸口一大块青紫,又见阿宝冷色苍白,顿时心疼不已。
太医来把过脉之后,开了四帖治心疼的药,嘱咐阿宝好生歇息,过两日再复诊。
花闲让小厨房把药拿下去煎,她坐在阿宝跟前,问:“是不是心疼?可千万别憋着,有什么就要说什么。”
太医说了,正踢中心口,都紫成这样,岂能不疼。
可恨这些锦衣卫横行霸道,她们安于一隅,从不惹事生非,却还会碰见这样的事,真是飞来横祸。
这些锦衣卫在王府都是这般气焰,不难想象,他们在老百姓处会是什么样子。
阿宝气虚道:“夫人,我躺一会儿,再喝几贴药就好了,你别守在这,去休息吧。”
花闲两行清泪忽然流下,道:“我就在这坐坐,你也别赶我。”在她心中,阿宝是她仅剩的家人,如果阿宝有什么好歹,叫她怎么办?
阿宝连忙坐起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泪,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大夫不是说了好好休息就成吗?”
花闲连忙把她按下去,胡乱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口就疼。”
“好,我不哭了。”
朱离端着药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又忽然听见外头有乱了起来,好像是发现了那刺客,正在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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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害了心口疼。
花闲便不让她起来,要她好生养着,不让她做一点事。
阿宝要做的事便暂时交给了朱离。
朱离正在帮花闲拿衣裳,花闲去了沐浴,得给她准备心衣、中衣、小袄之类的衣裳。
花闲的贴身衣裳从不熏香,都是些极好的料子,像流水般能从指缝滑走,上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比花还香,像花上的露珠,清醇至极,甚过清风明月。
朱离仔细把这些衣裳叠好,指尖从衣料上划过。心下静静的。
阿宝正躺在耳房的床上,看着朱离道:“阿离,这些日可真是辛苦你了,帮我把箱子上的针线篓递过来,我打几根络子。”
朱离笑道:“阿宝姐姐,你就乖乖躺着别动,养好心力,过段日子再打络子吧。”
阿宝道:“唉,我躺着难受,不做点什么实在不舒服。”
朱离:“你这才躺了一天,等夫人来了,你去问夫人,我可不敢做主。”
阿宝:“欸,你这小丫头,你不把帮我拿我就自己拿,打些络子,又不累,消磨些时辰比干躺着更好呢!”
朱离:“你别起来,我帮你拿。”
阿宝笑嘻嘻接过了针线篓,又道:“哦,对了,这几日还要辛苦你帮忙照料那一盆雪影兰花。”
朱离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一盆雪影兰花,肩平心阔、茎细瓣净,是花闲最爱的一盆花。
不过是浇浇水,朱离点点头答应了。
阿宝又道:“说来也是好笑,夫人说这盆兰花碰不得男人气,碰了男人气就会枯萎,在老家时,夫人还不给花老爷碰这花呢,巴巴地从老家带来,像珍宝似的。”
朱离刚起身准备去送衣裳,听见阿宝的话,脚步顿了顿,停下来看了看这盆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