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与神木 第53章 久违

百花宴结束后，谢南竹独自一人又回到长河川，他走到门外时脚步却顿住了，因为种在一旁的水仙已经开始发芽。

它不顾寒冬与烈阳的照射，顽强生长在不属于它的时节。

谢南竹长叹一口气，道:“师尊，水仙花开了，回来看看我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大步走进屋内，他平躺在床上很快就熟睡过去。

这一夜他做了一场梦，梦很短很短，他梦见自己回到折竹峰，回到选师那天，他看见槐雨依旧高高在上的站在折竹的位置，可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清冷，而是一种久违。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他在梦里想开口对师尊说句话，可梦也在这一刻破碎。

他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朦胧，泪水覆盖住他的双眼，他抬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然后坐了起来。

紧接着几道热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没想太多，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刚走出门外就看到一群男女老少来到此处。

他们见有人出来，立即上前打招呼:“原来这位公子也住这儿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邻居……？”谢南竹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众人见他睡眼朦胧的神情，自然也是猜测到他刚睡醒不久，于是又说:“对，我们是从水仙山来的，那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就想换个地方定居，这不，就来了这儿。”

谢南竹听闻后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并未与他们说太多。

他们的速度倒是也快，半天的功夫就搭建好了木屋，宁静的长河川也在此刻变得热闹。

晚上不只有河水冲击的声响，还有喜爱热闹的百姓到处窜门的声音。

他们坐在门外与街坊邻居交谈，当他们谈到谢南竹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谢南竹出来几次，有几次出来还是下山买东西。

一位老婆婆说:“他是第一个住在这儿的人，是不是我们的到来打扰到他的生活了？”

其余人一听好似有点道理，于是他们鼓起勇气来到谢南竹的住所，他们轻轻敲门后就站在一旁。

房门没一会儿就被打开了，谢南竹见这么多人来有些手足无措，眼中也满是错愕。

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我们来到这儿好几天了也不见你出门，是不是我们的到来打扰到你了？”

谢南竹听到这话立即扯出一抹笑意，他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有出门的习惯。”

他们听到这话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一位老婆婆开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我们打扰到你就来跟我们说。”

“不会打扰到我的。”谢南竹眼眸低垂，笑意依旧挂在嘴角:“你们的到来倒是让这里热闹起来，这样的话晚上也算有人作伴了。”

众人听到这话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老婆婆又道:“既然都是街坊邻居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谢南竹。”他快速的说出口，没有半分迟疑。

“好名字，好名字啊！”众人开始陆续夸赞他。

“对了，你是种花了吗？”

谢南竹抬起头对上他们的眼神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提醒他:“我看到那朵有点像水仙啊。”

“现在可不是水仙开始时节，你得好生照料，不然就枯萎了。”

自他种上水仙花开始就没有管它，都是让它肆意生长，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花儿也需要照顾。

他笑着问:“我不太会照顾花，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吗？”

听到这话，他们纷纷来了兴致，他们一把拉过谢南竹走到门外，然后在水仙花面前蹲了下来，他们说什么谢南竹就记着，一点儿话也不敢遗漏。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除夕，深更半夜的时候，烟火在长河川升起，鞭炮的响声也传入谢南竹耳中。

他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然后下床走向门外，刚开门就看到两个孩子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他向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街坊邻居都在放鞭炮，孩子们在这里追逐打闹。

一个孩子软声软气地开口:“谢哥哥，今天是除夕夜，你怎么不出来玩儿啊。”

“除夕夜”这个词对谢南竹来说太过于陌生。

街坊邻居似是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于是朝他大喊:“小谢你终于出来了！”

他不明不白的被两个孩子拉着走出去，谢南竹狐疑地问他们:“你们这是在……？”

“除夕夜啊。”他们对着他说:“每年都会有除夕夜，小谢，你不知道吗？”

谢南竹低下双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未过过除夕，也没经历过……”

街坊邻居听到他说这句话立马为他感到惋惜，此时老婆婆端着几碗水饺出来招呼众人，他们纷纷向老婆婆那儿跑去，留谢南竹一人在原地。

老婆婆见他傻愣在原地，开口喊他:“小谢！快过来吃饺子！”

谢南竹听见后立即抬起双眸，然后就看见婆婆那慈祥的目光，他笑着走到他们中央围着桌子坐下来，面前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

谢南竹询问他们:“这是什么？”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后，笑着对谢南竹说:“这是水饺，每年除夕都是要吃的，鞭炮也是除夕要放的，要赶走年兽。”

谢南竹似乎明白了一点，对他们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个水饺，然后吃在嘴里，这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

他吃的很快，比所有人都吃的快，这时身边的人问他:“小谢，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啊？”

“乱世结束后。”谢南竹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乱世？！”众人听到这话不禁得感叹:“那你是仙门的人吗？”

谢南竹挂起浅浅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仙门人好啊！”

紧接着附和声便在他耳旁响起。

“小谢，你是哪个仙门的？”

“水仙洲。”谢南竹依旧照答。

听到谢南竹说的这三个字，众人都感到一丝疑惑，乱世由仙门百家而起，但水仙洲这个名字……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水仙洲是哪儿？”

“折竹峰。”谢南竹长叹一口气，然后对着他们又说:“折竹峰内有个地方叫水仙洲，里面住着一个仙尊，那是我的师尊……”

他们听到“折竹峰”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一听到他说的仙尊，众人又很快明白过来。

近几十年来唯一能称“仙尊”的人，那便只有一位。

“好啊！好啊！我们竟然和星渡仙尊的徒弟当邻居！”

众人也开始呵呵笑起来。

只有谢南竹强扯了一下嘴角，就在这时，沈风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众人向后望去，刚好看到一群人御剑过来，他们站起身在衣服上抹了抹手，然后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

谢南竹见到他们来有些惊讶，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除夕要过年，怎么能少的了你呢？”沈风云对他笑道。

陆婧此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啊对啊，在一起才热闹。”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谢南竹心中一缕暖流拂过。

秦长清看出百姓的急促和不安，于是安抚他们说:“各位，我们是否能和你们一起度过除夕？”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们笑着想迎上前，但想到与他们有差别，又停在原地。

秦长清见状大步上前握住老婆婆的手，笑道:“大家不必担心，我们是一样的，有百姓的地方才有热闹的气息，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隔阂。”

“仙门仰仗的是百姓，而不是百姓仰仗我们，如果没有你们，说不定我们都吃不饱穿不暖呢。”

他们听到秦长清这么一说，也不再局促，老婆婆优先开口对着他们说:“饺子不够，我再去包点儿……”

“唉唉唉！”陆婧从人群中跑到秦长清身旁，对着老婆婆撒娇道:“婆婆你带我一个呗……我也想学学怎么包饺子。”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多，都是想跟着婆婆包饺子。

老婆婆见状脸上立即笑开花，她欣慰道:“好好好！都来！都来哈哈哈哈……”

一时间长河川又热闹起来，这次不止有他们，还有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仙门。

这一夜他们过得很开心，就连谢南竹也不例外，他抬头看向夜空，无数的星星在其中闪烁，他夹起一个饺子敬向星星，大喊道:“师尊！我知道什么是除夕了！”

“我还吃到了美味的饺子，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会包给你吃……”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眸垂了下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除夕别想不开心的。”沈风云一把搂住他的肩:“更何况，你包的饺子能把人毒死。”

“怎么可能。”谢南竹无语的白他一眼:“我煮的面条也很好吃的好吧？”

“咦咦咦！”沈风云一想到那碗面条就嫌弃地叫出声:“算了吧，你是不知道一洲吃你的面都快吐了吗？”

谢南竹显然不信:“怎么可能，师尊最爱吃的就是我煮的面。”

沈风云见他不信邪，于是抬手一挥，熟悉的景象显现在谢南竹眼前，这是师尊第一次要吃面的时候。

沈风云惋惜地说:“这是我在荡兰烟捡到的一个碎片，然后就发现你竟然想害你师尊。”

谢南竹没理他，只是一个劲的看着景象。

他看见师尊难受的躺在地上，也看见师尊把自己煮的面吃完，不管有多难吃多难受，师尊依旧坚持吃完。

一开始不打算培养自己的谎话，讨厌自己也是谎话。

从他拜入槐雨门下开始，师尊就下定决心好好护他，一直都是师尊迁就他……

景象慢慢消散，谢南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低头轻笑道:“师尊，你应该早点儿说……也怪我没发现……”

沈风云摆了摆手“哎呀。”一声:“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了，活在当下最重要。”

他抬头朝夜空大喊:“李枫木！李掌门！”

“又是一年除夕节，新年快乐！”

谢南竹见状也立即开口喊道:“师尊！除夕快乐！”

两人像是同时想到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后再次大喊:“陈白衣！愿你不再被秩序拘束！新年快乐！”

陈白衣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但时间总会查明一切，根据之前的金色卷轴就能从中明白，花神与神木只不过是调整秩序的棋子，而陈白衣就是下棋的人。

一旦人间秩序恢复，就连下棋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今夜是谢南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他美滋滋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天明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而门外的水仙花也长了不少，这是师尊离开的第一年。

刹那间，两年的时间一闪而过，又是一年百花宴，谢南竹整理好自己就准备下山去荡兰烟。

刚出门就有人向他打招呼，询问他去哪儿，回来一起过花朝节吗？

谢南竹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先不了，有事儿。”

听到这句话众人也没再阻拦，便放任他去了。

前两年的百花宴都是一样的，时不时就会想起师尊。

等自己走到山脚时，发现山脚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白衣随风而起，仅仅就这一眼，谢南竹差点儿以为师尊回来了。

谢南竹准备绕过他时，却听见那人开口:“不带我一起吗？”

熟悉的声音在谢南竹耳旁炸开，听到这声音时瞬间红了眼眶，他猛的转过头，恰好对上槐雨冰凉的眼光。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三年了，师尊终于回来看他了。

谢南竹一直以为这是槐雨留下的幻象，等他大步走过去抓住槐雨的手腕时，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紧紧把师尊搂在怀里，哽咽道:“师尊，我想你了。”

槐雨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浅笑道:“好久不见。”

他们在乱世中分离，但上天让他们在二月十五重逢，这天恰好是花朝节，也恰好是槐雨的生辰。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恰好还能见到心爱之人。